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越耀弹了弹烟灰,将烟头摁在垃圾桶上方的不锈钢小碗里,耳边响起养子的声音:“您又抽烟。”
穆越耀弹了弹烟灰,将烟头摁在垃圾桶上方的不锈钢小碗里,耳边响起养子的声音:“您又抽烟。”
“…… 偶尔来一根,不妨事。” 穆越耀说,“过年嘛,高兴高兴。”
“阿煦什么时候到?” 党晨辉问。
“马上了。” 穆越耀说,“晨云他们呢?”
“他们仨在打斗地主,我来看看你。” 党晨辉说,他是穆越耀第一个养子,六岁时和妹妹党晨云一起被穆越耀接到家里,紧接着是党晨明和党晨昔。
晨明和晨昔是一对龙凤胎,两人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读写障碍,晨昔的问题更严重些。理论上穆越耀一个单身汉,不允许领养如此多的小孩,千禧年初的中国,领养法还未健全,穆越耀费心费力将四个小孩养大,街道办和派出所也就默许了这怪异的一家人。
“翻过这个年头,晨明和晨昔就大学毕业了。” 穆越耀感叹,“不容易。”
党晨辉看着穆越耀鬓角斑驳的发丝,说:“谢谢您。”
“谢啥,应该的。” 穆越耀说,他拍拍党晨辉的肩膀,“四个小孩就属你心思重,已经成家的人了,多照顾照顾老婆孩子,总念着我干什么。”
“爸。” 党晨辉皱眉,“你这说的什么瞎话。”
穆越耀瞧着大儿子又要发表长篇大论絮叨他,求助般地回头,正好看到朝他们走来的穆煦和池君韬,他忙打断党晨辉的话头,说:“阿煦来了,快去叫你弟弟妹妹。”
穆煦看到穆越耀快步走过来时解脱的表情,就知道二舅这是说话不着调又挨训了,他说:“小舅,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外面冷,进屋聊。” 穆越耀说,“晨明和晨昔做了一大桌子菜。”
“好久不见,小舅胖了。” 穆煦说,“晨明晨昔毕业之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哈哈哈哈是啊。” 穆越耀笑呵呵地说,他推开门,党晨云的声音响起:“一对二,有人要吗?”
党晨昔说:“要不起。”
党晨明说:“等等我好像可…… 哦算了,我要不起。”
党晨云放下一把牌,说:“三到九,跑了。” 她伸手,“输了的往脸上贴纸条!”
“晨云。” 党晨辉说,“阿煦来了。”
党晨云应声转头,惊喜地说:“哎呀煦哥。” 她比穆煦小一岁,开朗大方,极其热爱事业,目前担任金龙重工的项目经理。
“这位小哥哥是谁呀?” 党晨昔探头问。
“我未婚夫。” 穆煦说。
“我是池君韬。” 池君韬说。
“嘶……” 党晨明看向党晨云,意有所指地说,“咱家第二个成家的出现了。”
“闭嘴。” 党晨云无视小弟的暗示,拍拍身旁的位置,“一起打牌吗?”
“我去盛饭。” 党晨昔离开榻榻米,踩着拖鞋走向厨房,“牛肉应该炖得差不多了。”
“真热闹。” 穆煦说。
穆越耀说:“一年也没几回,你昨儿去我哥那了?”
“是的,大舅家也热闹。” 穆煦说。
“雪帆还没动静啊?” 穆越耀问。
“雪帆哥不可能有动静。” 党晨昔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小明过来帮忙。”
“来啦。” 党晨明穿上拖鞋跑进厨房,“你就不能叫我一声哥吗?”
“你就比我早几分钟就想当哥?” 党晨昔说,“做梦。”
“为什么雪帆不能有动静?” 党晨辉问。
这同样也是穆越耀和穆煦的疑惑,党晨云说:“雪帆哥对谁都好,他那个人你也知道,热心肠,就很那个啥,” 她比划了一下,“让女方感觉不到……”
“感觉不到独特。” 池君韬说。
“对。” 党晨云说,“他前面谈了两个,都因为这个分手。”
“雪帆平常看起来挺好的。” 穆越耀说,“怎么不开窍。” 他拍拍党晨辉的肩膀,“瞧你们晨辉哥多厉害。”
党晨云翻个白眼,说:“他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你指我是瞎猫?” 党晨辉问。
“我指你是死耗子。” 党晨云说。
池君韬看兄妹斗嘴,觉得颇有意思,他问党晨辉:“嫂子呢?”
“回娘家了,我吃过午饭就去找她。” 党晨辉说,“我主要是想见阿煦一面。”
“我妈最近和大舅有联系?” 穆煦问。
穆越耀微微怔愣,他说:“啊,大概吧,我不知道。”
“是吗?” 穆煦看着穆越耀,他这个小舅舅看起来不着调,其实心里门儿清。
穆越耀忙和穆越泽撇清关系,他说:“你妈给穆越泽打的电话,说你要是混不下去就回去。”
“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穆煦问。
“…… 她上报纸那天。” 穆越耀说,“我当时不知道,后面才知道的,穆越泽不让我告诉你。”
“是大舅不让你告诉我,还是你不让大舅告诉我?” 穆煦问。
“……” 穆越耀顶不住了,他站起身走向厨房,“我去看看肉熟了没。”
“您从不做饭,看得懂吗?” 党晨云笑嘻嘻地拆台道。
“爸其实是觉得告诉你也没用。” 党晨辉替穆越耀解释,“混不下去就跑不像你的风格。”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 穆煦说,“昨晚我妈给大舅打电话,我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
“你姓池。” 党晨云看向池君韬,“是那个池吗?”
“他是池琰的孙子。” 穆煦说。
“啧。” 党晨云说,“这可真是未曾设想的道路。” 她很快想到了穆煦和池君韬拧在一起的原因,笑了笑,转移话题,“打牌吗?”
“打。” 池君韬拢起扑克牌,“打什么,斗地主?”
“行。” 党晨云说,“晨辉哥来吗?”
“不了,我去厨房帮晨昔。” 党晨辉说,“你们打。”
穆煦自觉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等池君韬发牌。
“煦哥明天有安排吗?” 党晨云问。
“有,和君韬去广州玩。” 穆煦说。
党晨云叹气,说:“我还想邀请你们去滑雪呢。”
“去哪滑?” 穆煦问。
“张家口。” 党晨云说,“我、晨明和晨昔。”
“你们去吧。” 穆煦说,“我们定过机票和酒店了。”
池君韬发了一圈牌,剩下三张,党晨云说:“我是地主!”
“翻牌。” 池君韬说。
党晨云翻开牌,两个 9 一个 K,她说:“我要了。”
厨房里三个人忙活得热火朝天,党晨辉走进来,随手关上门。
“爸。” 党晨辉说,“阿煦什么时候订婚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穆越耀说,“一周前吧。”
“煦哥和姓池的不是有仇吗?” 党晨昔问。
“有仇谈恋爱才香啊。” 党晨明说,“瞧着人挺好的。”
“恩恩怨怨讲不清。” 穆越耀说,“我没仔细问这事,小煦高兴就行。”
“元旦的时候华金闹得沸沸扬扬,阿煦离职,这才二月,就订婚了。” 党晨辉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爸你不觉得很怪吗?”
“唉。” 穆越耀说,“当年有件事你们不知道,小煦小的时候,五六岁的样子,他爸心脏病去世,他一年多没有开口说话。” 穆越耀端着碗盛米饭,“你们姑姑带着他去英国求医,这孩子总算开口说话了,精神头却不足,总是蔫蔫的。”
“现在这样,管他结婚还是离婚,只要健健康康,我们做家长就安心。” 穆越耀说,“无论他闯祸还是怎么的,有咱们兜底,怕啥。”
“这样啊……” 党晨明说,“我以为煦哥不喜欢说话。”
“他性子像你姑姑。” 穆越耀说,“有机会带你们见见姑姑,她是我们仨里最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