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琰用的是反问的语气,表情却是笃定的。

  倪洋目光灼灼地盯着盛琰看了一瞬,在确定了盛琰似乎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之后才反驳道:“不是这样的。”

  他说:“虽然远航的骚操作真的很多,但是很多人都忍下来了,为什么呢?因为它能给旗下的艺人提供持续不断的曝光,而洛闻恰好也需要这些曝光,所以尽管他被公司当作赚钱工具地奔波了一整年,他也没有公开提过想离开的事。”

  “事实也证明,那些让他的粉丝极度不满的,甚至堪称是压榨艺人的行程确实一直在给他吸粉。但他最终还是在今年三月,在圆星公开招练习生的时候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远航,为什么呢?真的是终于忍受不了了吗?还是只是单纯地想去找你?”

  “至于他们那个团,”倪洋继续说道,“也是洛闻走了之后才宣布解散的。”

  “理由就跟那些网友说的差不多,因为其他人没什么商业价值,平时就几乎只能靠洛闻一个人带飞,所以在洛闻这跟顶梁柱走了之后,也没有什么人再愿意花费几百几千的机票钱,不远万里地去看他们的现场。所以留下的那些人被解散了。”

  倪洋看着盛琰沉默的样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地补充:“而在洛闻和远航协商解约之后,其实有挺多公司的经纪人主动去找他的,其中也包括了杨春。”

  “因为公司看中了洛闻的商业价值,所以杨春带去的合约里拟定了很多对于洛闻而言很有利的东西。其中包括了五五分的通告费和每年每月至少会保证替他争取到的资源,也包括了可以让他在公司新推出的男团里当主舞,当C位,甚至是为他成立个小工作室,让他当独立艺人的诱人条款。”

  “但洛闻终究还是义无反顾地拒绝了,理由是他已经有想去的地方。”倪洋微笑着说,眼底却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羡慕与嫉妒。

  作者有话要说:  盛琰低头看着眼前叭叭地在输出的人,眯着眼睛表示:我就是想出来上个厕所,结果你跟我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我的宝贝的坏话?

 

11.投食

  倪洋言之凿凿地说这些话的时候,视线是紧盯着盛琰的。

  ——他期待从盛琰的脸上看到一些应有的反应。

  例如始料未及的惊讶、和他站在统一战线地觉得洛闻不知好歹地没抓住机会的不理解,亦或者是对于洛闻表里不如一的衷心厌恶。

  哪怕是对洛闻宁愿抛却大好前程都要去圆星的意图表现出点猜忌和排斥也好。

  但是盛琰一概没有。

  仿佛倪洋只是云淡风轻跟他品评了一番席间的菜一样,盛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尽管盛琰从倪洋的脸上看出来了对方希冀着他能跟着附和几句的情绪,却依然不给面子地只是抬了下眼皮,不咸不淡地反问:“嗯,所以呢?”

  倪洋被盛琰轻飘飘的问句噎了一瞬,最终硬着头皮地把话说得更明白了点儿,“你不觉得他粉丝给他炒的仿佛被千万人辜负过的人设太过了吗?”

  “他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选择对他更有利,什么人情该卖,什么不该搭理,他比谁都清楚。”倪洋斟酌着,自觉已经很委婉了地说,“他远比他的那些粉丝们以为的更懂得自我保护一点儿……”

  倪洋看上去还欲继续,可盛琰却懒得再浪费时间听下去了,抬腿就打算走,却被倪洋虚抓胳膊地拦了一下。

  盛琰因此无可奈何地站定了,看着倪洋又问了一遍:“所以呢?”

  只不过这次的反问里还多了点儿不耐烦的情绪。

  盛琰看着倪洋嚅嗫着的模样扬了下眉毛,自行接过了话茬,“我其实知道你想说什么。”

  盛琰说:“你无非就是想告诉我洛闻这个人蔫坏,放着好好的星辰娱乐不去,偏偏要来圆星搅浑水,给我添堵。”

  “但是如果我告诉你我不在意呢?”盛琰在看见倪洋眼睛亮了的那一瞬转折道。

  因而倪洋眼里的光重新黯淡了下去。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了一下,没有接话。

  盛琰却跟没看到似的兀自继续道:“我不在意洛闻之所以选择来圆星是不是因为圆星给他承诺了很多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只知道圆星差点就让他成为了被沙石掩埋的钻石。”

  “我也不在意洛闻到底为什么在那个周扒皮似的公司白打了一年工,又为什么突然要离开,更不在意他的几个前队友的现状如何。毕竟他是成年人,会有自己的考量;同时,他也只是个将将二十岁的成年人,没义务先度他人。”

  “除此之外,我也不是什么盲目跟风的傻子。我自己会听、会看,能辨清是非。”盛琰说。

  “我大致知道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如我一直知道从前宿舍里人前人后反差最大的人其实是你。”

  “就算是萧回,他生气了也会骂人,不耐烦了也会甩脸色,只有你,很少在人前显出不高兴的样子。很多工作人员都说是你脾气好,但是细节不会骗人,你只是希望大家这样认为而已。”

  “就像你觉得洛闻的粉丝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一样,我也不认为你的粉丝真的了解你。”盛琰如是说道,话比往常重了很多。

  重到如果倪洋真的如他的粉丝们所认为的那样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的话,这会儿就该抽抽噎噎地哭鼻子了。

  可惜倪洋不是。他比大多数人都更适合这个残酷的娱乐圈。

  但盛琰还是点到为止地没有对对方的人品作过多的评价,只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定睛继续道:“更何况在我看来,最对不起洛闻,也最不讲究游戏规则的公司其实是星辰娱乐。”

  “你也说了,”盛琰的语气被冲淡地懒散了点儿,“洛闻的前公司在剥削他的时候好歹还给了他积累点儿知名度,但星辰娱乐为他做了什么?让他浪费青春地在它那儿当了三年练习生,然后再一脚把他踹开地直接卖给下家吗?”

  “还是闭口不提洛闻从前在它那儿训练过,甚至把那些带有他身影的练习视频要么删要么打码的?”盛琰在撇了下嘴角之后说,已经兀自在心里有了答案。

  “而且俗话说得好,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不是它看中了洛闻的商业价值地想要重新招揽洛闻,洛闻就要感恩戴德地回到那里当练习生的……只要他不健忘的话。”盛琰补充道,话里话外都显而易见地夹杂了点儿嘲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