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旸道：“王局, 这个案子和其他的不同，犯罪手法会留下大量证据，但是第一现场找不到太多可用的证据, 必须回到案发地。这类案件通常不太会有共犯, 我现在扣下嫌疑人，就是为了腾出时间来找证据。我估计, 嫌疑人利用了他其中一套独立隐蔽的住宅, 来作为犯罪地点。只要找到这个地方，就可以起获出大部分证据。”
王局叹口气道：“话是不错，但是李行长他们家房子肯定不会少。你这样搞，压力就全在我这边了。”
其实他可以找更多柔和的说辞。但焦旸咬咬牙，还是说了一句比较生硬的理由，“破不了案, 压力更大。”
王局无奈的笑笑, “行吧。我就给你这几天时间。你尽量查吧, 但是如果再找不到证据，我们就被动了。”
焦旸回去一查, 才明白王局为什么显得那么尴尬。李书云的父母、弟弟加上她本人名下, 一共有17套房子, 还不算商铺。这十几套房子加七八家商铺，理论上，都有可能是作案地点。
每一套房子都申请一张搜查令, 根本不可能。
焦旸想了想，给陆沅离打了个电话, “陆教授, 来帮我做个阅读理解吧, 挑几个最有可能被李书云选中的地方。”
陆沅离笑道：“焦队长, 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啊，所谓风土人情。选择作案地点，除了本人的心理状态之外，也会受到人文环境影响。在这一点上，恰恰是我的弱项，你一个本地人，应该比我清楚才对。我只能给你几点建议。第一，有些事情不能暴露在阳光下，是全世界人的通病。所以，有独立院墙，有地下室的房子是首选。第二，如果你能找到嫌疑人和受害人之间，关联较多或者说是有共同回忆的地点更佳。”
焦旸按照陆沅离的提示，回去叫人一查，却意外发现了一些东西。
柯洛洛顺着往前查询了一下，几年前李书云用过的手机，发现双方父母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两人从小就认识，甚至顾萧曾经追求过李书云多年。但是正如李书云所说，因为家庭的影响，她一直不太敢相信感情。而且，以世俗的眼光来看，顾萧这种有钱的帅哥，还比她小三岁，两人能有个美好结局的概率，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柯洛洛眨巴着眼睛说：“头儿，这是不是才是李书云的杀人动机啊？当年没答应追求，后来看男的成了大明星，后悔了？”
焦旸皱眉道：“不像，比如一个过去追求你的男人发达了，瞧不起你了，你要真恨得想杀了对方，难道不是该想把他大卸八块吗？追求对他尸体的完美处理，不符合情况，前后心态矛盾……”
“这个杀人动机，也许部分对了。”
陆沅离走进来道：“但是跟关键词完美，没有关系。我想真正的原因，也许是在李书云心目中，顾萧是一个完美的代表。但是因为家庭关系，她不敢打破这份幻想的美好，可是后来还是发生一些事情，叫她失望了，因为这个完美的符号被打破了，所以她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来恢复她心中的完美。”
焦旸道：“听起来很符合逻辑，至于是不是，就要看证据了。”
焦旸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先确定了三处地点，其中一处是李书云现在的住处，另外一处是李家多年前的老宅，曾经租给别人居住，最近闲置，据说刚重新装修完，在晾置，一般没人过去，适合作为李书云的“工作室”使用。还有一处地点是李家购买的七八处商铺中，唯一一个长期闲置的，这三处房产都有地下室，比较隐蔽。
然而，焦旸带人上门分别检查了之后，却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焦旸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不提，王局那边，给李家做说客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但是不止焦旸，整个专案组的人，都认为调查方向没错。
焦旸硬着头皮又开了一次申请，陆续调查了李家其他多处有地下室和仓库的房产，也没有任何发现。
这下专案组的其他人，也有点坐不住了。因为李书云扣在看守所的时间，早就已经超过了两天，如果再查不到证据，就必须放人。
焦旸的压力很大，自言自语道：“实际上李书云并不住在万景园，只是住在相邻的小区。这也许只是巧合，难道真是我们想当然了？”
柯洛洛看到侯希勇等人都不吭声，只好活跃气氛，给焦旸打气道：“也许不是咱们想错了，可能是李书云还有同谋，帮着她把所有的证据都转移了呢，这也不是没可能呀！毕竟那个蜡像那么重，一个女人自己搬，也没那么容易吧？”
侯希勇就赶忙附和道：“头儿，小柯这说的也有道理，不然咱们再查查他的外围通讯记录？毕竟李书云是在银行工作的，平时联系人非富即贵，我看她的手机通讯记录也很丰富。”
“你们不用安慰我了。”
焦旸道：“咱们的办事流程我很清楚，李书云的通讯记录早就让小柯查了个底儿掉。不然也不会查到十几年前她和顾萧的交情。大家先别说话，让我想想，这里面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看到焦旸焦躁的在大办公室里走来走去，陆沅离随手把李家的房产登记表拿来看了看，忽然道：“你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检查过。”
侯希勇道：“还有哪里没查呀？咱们就连李家现在的大宅都去看了！”
陆沅离拿手指头弹了弹那张表，“李书云的母亲葬在云上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地方，是申城市内的一个高档墓地。之前我父亲的一位老朋友想要落叶归根，托人买墓地。我的助理查过，这里单价每平6万以上，均价过百万。那么也就是说，一个墓地大概有十几平的样子吧，按照这个登记表上，李家名下有三间，也许是以后要合葬在一起。加起来四五十平，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陆沅离这样一说，侯希勇等人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不是吧，这也太夸张了，在老妈的墓地里杀人，有没有这么变态啊？！”
柯洛洛倒是觉得有可能，“那肯定变态啊，这个女人要是不变态，怎么会那样处理尸体？！”
焦旸想了想，“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不能退，只能往前，我这就去申请！”
陆沅离道：“我只是这么一说，怎么样，也要先确定一下再说。”
焦旸就带着侯希勇和余晓光，先摸去了那处墓地调查。
焦旸找来工作人员疑问，李家购买的豪华墓地，底下的确带有墓室，高2米25左右。虽然稍微矮了点，但是也勉强可以作为“工作室”来使用。
然后他们去了李书云母亲的墓前，实地调查。照片上的女子很年轻，跟李书云有些像，但是明显更漂亮温婉一点。
焦旸先对着李书云母亲的遗像一鞠躬，然后才仔细打量了一下，那造型古朴，但是用料扎实的汉白玉栏杆，果然发现个别的地方颜色，跟周围略有区别，似乎是人手摸索的痕迹。
焦旸一咬牙，抓住了一段比较细的栏杆，用力一拧，栏杆纹丝不动。
焦旸想了想，外头对着阳光打量了一阵，将手指伸进了一处凹陷处。
这一次，他使劲一按，墓室就“咔嚓嚓”的向两边打开，露出了一处台阶。看来就是这里了……焦旸顿时松了口气。
侯希勇跟余晓光对视一眼，露出欣喜的神色道：“头儿，可真有你的！咱们下去吧！”
“等一下。”
焦旸道：“这次我们还没有开搜查证。虽然在我们这边，不是那么的讲究程序正义，但也不是不讲。你们俩给我守好了这里，今天谁来也不能让一步！”
焦旸说着，就给王局去了电话，现场请示，让柯洛洛马上去他那里补办手续。
王忠一听，就觉得自己高血压都要犯了，“焦旸，你这么干是不是有点越线啊？中国人讲死者为大，那是人家母亲的埋骨之处。豪华墓地有墓室很正常，你不能因为这个，就说那是人家的作案场所。按你之前的说法，那个小姑娘把顾萧骗到她家里毒害，然后再处理尸体。
那你现在又说作案地点是墓地，正常的男人怎么会大晚上跟着一个女人去墓地里约会啊？！这我要是给你批了，查出证据还好，万一查不出来，这可是墓地呀！焦旸，李家有钱有势，到时候买新闻说你打扰无辜的人去世的亲人安宁，这社会舆论还不得哗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