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逆流【完结番外】>第36章

  当时林匪石在听江裴遗说起那场围剿行动的时候,只是觉得“南风”其人非常刚烈,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仍然选择让组织发起进攻,那种“舍身成仁”的信念不是什么人都能具备的,南风无疑是一个英雄。

  但是假如江裴遗就是南风本人,那就完全是另外一个更加悲壮的故事了──

  命运都对这个人做了什么?

  他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坚持剿灭黑鹫这个罄竹难书的犯罪组织,可最后换来的是十多个同事因为他的决定而不幸死在滚石下的淋漓伤痛。

  那滋味用“撕心裂肺”不足以形容。

  怪不得江裴遗的身上总有一种难以接近的孤冷的气质,林匪石扪心自问,这种事如果发生在他的身上,以他的心态都不一定能够走的出来。

  江裴遗……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江裴遗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语调非常平板冷淡:“你利用赵德国的时候,就知道我会在今天出现──这又是你做的一个局?你的目的是什么?”

  “不,当时我并没有想到那么多,我只是觉得,以你的性格,在大路不好走的情况下,或许会选择剑走偏锋,比如威逼利诱,策反我选中的目标,”锟铻蔚蓝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望着江裴遗的双眼,温和地笑着说:“现在看起来,我还是足够了解你的,毕竟束手就擒可不是你的性格啊。”

  ──这个锟铻的假笑好像是画在脸上的,可以跟林匪石凑成一对“微笑姐妹花”了,不过这毒枭的笑一点都不赏心悦目,是“笑里藏刀”的笑法,只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江裴遗无动于衷地陈述:“从塔步村开始,藏在背后的黄雀一直是你,是你指使苗成仁用箭毒木杀死边树全,你知道我会暗自调查塔步村,借警方的手帮你解决了在重光市最强大的对手。”

  “然后你又杀了苗成仁,不留下活口,故意将他的尸体送到警察的眼皮底下,诱导我们将他们两个人的死联系起来,想到有另一方势力插手。”

  “最后你在毒品市场放出消息,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警方的视野之中,你猜到我会假装成买家来接近你,于是将计就计,制造了仓库的那一场大火。”

  “──是的。”锟铻就这样当着满屋刑警的面堂而皇之地承认了他所犯下的种种罪行,然后顿了一下,意犹未尽似的惋惜道:“不过我机关算尽,到头来居然还是让那一群警察跑了,真是遗憾,否则我就能看到一年之前那一场盛典的重演了。”

  林匪石:“……”

  满屋子的警察没有一个敢率先动手的,他们先是被“江队就是南风”这个重磅炸弹惊的神魂出窍,又听着江裴遗冷静地盘点锟铻的种种罪行,简直是目瞪口呆,所有人的后脊都出了一层冷汗──这种被人从头发丝算计到脚后跟的感觉真是让人浑身悚然!

  锟铻含笑看着江裴遗,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江裴遗的嘴唇轻轻一动:“这句话我问你才对,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锟铻不急不缓道:“想到可能会在今天见到你──所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回来了。”

  “还有,你知道的,我最恨背叛我的的人。”锟铻用含笑的语调说着,忽然向窗边走了一步。

  江裴遗脸色蓦然一变,条件反射般冲上前,然而锟铻的动作比他更快,只听“哗啦”一声碎响,锟铻身后的玻璃全数裂开,他居然瞬间从二楼破窗而出──

  锟铻纵身一跃,在半空中转身向人群开了一枪,子弹从黑洞洞的枪口旋转冲出,“砰”地一声震耳欲聋,他的身影在所有人眼中下坠,神乎其技般正好落在一辆慢速经过的车顶上,然后徒手从车窗翻进了后车座,那没有车牌的丰田卡罗拉陡然加速,鸣笛嚣张地扬长而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从锟铻毫无征兆地跳窗开始,到连人带车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到五秒钟的时间!

  林匪石怔了一瞬,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过头,赵德国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额头破开了一个血洞,鲜红滚烫的血液和白花花的脑浆一起流了出来。

  老萧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翻窗就要从二楼往下跳:“追!”

  “别追了。”江裴遗伸手拉住了他,轻轻咬牙道,“他早有准备,我们的车追不上的。”

  旁边有个开了空枪的刑警用力锤了下墙,忍不住骂了一句:“妈的!这都让他跑了!”

  ──只有江裴遗知道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锟铻曾经不止一次地从枪林弹雨的火力线中死里逃生,身为一个被七八个国家联合通缉的大毒枭,走到哪儿都被当地警方追捕,首先最精通的一门学问就是“逃跑”。

  老萧看着地上赵德国的尸体,征求江裴遗的意见:“江队,这个人怎么处理?”

  赵德国半个脑瓜都没了,肯定是怎么都没救了,江裴遗闭了一下眼,低声道:“带回市局吧。”

  “妈的,这个锟铻实在是太猖狂了!根本没把我们警察放在眼里!”

  “算了,人都跑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走吧走吧。”

  ──直到这时林匪石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语气复杂地简直有些难过了,他靠在江裴遗的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音轻声地说:“……你就是南风?”

  在场所有人都是不知道江裴遗真实身份的,只是听说这位副队长是从省厅调过来的精英,或许有什么背景,但是这几个资深刑警都知道“南风”这个为边境缉毒立下不世之功的功勋卧底!

  “嗯。”江裴遗轻微扯了扯嘴角,明显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起他的身份,呼出一口气道:“锟铻早就安排好了后路,这就是每天在刀尖上舔血的亡命之徒的精敏,想抓住他难如登天……以后我们会经常跟这个人打交道的。”

  林匪石想跟他说一些话,但是这个地方明显不是说话的场所,就跟着一行人回了市局。

  老萧这帮人的存在,就连公安局局长何风都不知道,是相当隐秘的一股势力,江裴遗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就让他们浮出水面,把赵德国的尸体送回市局,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林匪石这时再回想那句“也许会吧”,就更明白了江裴遗的感受,他觉得很心疼这个人,江裴遗身上同时具备着“坚硬”与“脆弱”两种品质,像一块无暇的宝石,棱角尖锐,又过刚易折。

  回到办公室,两个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绕是林匪石这种无话不说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许久他才声音有些低哑地问:“你就是南风……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裴遗不是那种将伤痛诉说地人尽皆知,以用来博取同情的人,他向来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即便千疮百孔也不动声色,语气平淡又平静地回答:“当时我坠崖之后,行动组的人联系不到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都以为我死了,第一时间上报的消息就是‘南风牺牲’,后来在全军撤退的时候,他们开车路过悬崖下,才发现我的身体被压在草丛里。”

  “后来经过省里讨论决定,为了我的安危着想,并没有改变南风牺牲的话风──因为他们怕有人来报复南风,毕竟……”江裴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略微苍凉地说:“黑鹫的残余党羽恨我入骨,恨不能把我挫骨扬灰,其他毒枭也畏惧南风的名号,欲杀之而后快,不如就让他死了。”

  要有多么习惯回忆,才能在这个时候说的这样轻描淡写,林匪石心脏一阵酸涩,忍不住说:“你向指挥中心发出‘行动继续’的消息,就没有想过你的后路吗?”

  ──你不想能够看到湛蓝的天空吗?你就不想活着走出来吗?你不想脱下经年伪装的沉重外衣、穿上意气风发的警服重见天日吗?

  “有时候看似在你面前的是两条路,但往往你是没有选择的,我只能一直向前走。”江裴遗静了片刻,垂着眼轻声说,“……个人的生命是微不足道的,跟黑鹫一起埋葬在牛角山间,死后灵魂回归华夏大地,大概就是我能做出的最后贡献了。”

  林匪石想了想,皱起眉问:“你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

  江裴遗静了许久,开口的时候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我不知道。在行动的前一天下午,锟铻还邀请我跟他一起去山下的罂粟园采摘,那时候他对我深信不疑,行动当天我的身份突然曝光于黑鹫所有人的眼前──直到今天我还在回想,那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锟铻认定我就是南风。”

  “又或许是他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早就把我监控起来,发现我跟行动组通风报信了。”江裴遗淡淡道。

  听到江裴遗这样云淡风轻地说起从前,想起郭启明说的那句“他不惜命啊”,林匪石有一瞬间的如鲠在喉。

  “……有些话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说,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林匪石起身轻轻端起江裴遗低垂的下巴,一双桃花眼几乎是在逼视着他,字句清晰地说:“江队,不要总是妄自菲薄,没有谁的生命是微不足道的,就连一颗最渺小的尘埃都有它存在的价值,更何况是有血有肉的人。”

  江裴遗清澈乌黑的眼底倒映着林匪石俊美无双的脸,听着他一字一句温柔道:──

  “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缺少想要拥抱你的人,他们一直在别处等着你凯旋归来──我们的手心有相同的生命线,你可以不怕死,但也要学会贪生。”

  【倒V结束】

  江裴遗是从来不畏惧死亡的,对生命也并没多少敬畏之情,他要生则生、要死则死。

  这跟他的生长环境也有很大的关系,江家人都是一身烈骨,世代相传,江裴遗从小就被灌输“战死沙场是至高无上的荣耀”的坚定信念,许久之前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对于江裴遗而言,事无不可舍弃,并没有什么可以让他“贪生”的理由。

  江裴遗有些疲惫地轻叹道:“能活下来的时候没有人会选择主动走向死亡,但凡舍生取义,都是因为走投无路了……生死不由己,还谈什么退路呢。”

  林匪石忽然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你可以向锟铻学习一下。”

  江裴遗听到这个名字就蹙起了眉心,抬起眼问:“跟他学什么?”

  “──逃跑的正确姿势,我觉得他完全可以抵挡八国联军的炮火,”林匪石道,“我以前对黑鹫这个组织是有所耳闻的,跑路第一、贩毒第二,全东南亚的警察都拿他没辙,你跟他近距离接触过那么多年,就没学到一点明哲保身的道理吗?”

  江裴遗冷淡地说:“他逃跑的路都是其他人头破血流给他开拓出来的,脚下垫着无数血肉尸骨……那样的路我走不起。”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反正,”林匪石认真看着他说:“如果以后你出了什么事,我会很伤心的。”

  听到这句话,江裴遗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冰冷的,他沉默良久,轻轻歪了一下头,下巴从林匪石的手指上移开,又低下头去,胳膊撑在分开的双腿上,久久一言不发。

  林匪石从他乌黑而沉默的发旋间读出一种无声的抗拒。

  ──他不喜欢这样。

  林匪石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就像夏日的花园里无由来地刮起一阵阴沉的狂风,将美丽的蔷薇花架吹的摇摇欲坠,他想:江裴遗不喜欢有人这样关心他,不喜欢有人为他担心、为他伤心。

  他最好一直死生自由,这世界之大,不会有谁因为他的死亡而过度缅怀,如此一来,他就可以不给自己留一丝后路地“一直往前走”了。

  “……我在黑鹫这么多年,曾经见过许多卧底的优秀警察,在身份暴露之后死于非命,有些甚至就死在我的眼前,可我什么都做不到。”江裴遗的声音轻微而嘶哑,他说的极为费力缓慢,像是第一次这样掏心挖肺地向旁人讲述那暗无天日的岁月,甚至是鲜血淋漓的,“那些歇斯底里的片段时常在我眼前回溯……我不能逃跑,为那些牺牲的英灵,为我父母亲人,为我自己。”

  江裴遗的语气几乎是颤抖的:“……我不敢贪生。”

  林匪石:“……”

  江裴遗闭上眼,锟铻的声音有如梦魇般在他的耳边响起:

  “阿州,我听老龙说,他们那边刚刚查出了一个警察的卧底,要不要跟我过去看看?”面容文雅的毒枭信步走到他的身边,笑意盎然地问。

  “哦。”阿州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摘下蓝牙耳机,从沙发上站起身,跟锟铻一起走向刑房。

  ──还没有进门,就能听到从铁网的缝隙中传出让人胆战心惊的利器敲击皮肉的声音,在铺天盖地的谩骂声中,还夹杂着一丝濒死的、非常微弱的痛苦呻吟。

  锟铻和阿州推开铁网走进刑房,扑面而来一股浓郁的腐烂与血腥的气息,钢鞭、铁棍上都是刺眼的鲜红,半盆盐水晃荡在脚边,溅出了湿润的痕迹。

  阿州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警察。

  那卧底的眼睛向外流着血,半张脸都被强碱性的毒液腐烂了,他浑身赤裸着匍匐在地上,能看到皮肤的地方都是血红的鞭痕,看不到皮肤的地方就是森森的白骨,更让人悚然的是这个警察到现在居然还没有死,他遍体鳞伤的胸膛微弱起伏着,还在艰难地呼吸──天底下再也没有任何恐怖片能够比此情此景更触目惊心,看一眼都觉得窒息。

  阿州僵住了似的站在原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男人。

  “这个人叫杜桓,29岁,元凌省公安厅在两年前派来的卧底,往上爬的确实挺快的,老龙手里的二把手,再过两年,可能就能顶替老龙的位置了,真是可惜。”锟铻走到杜寒的身边,不急不缓地蹲下来,带着笑意轻轻地说:“我知道,你们公安还有最后一张王牌──南风是谁?”

  杜桓这个时候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对外界的感知器官基本上全都被毁坏,只能感觉到一股阴冷如毒蛇般的气息在他的耳边萦绕,他忍着浑身刺骨的剧痛,从支离破碎的唇齿间吐出一口鲜血,喷到了锟铻的脸上!

  “妈的!”

  老龙像一条忠心护主的野狗,一脚碾到了杜桓的头上,“砰”的一声巨响,阿州的瞳孔随着这一声猛地一缩!

  锟铻用手下人忙不迭递来的湿巾擦了一下脸,居然也没有大发雷霆的意思,只是摇头对阿州道:“这就是我讨厌条子的地方,一点都不知道变通,自以为多么傲气无双,只给我们多添点乐趣罢了。”

  阿州抱臂斜靠在墙上,目光沉郁,冷冷地讥讽道:“我一点都不能明白你们这些所谓的‘乐趣’,我觉得非常、非常吵,而且下作。”

  在黑鹫鲜少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锟铻不由挑了一下眉。

  “我敬佩所有铁骨铮铮的英雄,不因为立场不同而改变。”阿州眉目如霜,冰冷地说:“一朝狗仗人势而已,以多欺少、落井下石,有什么可得意的。”

  满屋子的毒贩因为他含沙射影的一番话变了脸色。

  锟铻望着阿州秀丽又森寒的脸庞,忽然忍不住开怀大笑:“算了,既然阿州都这么说了,老龙,给他个痛快吧。”

  老龙的眉间带着一道疤,显得格外凶神恶煞,但是面对锟铻的时候永远是毕恭毕敬的,最忠心耿耿的走狗似的,把这人的话奉为神谕:“那这个人尸体……”

  “他们警察不是总有句话说‘青山处处埋胸骨’,就直接扔到山上吧,”锟铻转着一串佛珠,漫不经心道:“天上盘旋的老鹰都饿了。”

  “是!”

  老龙两手捧住杜桓的头,用力向右一拧,“咔嚓”一声骨骼错位的脆响,撞在墙上似乎都有回声,这位宁死不屈的年轻警察就这么惨烈又壮烈地结束了一生。

  阿州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们用麻袋将尸体装起来,拖在地上走了出去,拉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态度甚至是漠不关心、冷而又淡的──只有一丝鲜红的血迹从他握紧的指缝间渗了出来,无声无息、不为人知。

  毒枭转眼望着他,居然有些讨好的意味:“阿州,现在你满意了吗?”

  阿州眼也不抬地走了。江裴遗的脸上苍白无血,嘴唇都是泛白的,皮肤毛细血管显出苍蓝的颜色,眉骨高耸,下颌线折角分明,从林匪石居高临下的角度看过去,他的副队长近乎有些形销骨立的味道。

  江裴遗的骨架不如平常男性那样宽大,甚至是过于单薄的,却强硬地有如坚不可摧的顽石,他的灵魂似乎能够顶起雷霆万钧的重量,让人想起直立在狂风骤雨中的雪松。

  ──我不能逃跑,我不敢贪生。

  林匪石像是简直被这两句话直直地捅了一刀,把他满口的大道理都戳回了肚子里,噎的他心肝肺都在疼,闷声不吭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我只是……只是觉得,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有很长,我也希望你可以一直勇敢地往前走,既然尘埃落定,就不要再回头看了。”

  江裴遗困倦地搓了一下脸,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低声道:“其实我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当时从医院醒过来,省里派心理专家对我进行治疗,接受了三个多月的心理疏导才解除了‘应激性危险状态’,你可能不太清楚,从犯罪组织里卧底回来的警察,由于长年处于伪装、防备、高度紧绷和自我封闭的状态,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后遗症’。”

  江裴遗喉结滑动了一下,缓声说:“那九年里,我接触的都是阴沟里的老鼠,长年活动在地下,基本上完全和正常的社会隔绝起来,脱节的时间太长,很难再次融入进去,也很难再信任谁,现在有一定的情感缺失症状。”

  “所以我讨厌任何人际往来,我学不会处理一段关系,也不想有谁为我牵肠挂肚。”江裴遗喃喃道,“对我来说,孑然一身就是最好的归宿了。”

  林匪石忽然小声地问:“那你讨厌我吗?”

  江裴遗有些怔怔地抬起头,跟林匪石那一双漂亮、乌黑又深邃的眼睛对视,无端从那双眼睛里读出许多堪称轻快的回忆出来。

  他想起在向阳分局门口初次见面时这人的惊鸿一瞥,后来又在医院里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晚上带着鸡汤不请自来,义无反顾地跟他一起冲进火场,穿着好看的衣服在他面前孔雀开屏,理亏的时候仗着好看就耍赖撒娇,喜欢吃各种甜品零食,活的像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还要分给他睡一半的贝壳床。

  许久,江裴遗的眼底闪过一道暗光,轻轻开口:“……不。”

  对江裴遗而言,林匪石是一个绝无仅有的例外,他像是漫漫长夜里的一盏孤灯,冰天雪地里的一簇花火。

  “江队就是南风啊,我是真的想不到。”

  “当时那场行动回来,省里人都说南风死了,尸体都没找到,这真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不管怎么说这个消息绝对保密,谁也别往外传,万一给江队惹麻烦。”

  “哎,我以为南风肯定是个铁血硬汉,咱们江队这么文秀的一个人,细皮嫩肉,平时沉默寡言的,怎么看都不像啊。”

  “……要我说,林队看着更不像同行,以前怎么不知道省里还有这么一号唇红齿白的美男子,神仙颜值,林队要是能看上我,让我去搞基我都可以,原地弯成一盘蚊香!别的不说,反正我是第一个见到能把粉衬衫穿的一点都不娘还这么有气质的男人,我好了!”

  “说弯就弯!”

  “说弯就弯!”

  回程途中,老萧跟几个同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两个支队长的八卦,本来严肃认真的话题不知不觉歪向了某个不是很正经的领域。

  下车的时候,老萧忽然发现后车座上落下了一件黑色皮衣外套,就招呼其他队友先走,“江队的外套还在我车里,我给他送过去,你们先回去吧。”

  他伸手拿过外套,只听“哗啦”一声脆响,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老萧定眼一看,是一串钥匙。

  上面还挂着……小猪佩奇的钥匙扣。

  旁边有个刑警目光呆滞道:“……我听说这个江队是个特别高冷的人。”

  老萧看着粉红色的小猪佩奇,顿时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林妹妹的小迷弟们:我好了我好了我好了我好了我好了我好了我好了我好了我好了我好了我好了我好了

  江裴遗:“?”

  我有林妹妹送的小猪佩奇钥匙扣,有事吗?

  我的评论区养了一群土拨鼠,每天都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