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扬一整晚都在傻笑。
谷梁跟他表白了！
哈哈！
他想都没想过大过年的还会有这种美事儿。
谷梁喜欢他！
谷梁居然喜欢他！
哈！哈！哈！
项扬老早就喜欢谷梁, 有多早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是从他第一次帮自己计算折扣时就算无遗策？
还是从他某一次吃到好吃的食物时又要真心实意又有礼貌地夸赞和道谢？
又或者是他第一次带自己出门去秋游？那还是项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旅行。
也可能是从那个情不自禁的吻。
好像都是，也可能都不是。
项扬从前是以为谷梁不会喜欢他的, 所以从不敢深究。
项扬回忆着两个人的过往, 躺在炕上傻笑。
谷梁这样的男朋友, 真的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啊哈哈，自己到底是何德何能啊！
项扬感慨：“晚上我们睡一铺炕上！嘿嘿！”
谷梁：“……我们一直都睡在一铺炕上。”
项扬想了想，觉得也是。但是既然已经在一起了，那总要有点突破的，于是他把自己的被子推到一边去。
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到了谷梁的被子上傻笑。
谷梁就也被他逗笑了。
谷梁喊他, “项扬，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路灯暖黄的光亮之下, 雪片纷飞, 扑簌簌地落下。
项扬趴在窗台上，看窗外万家灯火下的雪景。
“谷梁, 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项扬还隔着窗户看外面，他说：“像做梦一样。
好像是回应谷梁的话，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
像做梦一样, 不, 连做梦也不曾想过。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来看着谷梁, 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儿, 他说：“谷梁, 我好开心啊。你让我觉得我好像一下子又有家了。”
一夜过去。
两个已经谈了十几个小时恋爱的人居然把大部分时间用来睡觉。
就字面意义的、单纯的睡觉。
当事人项扬完全不能理解。
起初，他是觉得谷梁这人含蓄，装装样子也是应该的。
但是这都装了一晚上零三个小时又五分钟了, 是不是有点久？
他还是第一次能把时间计算得这么清楚。
项扬开始背起手，皱着眉头在地上踱步。
谷梁进门的时候吓了一跳，昨天还高高兴兴的人，今天就闷闷不乐的了。
别是后悔了！
还是生病了？
“项扬，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项扬没有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问他：“谷梁，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啊？”
“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滑雪吗？”
“那明天呢？”
“买年货。”
“后天？”
“贴春联、包饺子。”
项扬：“知道啦！”
他连包饺子都想到了居然都没有想到应该跟男朋友干点儿什么！
哪有人谈恋爱是不接吻不上床不吵架的，这完全不符合情理。
项扬盯着谷梁看了又看，这脸、这腰、这腿……这谁能不动歪心思嘛！
山不就我我就山，项扬当即决定，谷梁不主动他主动。
项扬：“我要去洗个头！”
谷梁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看着他。
项扬：“就是……那个，很多人出门之前不都得洗个头吗，我就是那种人。”
然后他就真的进浴室去了。
一分钟之后。
项扬在浴室里喊谷梁：“谷梁！我的毛巾是不是忘在外面啦？”
谷梁纳闷地看着炕上刚刚被他从浴室里扔出来的毛巾。什么情况？洗头压根没带头进去吗？
浴室里。
项扬赤/裸着上身把脑袋拱到水龙头底下，水龙头开到最大，结果温度没有调好，太凉了，激得他连忙蹦起来，大狗狗甩水一般甩飞头上多余的水珠。然后五指成梳向后一拢，把额前的头发全部撩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来。
项扬眯缝着眼睛看镜子里的自己的脑袋，他希望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想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可惜没有。
在勾引男人这一方面，他没什么经验。
或者可以借鉴一下别人的。
于是，帅气翩翩的小伙子仿佛那个怡红院的姑娘附了体，热情洋溢地站到浴室门口，单手撑着浴室的门，摆出一个油腻又霸道的姿势，准备壁咚待会儿过来开门的谷梁。
他已经计划好了，待会儿谷梁过来送毛巾的时候，他就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地搔首弄姿。
然后就，嘿嘿！
然后就听见外面的谷梁跟他说：“你打开浴室的储物柜，里面有新的毛巾和浴巾，都是我今天刚放进去的。”
“还有，吹干头发再出来，不要感冒了。”
项扬：“……”
穿戴上滑雪装备的项扬帅气挺拔，尤其早上还刚洗了头。
即便当了几年懒汉，项扬的运动神经依然发达。他以前从没有滑过雪，但是在谷梁的指导下，第一次就可以做到有模有样。
除了摔了几个屁墩儿。
这本来不算事儿，项扬根本就没有在意。直到晚上回家，谷梁问他：“屁股还疼不疼？”
项扬：“当然……疼。”
成大事者，要懂得抓住每一次机遇。
谷梁：“那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加铺一床厚被子。”
项扬转头趴到了炕上，小青虫一样一蜷一蜷地往前蠕动，嘴里还发出“嘶嘶”的疼痛声。
谷梁站在一旁看得是一愣一愣的，根本不知道他演得这是哪一出。
项扬的脑袋上探出一个小雷达，敏锐地监测到了谷梁的、无动于衷的情绪变化。
于是，项扬只能表现得稍显直白：“嘶，好痛。”
谷梁就纳闷儿地瞅瞅他的屁股，却也没有发表意见。
项扬更直白：“谷梁，你说我的屁股怎么这么疼啊，不会是摔坏了吧，要不你帮我看看，用不用找条毛巾热敷一下，或者抹点儿红花油做个推拿什么的？”
被点名的谷梁于是发表自己的意见，他非常肯定道：“不用。绝对不会坏的，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留意的，你一共摔倒三次，每一次都是按照我跟你说的，降低重心，尽量往前面倒。”谷梁还想说他坐地上主要是因为懒，但是想到他俩现在的关系说这个显然不行，于是他转换话题很客观地表扬项扬：“你的平衡能力和身体的协调性都非常好，今天的专注力也很好，”之后又接着说屁股的事儿，安慰他：“我可以保证，屁股没有受伤。放心吧，不要胡思乱想。”
项扬：“……”
那你还问我屁股疼不疼？
怕不是捡了个直男。
不然怎么解释？完美的屁股也没有吸引力了？
那不可能。
项扬拧眉沉思。或者是方法不对？
难道是谷梁不喜欢这种“怡红院”风格？
那他喜欢什么样的？
项扬于是想起了自己在健身房上班时被“职场性骚扰”的经历。那人是迄今为止最直接跟自己表达过*需求的，所以，当初那个健身房的老板是喜欢自己什么来着……
谷梁只不过是去厨房里倒了一杯水，再回来时，小青虫已经化身健美虫，正在炕上做单手俯卧撑。
“三百零一、三百零二……”
谷梁：“……那个，水热，你等会儿喝。”
健美虫：“三百零八……好的，三百零九……你要不要坐上来？”
谷梁：“坐哪啊？”
项扬：“我背上！”
身高一百八十八体重将近八十的谷梁：“……不用了。”
今日份的“勾引”宣告失败。
最终，滑了一天雪还做了“三百二十一”个单手俯卧撑的项扬趴在炕上，已经完全不想干别的了。
累了。
健美虫又变回了小青虫，一蜷一蜷地爬去了炕沿边儿，够到谷梁刚才给他倒的水，在“咕咚咕咚”之前，他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买年货呢。”
谷梁正在柜子里翻找最厚的被子给他铺，回头看见他拿着水杯，赶忙大喊：“烫！”
但也还是晚了一步。
项扬被烫了舌头尖儿。
好在不是开水，也放了一会儿了，不然谷梁怕是要内疚而死。
“对不起。”
项扬大着舌头：“没、事。”
“让我看看？”
项扬伸出舌头：“不、要、紧、我以前、喝汤，经常被烫……”
谷梁就轻轻地在他舌尖儿上吻了一下。
项扬：“！”
谷梁还是很不放心，一脸机警地盯着他的舌头看。
谷梁：“要不要……”谷梁想问他要不要涂一点治疗烫伤的药。
项扬则完全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要不要”这种话，摆明就是邀请啊，而且他刚刚还明确表达了舌/吻的意愿。
项扬看着谷梁，多少有一些害羞，怎么说呢，这差不多就是色狼之间的心有灵犀。
项扬忸怩道:“不，不好吧。”然后一个饿虎扑食就吻了上去。
谷梁看着项扬的帅脸在自己眼前倏然放大……这一次，他终于是如愿以偿，接到了一个甜蜜还看得见的吻。
一个确切的、真正的吻。
项扬的嘴巴软软的，跟上一次在山顶时的触感一模一样。
谷梁其实不怎么会接吻，但是对象是项扬的话，一切又好像自然而然。
与谷梁的岁月静好完全相反。
项扬此刻的内心极为恬噪：啊啊啊啊！
谷梁亲我了！
他亲我了！
这也太色/情了！
哈哈哈！
哦吼！
项扬发现了新大陆。
谷梁不是装纯，他是真纯！他接吻的时候会表现得非常、非常，害羞！
项扬就又忍不住嘴贱：“谷梁，你真的谈过恋爱吗？”
项扬把两只手都端到胸前，像只大袋鼠一样晃荡着，“你亲我就亲我，干吗还捏我啊，刚才我的手腕差点被你捏断了！”
谷梁就把他塞进被子里裹了起来，并且警告他赶紧睡觉不许说话。
第二天清早。
项扬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色咪咪地看自己的高岭之花男朋友。
他正在卫生间里刷牙，门没关，从项扬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一个完整的侧影。
真帅啊。
项扬于是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够到了手机。浏览了一圈又放回去。唉！过年期间为什么就不能发货呢！
项扬转头看着正在弯腰洗脸的男朋友那结实有型的腰身和屁股，心想，村口的小卖部里不知道能不能有卖。
想想又觉得还是算了，村子里的肯定都是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自己是无所谓，但是不能给谷梁造成坏影响。
买不到就买不到吧，就几天而已，也憋不坏。
没有*生活的人仰面躺在炕上，两只手都枕在脑袋底下，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看。
然后他就想起了今天他们要出门去买年货。出门！今天要出门！于是他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大声询问谷梁：“我们今天要出门去买年货？”
卫生间里就传来谷梁的声音，“对。”
项扬就“咻”的一下跳到地上，心里雀跃着，终于有地方买一盒***回来实现真正的生命大和谐了！
这种事他不指望谷梁，因为谷梁害羞。
项扬跑到浴室，要跟谷梁一起洗漱。
谷梁转过头来看他，眼睛上下打量一圈儿：“回去。”
项扬自己低头看看，“哦。”
然后又转身走回去穿衣服了。
从村里开车差不多十分钟到达小镇，镇上有一个很大的年货集市。
谷梁开车，项扬坐在副驾上吃早餐桌上顺来的麻花。一家五口去采买年货。
集市上，到处张灯结彩，节日的气氛非常浓重。
项扬自打下车起就开始了很没有见过世面的“喔！哇！”。
谷梁扯了一张纸给他擦油手，擦完之后却也没有放开，就那样自然而然地牵着他的手。
家里准备的东西其实很齐备，但是一家人还是喜欢出来感受这热闹的氛围。
集市口有卖馅饼的，谷梁见项扬一直盯着看，便问他，“吃吗？”
项扬打了个饱嗝，“不吃，我是在看他的锅，跟我们家里的那个一样。”
谷梁就也想起了他们家仓库里那口厚重的大铁锅。
谷梁给项扬和妹妹买了冰糖葫芦，爸妈不爱吃这个，他给买了两串相对不太甜的山药。
项扬把最上面的一个给谷梁吃：“这个糖多。”
谷梁就就着他的手咬走了。
身后的老母亲一脸欣慰。
“他爸，这样的场景我幻想了好多年了，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看到了呢！”说着感动地吸了吸鼻子，顺势把自己手里那吃够了的半根山药塞给了谷梁他爸。
谷梁他爸看着这俩“不合时宜”的玩意，想了想，背到了身后去，若无其事地跟着众人往前走。
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热闹非凡。项扬没什么机会来这种地方，谷梁便带他从头逛到尾。
集市上还有卖小动物的。很小的小狗、小兔子、小猫，还有好多品种的小鸟。全部都装在笼子里。
项扬很喜欢小动物，站在那摊位前面看了许久。
谷梁其实已经跟林放咨询过，他想按照项扬的喜好，以后也在家里养一只狗。所以他问林放，有什么品种的狗狗是非常不黏人的，最好是那种吃饱了就会去睡觉，不吵也不闹，项扬不陪它它也不会生气的。
林放没有回复他，所以他暂时还没有确定好具体要养什么品种的狗。当然，他只负责提建议，最终还是要项扬喜欢。
谷梁妈妈见项扬一直在看，便要给他买一只回去。
项扬赶忙阻止，“别买，我就看看。”
项扬喜欢小动物，但是并不会盲目地占有。他在今天之前还从来没有想过养宠物的事，但是毕竟现在不一样了。
他想养。
谷梁也说：“你喜欢，我们就买一只。”
项扬犹豫了一会儿：“先不买吧。”
说着又把嘴凑到谷梁耳边，“养宠物跟生孩子差不多，要负起责任，等晚上我们俩回去好好商量一下，要有计划地养它。”
谷梁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但也还是点头同意道：“好的。”
再往前是卖鸡的。一个大竹筐里面装好几只鸡。
项扬本以为这也是宠物，结果就看到老板拎起一只光溜溜没毛的，问他的顾客，“剁不？”
顾客点头，老板便抡起菜刀“咔咔咔”！
项扬被吓了一跳，“哎呦妈呀！”
项扬胆子小，谷梁不想让他看这个，于是就没有继续往前了。
谷梁妈妈提议去商场里面转转，一行人便改道进了商场。
“我们家的孩子过年都要穿红色的衣服，系红色的围巾，这是从阿律出生的时候就有的传统，扬扬过来，阿姨带你去挑衣服。”
谷梁的妈妈给项扬选了：红围巾、红毛衣、红袜子。红内衣和内裤是谷梁给他买的。
谷梁的妈妈说，本命年，就是要从头红到尾。
项扬一边傻乐一边好奇：“是谁本命年啊？”
谷梁把所有沾“红”的袋子都塞给他，问他：“项扬，你今年多大了？”
项扬：“二十五，”看谷梁的表情，他又不确定，改口道：“或者，二十四吗？”
项扬惊讶：“是我本命年啊！”
妹妹挤过来，也拎了好几个大袋子，她扬起手里的袋子跟项扬的碰了碰，“还有我。项扬哥哥，祝我们本命年快乐！”
项扬：“快乐！”
项扬开心地问谷梁妈妈：“这些都是给我的？”
“对啊，都是你的，”说着又扬了扬她自己手里的，“这些是阿律的，他不怎么喜欢穿红色，你给他放着就行。扬扬你是本命年，一定要穿啊。”
项扬：“嗯嗯！”
有谁是能在外面逛吃逛吃一整天，回家来的第一件事却是精力充沛地跑去洗澡的？
答案是：项扬。
项扬：“因为我待会儿要穿新衣服！”
谷梁就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另外一套本命年专用红秋衣，“你穿这套，这是洗过的。”
项扬：“咦，这是给谁的啊？”
谷梁不理他，他就追着问，“你为什么给我买两套啊？”
谷梁当然不能说是担心自己不能把人骗回来而单独准备的。
项扬特地为他装扮了一场“新年”，那晚之后谷梁就跑去给项扬买了全套的过年能用得上的东西。如果不是他们家情况特殊，他甚至想如果项扬说什么也不同意跟自己回家，那他也留下好了。
还好，他的惦念最终没有落空。
项扬去洗澡。
谷梁去给他倒牛奶。吸取了上次被烫的经验，谷梁再给项扬倒什么喝的都会凉到合适的温度。
等牛奶多花了几分钟时间，谷梁端着牛奶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项扬已经洗完澡并且换好了衣服，这会儿正板板正正地坐在炕上傻笑。屋里温度高，他就没穿毛衣，只穿了一套大红的秋衣裤。大概是害怕压皱了他的大红秋裤，他两条腿都伸得笔直笔直的，整个人就像一根巨型的……大红色撬棍。
撬先生看见他，便“嘿嘿嘿”地冲着他邪魅一笑，“嗨！帅哥，天时地利人和，要不要提前打个跨年炮？”
谷梁：“……你现在的打扮，”谷梁尽量寻找着含蓄的词汇，“看着很像我爸的长辈，我不太能下得去手。”
项扬：“我这样不性感？”
谷梁：“嗯，不性感，但是很慈祥。”
……
自打确认了关系，这几天项扬穿的都是谷梁的衣服。他怕冷，要穿最厚的毛衣和羽绒服。
他像一只大熊一样从外面跑回来，告诉谷梁，他们从外面带回了许多的烟花。
谷梁家这里没有关于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
谷梁正在书写春联。
谷梁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在他会的领域里，绝对是个拔尖的。
而到目前为止，除了做饭和游泳，项扬还没有发现谷梁是有什么不会的。
项扬脱了羽绒服挂好，坐到他对面去，趴在桌子上看谷梁写字。谷梁的字很符合他本人的风格，端正而磊落。
项扬是个专注力很差的人，但是谷梁就是能够很容易地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
项扬看着谷梁将横批的最后一个字写完，由衷地崇拜道：“谷梁，你可真了不起！”
谷梁收到了来自于恋人的夸赞，便忍不住笑了。
他说，“项扬，你过来。”
谷梁握着项扬的手，两个人一起在红纸上书写出一个平凡而又了不起的“福”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16 21:05:31~2022-03-18 20:1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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