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寻山>第27章 假酒

  接下来的几小时季维知都没敢造次,生怕盛绥又把他逼真的演技拿出来打趣。

  就这么乖乖待到晚上,季维知跟去戏楼,对着雕梁画柱兴奋了一把,便开始云里雾里地听戏。

  台上唱的是《女起解》。

  泊城人大多爱戏,人人都夸周老板唱腔流丽、甜润宽圆,可惜季维知听不出一二。再加上他对这家伙烦得很,没一会,就小鸡啄米似的打起盹来。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一会儿听见咿咿呀呀的戏词,一会感到椅子被撞来撞去。

  季维知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戏结束了,满堂喝彩。盛绥也不例外,正矜贵地站着,鼓掌,满眼赞美,强光在他侧面打出一道影子。

  “唱完了啊。” 季维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话里酸酸的,“他好看么?”

  周围正是人声鼎沸,盛绥没太听清,凑近了些问:“什么?”

  “没事。” 季维知撇撇嘴。

  盛绥见他神色恹恹,问:“你不爱在这待的话要不要先回家?”

  “你等会不是还要去找周老板嘛,我跟你一起。” 虽然季维知也不知道别人朋友聚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他就是厚着脸皮要跟着。

  盛绥应许:“那你在后台等,暖和些。”

  虽然还没入春,但天气已经不像前盛绥刚回国时那么冷。

  季维知在周桥月的更衣室外坐着,手里捧着一杯水,直勾勾盯屋里人看。

  角儿身边围了不少人,但盛绥一进去,他们就四下散开,脸上还带着心照不宣的笑。

  季维知气鼓鼓地喝了口水。

  他离得虽不远,但周围嘈杂,他听不见屋里人说话,只看见盛绥跟周老板有说有笑,二爷不但不避嫌,还送了人家一份花篮。

  季维知心里堵得慌,把茶杯重重垛在桌上,“王八蛋。”

  周围忽然喧闹起来,是屋里人在起哄,看起来是请周桥月再唱两句答谢二爷。两位当事人都拒绝,那神情体态都默契的很。

  季维知深呼吸三下,又忍不住想喝水。

  “哪杯是我的来着?” 季维知坐在别人的梳妆台边,望着桌上俩一模一样的杯子,懵了,“应该是这个吧。”

  泊城人爱喝茶,偏偏这台子上摆了两杯水,又同是青花瓷碗,不怪季维知认不出来。

  季维知挑了个液体少的,估摸着它应该被自己喝过。

  一口饮尽,结果他被辣得直皱眉头:“咳咳咳!这怎么是酒啊?”

  平时季维知酒量不算差,可也不知道今天是喝得太猛还是怎么,他喝完后觉得哪哪不对劲。

  口干舌燥,脸颊发红,更奇的是,大冷天里他竟然觉得燥热难耐。

  季维知往后台撇了眼,发现盛绥还在跟周桥月合影。

  比生气更猛烈的反应是浑身发热。季维知也不知怎么了,憋得难受。

  他坐不住,脱了外套,跑到外面吹风去。

  一刻钟后。

  盛绥终于从人堆里挤出来,发现季维知已经不在后台。

  他兜兜转转找了一圈,终于在车里找到乱跑的小孩。

  盛绥松了松领带,卸了紧张的力气,胸口因为找人跑得太急而微微起伏着:“怎么到这来了?不冷吗?”

  没有责怪,没有质问,只是关心他冷不冷。

  季维知被莫名的尽头冲得脑袋很沉,人晕,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么贴心的二爷,却不只是他一个人的。

  “出来透气。” 小孩就跟受欺负了似的,轻轻哼着,呼吸急促。

  虽然天黑盛绥看不出表情,但也能猜出现在季维知肯定咬着嘴唇,不知道跟谁生闷气呢。

  盛绥见他脸红得不正常,问:“你喝酒了?”

  “没有。”

  “怎么了这是?”

  “闷得慌,有点晕。”

  盛绥也进车里,问:“那我陪你出去走走?”

  “不用,我开会窗就行。赶紧回家吧。” 季维知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一刻也不想在戏楼多呆。

  盛绥发动引擎。

  俩人无话。

  快到家时,盛绥才说:“下次如果心里不舒服,可以让我知道原因吗?”

  天太黑,他看不到身边人的表情,只知道季维知把头埋得很低。

  “像这次这样忽然不见,会让我很害怕。” 盛绥解释道。

  季维知晕晕乎乎地问:“你也会害怕?”

  盛绥弯了弯嘴角,“当然。”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年轻人声音沙哑,“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害怕,不会失望,不会生气,也不会…… 喜欢。”

  方向盘忽然一晃,笔直行进的汽车稍稍拐了个弯,立刻回正了。

  盛绥苦笑着说:“那我还算个人么?”

  “我哪知道。” 季维知借醉嘟囔,“人家骂你,你都当耳边风,唯一一次发火还是跟盛权…… 我从没见你跟谁好过,也不知道……”

  酒壮人胆是真的,季维知径直说:“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谁。”

  盛绥皱起眉,探寻地转头,却只看到微微颤抖的前额发。

  这小孩是真没把自己白天的话当回事。自己就算再恨盛权,又怎么可能拿自己的真心去开玩笑?明明自己都说的那么明白了,可小孩还是以为那是演戏,看来是真没谈过恋爱。

  “当然会。” 盛绥答。

  “真的?” 身边人明显把头垂得更低,“可我们朝夕相处那么多年,我都不知道…… 你喜欢谁。”

  盛绥有些紧张,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小孩轻哼:“你、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替你把把关…… 家世什么的得清白,才好…… 配得上你。”

  盛绥心脏一抽,语气深沉地说:“那肯定要清白,少说也得是腐书网。”

  小孩竟是笑了,大口喘着气,晕晕地拽着领口,把车窗开到最大吹凉:“那你…… 会告白吗?”

  “不知道。” 盛绥偏头看他,“得看他是不是讨厌我。”

  “你确实挺讨厌,是该犹豫一下。” 季维知赌气。

  盛绥心里一沉,握紧方向盘,偏头假装看路。

  “我还有些别的顾虑。现在我这个身份…… 算了。反正得先把麻烦都解决了,” 盛绥仰头,长长叹了口气,“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

  季维知更热了,烦躁地拿手扇风。

  二爷家的烂摊子确实有点大。但季维知从没见盛绥这么小心翼翼,又这么周全。

  是得有多爱呢?不知道哪家小姐能拥有这份幸运。

  “怂包。” 小醉鬼撒气。

  盛绥苦笑,“是。你骂得对。”

  两人直到下车都没再说过话。

  季维知像吃了罐苦瓜,满口说不出好话,干脆闭嘴。

  在戏楼里那股燥热又漫上来。他撑不住精神,浑身烧着,可眼前却迷迷糊糊的,头特别沉。

  一路上,盛绥能听到季维知越来越重的呼吸声。他以为小孩是闹脾气,也没敢多搭话,没想到,车刚停到地方,季维知就跌跌撞撞地往下跑,根本不等盛绥。

  “你慢点,有台阶。” 盛绥下意识拦他,撂下车就去追人。

  一扯,季维知仰起头,叫盛绥愣住了。

  年轻人的脸红得不正常,眼光涣散,下睑带泪,长衫的领口也被扯开,露出一大片皮肤。

  “怎么脸这么红?” 盛绥晃他,凑近嗅了嗅,“你刚刚在戏楼喝了什么?”

  季维知双眼慢慢聚焦,反应过来眼前人是谁后,猛地推开。

  他跟变了个人似的,火急火燎跑回自己房间,砰地锁上了房门。

  这些动作过于迅速,以至于盛绥还在惊诧中没回身。

  “清安,开门!” 盛绥追进屋,急急地拍门,“你怎么了?”

  “没、没事。”

  可季维知那反应绝不像普通醉酒。军爷酒量那么好,哪至于一杯就晕红成这样。更何况,盛绥根本没闻到酒味。

  盛绥回想起异象的起始地,问:“你刚刚在戏楼,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没有!” 季维知瓮着声说。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 盛绥耐着性子,一边问一边找药箱。

  他的药大多是伤筋动骨或阵痛相关。盛绥慌了,匆忙找电话,想给陆医生打电话,却不知该怎么询问。

  晌久,屋里才难为情地说:“我拿错别人的杯子,喝光了,然、然后……”

  盛绥动作滞了下,急得气息都不稳,“你先开门。” 见没人应,他站在门口,有些强硬地说:“你可能误服了什么,我必须先见到你,才能确定用不用叫医生。”

  “不、不要叫。” 季维知赶忙拒绝,可那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

  “那你让我进去。” 盛绥沉声而焦急,“我不想随便闯你的房间,但如果你不听话,我就要拿备用钥匙了。”

  小孩还是无动于衷,盛绥没办法,只能取了钥匙破门——然后足足怔愣了两秒钟。

  屋里,月光只照亮半边床。

  季维知头发凌乱,衣衫褪尽,光 裸的肌肤在半明半昧中上下伏动。

  他长直的双腿夹着被子,难耐地蹭来蹭去,身体躬着,喘 息深重,浑身红得不像话。

  动作笨拙极了。

  那是未经情事的青涩,却分外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