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困虎>第95章 你闭嘴

  针对池琰的骨癌治疗并不顺利,经过一次放疗,池琰说什么也不愿意进行第二次放疗。

  针对池琰的骨癌治疗并不顺利,经过一次放疗,池琰说什么也不愿意进行第二次放疗。

  穆煦站在病床旁,问:“您想做什么?”

  “我想去花园。” 池琰说,“早晨起来,我看到一只喜鹊站在枝头吃柿子。”

  “放疗之后去。” 穆煦说。

  “不,我要现在去。” 池琰说,“放什么疗,我活一个月就够了。”

  “放疗能让您活两个月甚至更多。” 穆煦说。

  “然后看着你在我面前多晃悠两个月吗,不。” 池琰摆手,“我要回家。”

  穆煦拗不过倔老头,他走出病房找到主治医师,询问保守治疗的具体操作方式。

  “一般到这个年纪,我们建议中药调理。” 医生说,“但不建议居家。”

  “好的。” 穆煦点头,“我带老爷子下楼散散心。”

  “医院里有临终关怀团队。” 医生说,“您需要这项服务吗?”

  穆煦想了想,说:“需要,谢谢。”

  华金大厦二十六层,池君韬结束一个漫长的视频会议,瘫坐在工位上,右臂搭着扶手,无精打采地捏捏鼻梁,长叹一口气。

  “辛苦辛苦。” 坐在池君韬工位旁边的同事汤永鹏凑过来,好奇地问,“聊得怎么样?”

  “僵持不下。” 池君韬说,他拖长声音,“还有长——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可不是。” 汤永鹏说,他看向池君韬手上的粉钻,问,“你结婚了?”

  池君韬调直座椅,慢悠悠地转一转手上的戒指,声音含笑:“好看吗?”

  “一看就挺贵的。” 汤永鹏说。

  池君韬意味不明地说:“赔罪的小玩意儿,贵就对了。” 他的语调不凶,甚至偏向平淡,但传达出十成十的震慑,汤永鹏迅速掐灭好奇心,低头老老实实研究自己的材料。

  池君韬拿起电脑,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敲响门板。

  “进。” 陈平彻说。

  穆煦推着轮椅走在医院花园的小径中,池琰坐在轮椅上,双手撑着扶手,干瘦的身体在轮椅中左摇右晃。穆煦停下步伐,将搭在手臂的毛毯抖开,盖到池琰的膝盖上。

  “我不冷。” 池琰说,“这条路太颠了。”

  “您非要走鹅卵石小路,颠簸是您自找的。” 穆煦说。

  “你这是对待死人的态度吗?” 池琰说。

  瞧池琰一口一个死人的模样,穆煦觉得给他加上临终关怀服务纯属多此一举,他说:“您还没死。” 他又把两个小枕头放在池琰的身体两侧,将老人夹在中间。

  池琰说:“我年轻的时候有一米八二。” 语气透出几分沮丧,如今的他恐怕连一米七五都不剩。

  “你要一米八做什么?” 穆煦说,“指望路上某个绝症老太太看上你吗?”

  “小韬是怎么看上你的。” 池琰说。

  “他缺父爱。” 穆煦说。

  池琰绷不住笑,他放下双手,继续被穆煦推着走林间小道。

  “您有什么后悔的事吗?” 穆煦问。

  “后悔的事多啦。” 池琰说,“你爸的事算一件。”

  “怎么说?” 穆煦问。

  “不跟你讲。” 池琰说,“你不记得你爸的样子,我给你讲讲你爸进入我团队的故事。”

  “好。” 穆煦说。

  “他是我从明珠峰会上带回来的。” 池琰说,“当时他站在峰会门外,拿着一沓简历,像发传单一样,出来一个人发一张,人人有份。”

  “我站在他面前看完简历,问他,我正在组建一个金融团队,缺少他这样的年轻人,要不要跟我去北京。” 池琰说,“他问我,包吃包住吗,我说包,他问我是不是传销。”

  池琰说:“我把名片递给他,说,你姑且把我当做传销头子吧。”

  “他便跟我回了北京。” 池琰说,“他那时候刚二十五岁。”

  “二十五到三十四。” 池琰说,“他和我共事九年,我是他最崇敬的老师。” 他仰头,正上方的树枝枝头缀着沉甸甸的黄柿子,“我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他也做了他认为正确的事。”

  穆煦说:“您始终不认为您做错了。”

  “野心没有对错。” 池琰说,“只能说他成功挡住了我,他如果没挡住我,谁又知道华金的后续是什么样呢。”

  穆煦深吸一口气,他放弃让池琰认错的念头,说:“算了,聊点高兴的。”

  “聊聊你。” 池琰说,“你准备去哪了解那天的事。”

  “去伦敦。” 穆煦说。

  “带小韬一起?” 池琰问。

  “不带。” 穆煦说,“他要忙工作。”

  “你跟他商量了吗?” 池琰问。

  穆煦想了想,说:“我不准备和他商量。”

  “哦……?” 池琰说,“跟我讲讲。”

  “你最希望的不就是我和他分开?” 穆煦问,“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我的决定?”

  “你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 池琰说,“你收留君韬的目的是自保,你和君韬结婚的目的是控制华金,让我猜猜你不告而别的目的……”

  穆煦推着池琰,从下午走到傍晚,听着池琰说出各种各样的猜测,再一一否定。踏进住院楼的电梯轿厢,池琰说:“我放弃了,你说吧。”

  “原因很简单。” 穆煦说,“我要去找我童年时的心理医生。”

  “只有这个原因?” 池琰问。

  “只有这个原因。” 穆煦说。

  “不可能。” 池琰说,“你这个狡诈奸猾的年轻人,肯定有别的……”

  电梯门打开,与前来探望的池君韬面对面,他问:“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 池琰说,“我困了。”

  “我们下午去花园散步,聊了许多。” 穆煦说,“回去的路上给你讲。”

  “好。” 池君韬走到轮椅后方,代替穆煦的位置,将轮椅推进病房,“爷爷,你们聊得怎么样?”

  “小穆是个差劲的陪聊。” 池琰说。

  “他话少。” 池君韬说,“但很精准。”

  “太精准了。” 池琰说,“精准得气人。”

  “您是指您非要买糖葫芦的事情吗。” 穆煦说,“您得啃得动才行。”

  “我拿着看不行吗。” 池琰说。

  池君韬搂住穆煦的肩膀:“等会儿买给我吃。”

  “嗯。” 穆煦说。

  池琰拍掉孙子帮忙的手,慢腾腾地从轮椅挪到病床上,掀开被子坐进去,平躺闭眼,拒绝和小两口沟通。

  “晚上吃什么?” 池君韬问,“我想吃点好的。”

  “怎么?” 穆煦问。

  “工作上遇到困难了。” 池君韬抓抓头发,“我开了一下午的会,也没把这事聊清楚。”

  “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讲讲。” 穆煦说。

  “吃饭的时候说。” 池君韬说,他看向床上,“爷爷,我们走了,明天再来看您。”

  “嗯。” 池琰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两人乘电梯到一楼,池君韬说:“下个月是咱们订婚一周年。”

  “你有什么想法吗?” 穆煦问。

  “我想结婚。” 池君韬说。

  “除去这个。” 穆煦说。

  “没有人订婚超过一年的!” 池君韬抬高声音,“穆煦,你他妈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单纯的不想和我结婚?”

  “我们说好的。” 穆煦说,“我们已经结婚了。”

  “我要办手续,我要结婚证。” 池君韬说,“这究竟困难在哪里?”

  穆煦拉着他快步走到帕拉梅拉旁,拉开车门,说:“问题在我。”

  “什么?” 池君韬猝不及防,他坐到驾驶位,呆呆地看着穆煦,“什么问题?”

  “我需要解决一件事,再谈结婚。” 穆煦说,“我要知道我的童年阴影是什么。”

  “我不想因为频繁的噩梦睡不着觉,再猝死一次。” 穆煦说。

  “这和结婚有关系吗?” 池君韬问,“无论你怎么样,我都爱你。”

  “我死了呢?” 穆煦问。

  池君韬忙不迭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恶狠狠地说:“你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