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宴守的电话前，李小蛮正在员工食堂吃饭。
因为人员扩充的原因，宴守也将这一片地界扩大了，在海洋馆和人类公司之间建了一个大食堂，准备以后给在这边吃饭工作的员工行方便。
当然，这个员工食堂还在慢悠悠地建设，他们现在吃饭还是在海洋馆内，等着深海餐厅给他们送盒饭。
坐在划出来的地界吃饭，李小蛮习以为常，自从顾恒过来后，他的大多数工作都扔出去了，只剩下一个教化海族的工作。
不过其他时候有什么人类员工不能做，海底员工不会做的事，他也会去帮顾恒的忙，真真切切将砖的功能发挥到极致。
至于他被揽走活生不生气？
害，他当时大包大揽的时候，一个月工资得被扣三分之一，严重的时候还会被扣一半，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已经将自己绑在一艘船上的老板会有多么的龟毛。
现在这些东西都挪给顾恒了，李小蛮非常开心，终于不会被扣奖金了！再扣下去，他连奖金都不知道是什么了！
而大包大揽的顾恒也没有异议，他可是找关系进来工作的，五险一金都没有，工作多还是少，奖金扣还是不扣，他这个富二代完全不关心。
李小蛮叹了口气，就是清闲下来的日子，总是有那么点寂寞。
他独自一个人坐在一桌，很快杨可和温洁也端着盘子过来了：“小蛮哥！”
她笑眯眯地看着这位老员工，好奇：“你怎么来员工餐厅吃饭了？”
李小蛮微微一笑：“孩子今天没课，我也清闲了些。”
杨可恍然，一旁的温洁皱眉不解：“说起来，老板的侄子侄女，我们怎么不常见？”
因为他们都在展馆里啊，常见就怪了。
李小蛮面容不变：“刚到中国，什么都不懂，大多数时间都在学习呢。”
“这样！”杨可可惜，“我还蛮想看可爱的呢。”
李小蛮笑笑不说话，不过吃饭的速度快了些。
他看着好像很赶时间的样子，杨可她们也没再和他搭话，只不过心底的好奇越来越浓。
就在李小蛮吃完撂筷子时，不远处一个戴眼镜的青年大声嚷嚷：“李小蛮怎么了！那不也是仗着进来得早吗，等我们混一混资历，我们也是深海的元老！”
“小声点！”他同伴拉了拉他，“现在也挺好了，我们工资挺高的，平时事情不多，还能小一万，够了。”
“够什么！”青年有些不满，“工资什么的，都是小事，我当时是看重深海发展的潜力和全息技术来的，要是深海用人上这么不避讳，那我什么时候才能一起开发全息。”
他的学历要是去大公司绰绰有余，他甚至还有和自己老师一起做几年实验的资历，若不是那神秘的全息技术吸引了他，他怎么会选择来这？
青年不服气，“就是来得早了而已，现在公司他出现都少了，还霸占着老板左右手的位置，凭什么！”
凭什么呢？凭他便宜还好用啊。
李小蛮好笑极了，自己一个奔三的人，和这种刚出社会的小年轻，确实想法不一样。
“小蛮哥，你……”
杨可有些担忧地看向李小蛮，李小蛮叹了口气，“我没事。”
他甚至贱兮兮地跑去拍了拍人家青年的肩膀，“加油，老板就稀罕你这样的人才！”
青年面容瞬间涨红起来。
李小蛮好笑地将餐盘放到回收处，从二楼大厅往地下室走，反身警惕地将门锁上。
一楼那个半水半陆的地方让李小蛮裤腿都打湿了，可他却没有丝毫不悦，反倒是露出了姨母笑。
“小蛮，哥哥！”一个看着不过三岁的小崽子笑出了小虎牙。
“叫叔叔，”李小蛮怎么可以比老板小一辈！
他揉揉小崽子的脑袋，“乖崽，今天的拼音学习了没有？”
小崽子懵懵懂懂地点头，板着短胖的手指，一个个的数，“学啦，我学了a，o，e……”
她一个个地数，小脑袋还一点一点的，看上去认真极了，李小蛮心底妥帖极了。
一旁，一个小男崽也冒出来，抓着李小蛮的手指嘟嘴，“我也，我也学会了好多好多东西！”
他们眨着单纯澄澈的大眼睛，看着李小蛮全是好奇与认真，李小蛮内心滚烫一片。
这也是他工作时最开心的事情了！
他把公务都丢给热爱工作的顾恒后，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和小崽子玩耍了，这让单身多年的李小蛮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欸，也不知道这么萌的崽，老板怎么带出来的。”
他揉揉小崽子下巴，正想着，他给老板单独设置的特殊铃声就响了。
带着凝重接听了电话，那边言简意赅地只冒出几个字：“忙，来娱乐公司。”
李小蛮：“？？？”
娱乐公司？
娱乐公司也需要搬砖？
*
深海娱乐的工作室建在市内，因为明星的出行需要便利的交通，在郊外会很费油费和时间。
而这里宴守只租了一层楼，就算只是这一层楼，也耗费了大量的积蓄，不得不又变卖了一套首饰。
李小蛮踏进来的时候，很警惕，但是没用，余或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皱眉带着人雷厉风行地往里走，语速极快：“怎么现在才来？”
“堵车，”李小蛮随口敷衍一句，然后打听消息，“老板叫我来做什么？”
余或：“搬砖。”
李小蛮：“？”
余或轻咳了一声：“开个玩笑，老板叫你来主要是帮忙上课。”
李小蛮更迷惑了：“上课？”
一分钟后，他拿着余或递给他的课表，站在一间榻榻米铺设的教室内。
他耳边还萦绕着余或的话语：“这也是没办法了，资金紧缺，只能我们自己人上岗了，你和海族的交流经验多，肯定知道他们不懂的点在哪，到时候帮老板的录音解释解释。”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他还是捋了半天才搞明白。
自己手上的课表一天有四节课，上午两节下午两节，每一节持续一上午。
嗯，所以问题就来了，宴守一个人，怎么一分为二呢？
精分？
不能，他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特殊。
所以宴守干脆搞了网课，反正这群海族没多少心眼，不会给他不听课。
这样一来，就需要一个同声翻译李小蛮了。
网课可说得不慢，不可能将就所有鱼，那有些地方不懂的，可不就是让助教上了？
助教捏着手中的课表，他这节课是《时尚风潮评鉴》，下面坐着的十来个鱼，全是心灵手巧一卦的，他们将在这节课上学习撞色配色和各种艺术需求，然后在之后的实践课上，不至于两眼抓瞎。
他们中，以后将会成为公司的专属摄影师，化妆师，造型师，设计师，服装师等需要艺术细胞的职业，而这些人类界的审美科普，尤其重要。
但是李小蛮他懂什么审美啊！
他坐在讲台上，非常的坐立不安，不听吧到时候不会传道授业解惑，听吧又迷迷糊糊完全不懂。
为什么这两个加在一起是时尚？为什么要加个小马甲？卧槽老板你语速太快了让我记记让我学习学习，淦学不懂了爱咋咋地吧！
他心态逐渐崩溃，又不得不黏合起来，苦大仇深地盯着下面的鱼：“你们，哪没听懂吗？”
看见有鱼举手，李小蛮比鱼还慌，“小蛮哥，为什么要……”
fine，李小蛮放弃。
他板着脸将问题记下来，满脸深沉：“这个问题提得很深奥，等我整理好，明天统一告诉你们。”
他要是知道，他去当什么记者！
李小蛮逐渐崩溃，宴守不算好的脾气也要压不住了。
他在教族人跳舞唱歌演戏。
未来肯定会有不少族人进娱乐圈，宴守也不能让已经忙疯的小孩教，只能先教一批老师。
他也不是什么都教，只是教一些基础动作，让他们学习。
可是为什么，明明都是最柔软的八爪鱼了，还跳得这么画风清奇？
宴守声音凉凉：“腿抬高，别软，韧带软腿不准软！”
“跑调了，你是海妖，海妖还能跑调？”
“演戏不会就模仿，别看我，看视频。”
虽然宴守没多示范几个动作，但看着他们笨拙的样子，还是深吸一口气。
大意了，果然三小只的聪明不是常态。
他敲着桌面，想着怎么才能速成。
基本功海族们都不缺，缺的是经验，宴守甚至想，要不要让他们出去参加几个比赛转转。
不过很快还是打消了念头，在他们没有完全融入人类时，只能由知情人看护着。
一上午的练习很快结束，宴守心累地摆摆手，让他们去吃饭，开始琢磨更快速的方法。
事实上，他们进展已经很快了，哪怕让一个有基本功的人来学习，也不能半天扒完一整支舞，更何况他们还是什么都不懂的鱼。
宴守也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他无奈地改了改计划，未来的一段时间他都只能呆在娱乐公司了。
等他将计划在脑中设计好时，李小蛮小心翼翼地冒了进来，还给宴守带来了小蛋糕。
他笑容十分谄媚：“老板……”
宴守应了一声，等对方一直没有说话，他才疑惑地看过去：“有事？”
“有的，”李小蛮将自己的笔记拿出来，清清嗓子，“那个，这些是他们的问题，我也不太懂，就，来请教请教你。”
宴守接过笔记本，扫了一眼大致的问题，简单地给李小蛮讲了起来，同时也记住自己那些晦涩难懂的词语，下一次换一种说法。
李小蛮不住地点头，一边听一边记笔记，不得不说，他这个记者当得，越来越出色了，连时尚都懂，说不定未来他还能去当著名摄影师……
宴守冷不丁道：“我记得你是记者，我找了网课，下午的摄影课好好教。”
李小蛮：“好哦。”
学吧学吧，等他学完了就去偷老板家的崽逃跑！
第一天的授课手忙脚乱地过去，宴守晚上改进了方法和进度，第二天倒是和谐了很多，但学习是个长期过程，照这样来看，他们的娱乐公司什么时候才能走上正轨不赔钱，可是个非常值得思考的问题。
学习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非常快，眨眼间三天就过去，到了周五。
宴守将这天的实践课都推了，全交给李小蛮，自己则去找齐伊看教学进度。
不得不说，小崽子的学习能力就是要比成年鱼强，齐伊再一次递交上来的作业，虽然稚嫩，但是已经初见了潋滟。
虽然犯了些新手错误，但齐伊上面蕴含的感情很真挚。
宴守抬眸：“叫什么？”
齐伊连忙端正坐姿，“《触碰梦想》。”
《触碰梦想》是一首非常欢快的歌曲，虽然听上去整体有些不协调，但还是能听出里面令人心动的旋律。
这是齐伊对着一首人鱼调改编的，虽说是改编，但其实已经融入了很多他自己的元素。
故事感觉就像是个迷茫不知前途的主人公来到异国他乡，在阳光下一步步地触碰梦想，走向未来。
里面用欢快的小调，说着主人公面对困难挫折故作洒脱，第一次听会让人笑容漫上脸颊矮，但继续听的话，总能从里面听到一些无奈与不甘，以至于最后到高潮的时候，那情绪是多么的亮丽。
宴守目光定定地看着小孩，齐伊脸上明显地漫过了紧张和不自信。
少顷，宴守几不可察地露出笑容，“可以，你很有天赋。”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夸奖，却让齐伊微微红了脸颊。
他们王，夸他了！
这是不是证明他其实还算不错？
宴守将曲谱递过去，语气放缓，“不过有些地方我没跟你说，犯了点小错。”
说着，他指着错漏的地方，耐心地说了几个知识点，一边说一边道，“你很聪明，提前用了这个知识点，但理解不够透彻，现在可以试着改改。”
齐伊认真的点着头，一边听一边认真记笔记，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自信。
因为宴守很少夸人，他一夸就肯定是真的！
小孩眸底星光闪闪，嘴角轻轻抿起，要笑不笑的，看着似乎有略微的走神。
宴守话语一顿，垂眸装没看见。
两人一教一学，一问一答，又给了节目组很多的素材，等天色微暗的时候，宴守才结束这一次的教学。
他看看天色，嘱咐道，“歌词重写，曲谱重修，后天我继续来。”
下周一就是他们的晋级赛了，宴守希望，小孩能拿着自己的成果，成功赢得大家的赏识。
齐伊微微鼓起脸颊，将原本妖冶的外貌衬得有些呆萌。
他现在重燃了勇气和信心，觉得自己这一次可以改得更好！
吸收了新知识，重新修改是必要的！
小崽子一直送着宴守离开，这才乖乖地继续整理笔记。
宴守踏出宿舍，与听墙角的导师谭喏碰到了一起。
谭喏笑容满面：“宴先生，有没有时间谈一笔生意？”
宴守原本打算走的脚步停住，“找个地方聊。”
*
夜幕降临，周围的路灯开始点亮这个漆黑的大地。
宴守和谭喏坐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店内，谭喏也不拖沓，一开口就是夸赞：“宴先生真的很会教学生，齐伊未来的成就，绝对不低。”
谭喏堵宴守堵了好久了，这一次恰好在准备离开时听见了消息，忙不迭地凑过去，在门口就听见了宴守利用钢琴弹这首歌曲的琴音。
一通百通，在宴守这里是适合的，宴守虽然不算精通，但用这个乐器没问题。
他按着小孩谱出的曲弹奏，没有皱眉没有不耐烦，只有在结束时的一句夸赞。
说实话，谭喏也能听出里面的情感，但一首歌不能只有情感，所以谭喏打心底是觉得这首歌并不算合格的。
但是在后面宴守不着痕迹点出对方问题时，齐伊的举一反三，谭喏这才听出了他们教学到底多么的有效率。
不知不觉间，谭喏竟听入了迷，被抓了个现行。
宴守可不和他过多寒暄：“谈生意。”
谭喏无奈笑起来：“行，谈生意。”
他叹了口气：“是这样，我年纪大了虽然也写了歌，但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我想请你帮我看一看。”
谭喏说完，将u盘拿了出来，一边拿一边说，“刚好我这边的mv还缺一个男主角，若是你愿意，也可以让你家小孩来试试。”
宴守：“就这？”
谭喏笑容不变：“当然还有，到时候我可以顺理成章地带着小孩去国外的音乐节看看。”
他的诚意很足，他是诚心想交宴守这个朋友的，因为他觉得，宴守肯定能给他突破现在的瓶颈。
“不用，”宴守接过u盘，语气淡淡，“我帮你看，你帮我教齐伊就行。”
谭喏一愣，委婉：“齐伊这孩子，现在应该用不到我教吧？”
他虽然带着诚意，但也不想浪费很多时间，去教别人基本功，提点可以，交流可以，但基本功教导就是个费力活儿 ，而且大材小用了。
宴守往后一仰，语气说不出的淡定：“快了，说不定你教不了多久。”
谭喏被这狂妄的话语逗笑了，但也因此对这个交易起了兴趣：“可以，只要他来问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倒要看看，这个多久，到底长还是短。
宴守颔首，没有过多浪费时间：“u盘周天让齐伊给你。”
说着，他戴上口罩，原本的眼眸看着深不见底。
谭喏看着对方难以忽略的背影，摇头失笑。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胆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