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道长连忙介绍道:“哦, 我们这里比较偏僻,前后四五里都没人。有些来上香的施主比较虔诚,得在这里过夜。这位是我们的保安员兼厨师长周师傅。有时候游客多, 也跟我们两个一块做做法事什么的。”
侯希勇听着就忍不住想笑, 看来你们这里还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小道士是门童、服务员兼解说。您是师父, 庙祝, 兼职打铃念经,业务挺广啊!
焦旸看了看周师傅,“这边有几把钥匙?一般是几点锁门?”
“两把。”
周师傅说:“道长一把,我拿着一把。一般是晚上10点就锁,第二天早上五六点钟我起来了就打开,有时候没有游客关的更早点。”
焦旸想了想道:“当天你们两人的钥匙都在身上吗?”
清虚道长一怔, “我, 我那时候没注意, 第二天白天才发现钥匙掉到草丛里了。”
这个答案……焦旸审视的看了看清虚道长,“你刚才说那天有几个学生是和死者一起来的, 都是什么样的人, 其中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人不对劲儿?”
清虚道长不自觉地拿手掸了掸胸前的污渍, “没,没有吧?他们四个就是说来玩儿,想散散心什么的。他们几个好像关系都挺好的, 就是出事的那个孩子挺傲的,就光跟一个挺胖的小伙子说话, 都不大搭理其他人。”
焦旸一边往里走着, 一边观察着这几个人的表情。
周师傅看起来温和朴实, 没有过多的表情。
小道士明义天真烂漫, 而清虚道长就显得有点油滑且紧张了。
宝塔是砖石加木质结构,楼梯门窗都是木质的,还刷着铜油,非常容易着火。一路都有被烧焦发黑的痕迹,还有泼水以及泡沫灭火剂留下的遗迹。
最先着火的三楼更是烧的惨不忍睹。焦旸一看就明白,为什么这里最容易着火了。烧剩的几个木杈,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下,是供奉的长明灯架。
焦旸转头问清虚道长,“长明灯不都是供奉在大殿里吗,怎么会在这边?”
清虚瞬间又神秘兮兮的说:“大殿那边,是祈求城隍爷保佑点的灯油。这边儿是我师祖请得道高僧开过光,单给郑状元上供用的,免得他出来找替身。您看,这长明灯架一倒,不是就出事了吗?!”
余晓光听着简直无语,你们不是什么正一道的道场吗?怎么又请高僧了啊?!
侯希勇看着清虚道长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就烦,反呛了一句道:“什么城隍爷找替身,这不就是典型的放火杀人吗?着火的时候,你们当时都在干什么?”
“我刚才说了,我就在……”
明义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叫焦旸拦住了,“等咱们看完现场一块问吧。清虚道长,出事之后没有人再上来过吧?”
“据我们所知是没有。”
清虚道长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说:“这边的警察同志叫我们封存现场。再说,刚死了人谁还敢来啊?我们三个也不敢开门了,这一阵子塔上一直锁着。”
焦旸点点头,示意侯希勇看着他们三个,他则和余晓光在现场仔细检查。
来之前,卷宗焦旸已经看过好几遍了。最先的着火点推测是架子上的长明灯,引燃了窗帘。但这个现场,实在是很难判定是否为人为纵火。
殿里到处是易燃品,有可能是死者失手碰到了灯台,这是意外。死者有意碰倒了灯台,这是自杀。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把烛台放到窗帘上,引发了火灾,就是故意杀人……
即使是大白天,楼梯里还是得打着手电。侯希勇留下盯着剩下几个人,只有清虚道长跟着他们两个人上来引路。
三楼烧的一片狼藉,除了砖石地面之外,里头所有的装饰摆设,都残破的不成样子。两边儿的帐幔,都只烧剩了一个底儿。
焦旸和余晓光从两侧各自寻找,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焦旸正准备下去,就见窗户上好像有一点点反光。
焦旸走过去趴在窗台前,仔细的看看,却没找到是什么东西在反光。
他根据经验,来回侧头,忽然就看到窗帘的缝隙里,似乎有一点痕迹。
焦旸小心的戴上手套,探身看了半天才发现,那一点点透明的痕迹,似乎是保鲜膜。
焦旸想了想,示意余晓光引开清虚。
这是有发现了?余晓光会意,拉着清虚走到另一侧,揽着他的肩膀说:“道长,我觉得这事儿就算不是意外,肯定也和你没关系。我就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清虚道长听着就一愣,“警官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余晓光咳嗽一声道:“就是你心里有没有觉得,这儿谁挺可疑的?”
清虚道长头上顿时冒出了汗,“这,这我哪知道啊……”
焦旸这才拿下一个最细的镊子,把尖嘴伸进去,把那一点透明的纤维拽了出来,用最快的速度收进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
做完这一切,焦旸就感觉额头上微微的出了一层细汗。
然后,焦旸走到他们面前,点点头道:“我看也差不多了,咱们下去吧。”
等出了状元塔,焦旸临时将庙里的茶室变成了询问室,还是老规矩,让侯希勇看着另外两个人,他先叫了清虚道长进来。”
焦旸正色道:“根据之前的调查显示,案发当天,众人发现着火的时间,是凌晨2:05,当时死者在呼救,大概十几分钟以后,就听不到死者的呼救声了。法医判断的死亡时间为凌晨2:00前后。那么当晚的00:00~4:00之间,你都在干什么?”
“我,我……”
清虚道长磕磕巴巴的说:“我在跟周师傅喝酒啊。”
余晓光道:“就你们两个人,喝什么酒喝到凌晨4点啊?”
“不,不是。”
清虚道长拍了拍脑门说:“那天晚上有个球赛,快12点开始。这不是犯困吗?周师傅就整了两个小菜,我们就一边喝酒一边看。后来比赛完了,周师傅就收拾了东西回去了。”
焦旸问道:“在这两个小时之间,你们一直在一起吗?有没有人出去过?”
清虚道长想了想说:“我中间休息的时候,去了一趟厕所。周师傅就去看了一下火,我们俩前后脚回来的,也就个四五分钟吧。”
焦旸道:“你们出去的时候,大概是几点?”
清虚道长说:“那你算嘛!中场休息都差不多时间,比赛打完是12:55这块儿,我们俩回来不到1点。”
余晓光说:“这么长的时间,你们就真的只出去了这一趟?”
清虚道长又想了半天才说:“我肯定没有,说不好之后周师傅是不是都没出去,快散场的时候我有点犯迷糊,还是周师傅推醒我看的结局。”
焦旸不着痕迹的扫一眼余晓光,才问道:“这个时候是几点?”
清虚道长笑道:“这个球迷都知道啊,1:50多吧。”
焦旸点点头道:“那你把明义先叫进来。”
明义走进来,就见两人远远的坐在茶室对面,神情严肃。人家是来找杀人犯的……他今年才18岁,哪里见过这个阵势,心里只觉得莫名慌张。
焦旸摆手道:“明义,你过来坐吧,我们今天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你不用太紧张。”
明义这才走到他们对面坐下。
余晓光问道:“听说那天是你最先发现着火了?”
“是啊。”
明义说:“我那天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就听到一声惨叫,吓得我一咕噜爬起来往窗外看,就觉得不对劲,窗户外面红彤彤的。我赶紧推开窗户,就看到那座状元塔着火了。我看这么大的火,光靠我自己肯定不行,就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声叫,着火了。
等我跑到状元塔跟前,整个塔都变成红的了。这时候王嘉他们也跑过来了,他们几个要进去,就看见状元塔的门是锁着的,问我有没有钥匙。我没有这个钥匙,另一个男孩子就拿了我们修木门的一个斧子,要劈开锁进去。
这时候,周师傅就来了,他说看着火太大不能进去。但是那两个男孩和女孩都不愿意,一定要进去,周师傅没办法,就拿钥匙打开了门,让我赶紧去报警。”
余晓光道:“然后你们就一起进去救火了?”
明义摇摇头,“我回来的时候,看见王嘉他们都拎着水桶,拿着水盆,要往里浇水。周师傅一个劲儿的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进去。我和师父就也上去拦了,火实在太大了,楼梯都往外冒火,而且那个塔里那么黑,越往上根本看不清。很快消防员就来了,把火扑灭了,就看见王嘉他们的同学烧死在三楼上。”
焦旸想了想,问道:“你觉得,王嘉他们四个各自之间的感情怎么样?”
案发已经快一个月,明义迷茫的回忆了半天才说:“王嘉最随和,另外一个男孩子也还行。出事那位郑同学和那个女孩子都挺傲气的。我说不太好,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感觉郑同学和那个女生之间有点不对劲。”
焦旸觉得也差不多了,就让明义出去把周师傅叫进来。
周师傅走进来,在他们对面踏踏实实的坐下,“警官,你们想问我什么?”
焦旸道:“周师傅,你到这边来工作,有多久了?”
“多久?奥……”
周师傅答道:“快一年了吧。”
焦旸点头道:“那麻烦你,说说当天晚上的经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