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睡得香甜的元灯就被雍极浦叫醒了。

  “小灯,起床了,要出发了。”

  雍极浦把他从被窝里捞了出来,亲昵地捏了一下他的脸。

  元灯揉了揉眼:“干嘛起这么早啊……”

  “去度蜜月啊。”

  雍极浦催着他洗漱,拉上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出门直奔机场。

  等坐到候机室时,元灯还迷迷瞪瞪的,感觉没清醒过来。

  他呆坐了一会儿,伸手拉拉雍极浦的袖子,有些茫然:“你公司的事情都忙完了吗?”

  大概是起太早了,元灯出门前没能好好打理形象,他头顶的呆毛不安分地翘了起来,还招摇地左右晃动。

  看起来可爱极了。

  雍极浦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应该没什么事情,你不用担心。”

  元灯“哦”了一声,又问道:“那我们去哪儿啊?”

  之前他看过策划,确信这上面没有蜜月这一项,他当时没过问——因为他也知道,雍极浦坐上那个位置不久,需要处理的事情堆积如山,为了婚礼,他加班加点工作了好久才把时间腾出来。

  本来以为蜜月就此没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有。

  “一个你会喜欢的地方。”雍极浦给他卖了个关子。

  元灯发现这个人有时候蔫坏,说话总是说到一半不说完,半遮半掩的,吊人胃口。

  他不满地嘟囔着:“你就不能……”

  雍极浦恍若未闻,他伸手捏了一下元灯的脸,熟练地岔开话题:“出门没吃早餐,我现在去给你拿点?”

  元灯瘪着嘴,拍掉他的手:“我说,你不能告诉我要去哪儿吗?”

  “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雍极浦笑了一下,也不介意手被拍了。

  “我去给你拿吃的,你在这里乖乖地等我。”

  元灯:“……”

  哼。

  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查到。

  元灯点开手机,准备查询今日内的航班信息。

  他刚看了两行,边上有人咳了一声,带着些许局促:“那个……你好啊。”

  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人,一身潮牌,头发挑染成桃红色。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那个,”青年挠了挠后脑勺,脸红了,音量极小,“我,我……你能给我,你的微信吗?”

  “啊?”元灯愣了一下。

  这些年喜欢他的人是不少,但是直接上来找他要联系方式的属实是不多。

  他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应对好。

  那青年以为他没听清,一边脸红,一边比划道:“就是,就是说,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就……和我的理想型一摸一样,所以——”

  “抱歉,不行。”

  横斜伸出一只手,递了一袋面包和一杯豆浆给元灯,并叮嘱他有点热,小心喝。

  元灯“哦”了一声,把豆浆捂在手里,看起来又乖又软。

  雍极浦揉了把元灯的头发,站起身,手背朝外,给那青年看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微笑道:“不好意思,我是他先生,我们已经结婚了。”

  青年的脸一下爆红,语无伦次地向他们道歉,而后迅速离开。

  元灯看了眼对方落荒而逃的身影,用手肘撞了一下雍极浦:“哎,你干嘛呢。”

  “哥哥——可不兴这样啊。”

  雍极浦沉默片刻,明白了,元灯这是还记账呢。元灯农历生日那会,他跟元灯的同学说他是他哥哥,当时元灯怄气了好一会。

  他哭笑不得地一把元灯揽过来,捉住他的手,看到无名指上光秃秃的。

  “你的戒指呢?怎么没带上?”

  “不是吧,哥哥,你怎么管得这么宽?”元灯皱着眉,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为什么不可以?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我们已经领了证了,我们是合法的伴侣关系。”雍极浦正色道,“既然结婚了,就应该有结婚的样子。所以你的戒指为什么不带上呢?你带了戒指,他就不会误以为你是单身了。”

  元灯憋笑道:“哦,好酸啊,莫不是醋缸翻了吗?”

  “……”雍极浦顿了顿,道,“我的反应合法、合情、合理。我这是在申请行使作为伴侣应有的保障。我对你不随身携带戒指的这种行为表示……”

  “谁说我没带了?”

  元灯打断他,低头从衣领里拉出一条链子,链子中段坠着一枚闪亮的戒指。

  “你看这戒指不在这呢吗?我戴在脖子上了。”

  “为什么不戴在手上?”

  “啊,我不想告诉你。说出来就没有神惊喜。”元灯冲他眨眨眼。

  雍极浦:……

  元灯最后还是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飞机飞行了十几个小时,终于停在了目的地。

  从机场走出来,两人直奔下榻的酒店。

  他们住的酒店离海边很近。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金色的沙滩上。咸湿的海风伴着热浪扑面而来。身边的人群来来往往,一个个都踩着清凉的人字拖,手捧着椰子,他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了一起,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声。

  是度假的气息。

  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当地时间还挺早。两人在飞机上睡了好久,加上时差还没倒过来,现在是异常精神。

  两个人坐在酒店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困吗?”

  “我不困。”

  “你呢?”

  “我也不困……”

  “那我们总不能干坐着吧?要不出去玩儿点什么吧?”元灯说。

  雍极浦思忖片刻,道:“浮潜?”

  “好!”

  两人说走就走,当即决定换上应景的沙滩裤和人字拖就去浮潜。

  元灯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就转头看到屋内的雍极浦揪着领口把衣服脱了下来。

  他的身形修长,躯干上覆盖着结实而不夸张的肌肉,暧昧的暖色灯光照亮他半边身子,光线从亮面过渡到暗面,肌理上的每一道起伏和转折,都漂亮得像雕刻家最得意的线条。

  元灯瞟了一眼,移开眼神,又迅速瞟了一眼。

  然后被雍极浦抓了个正着。

  “你不换衣服吗?”雍极浦低头看了看时间,催促他说,“我们要出发了。”

  海浪拍打着沙滩,随着船只向大海更深处行驶,海水的颜色渐渐加深。阳光照在海面上,海平面上上下下的起伏着,波光粼粼,像大地呼吸时的脉动。

  他们将要在这里进行浮潜。两人穿戴好呼吸管、面镜和脚蹼,套上救生衣,从船上跃入海里。

  海水漫过头顶,耳边是咕噜噜的水声,触目所及皆是清澈的蓝,阳光从海面上透入水里,像一匹曼妙的游动的金色丝绸,流动的光斑和水纹照亮底部游动的鱼群和珊瑚。

  在水里的感觉很奇妙,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抛下所有担子和世俗琐事,只需要徜徉在无边的静谧和安然里。

  海波晃动,珊瑚翕张漂浮。

  鱼群毫不见外地紧贴着游过他们,似乎把他们当做了族群中的一份子。

  雍极浦拉了一下他的手指,用动作比划着,指引元灯看向他的腰部。

  是一条胖乎乎的小鱼撞到他的腰上,吻部擦过他的腹肌,有点痒。

  雍极浦拉着他的手,十指相扣,给了他一个海下的拥抱,皮肤贴近时,海水被不断收窄的缝隙挤了出去。

  摆动脚蹼,两个人往海面上浮去,破出海面。

  雍极浦甩甩脑袋,偏头看向身旁的元灯。元灯一贯柔软而蓬松的头发被打湿了,有略长的几缕发丝贴在他脸上,头发湿漉漉的,眼睫毛上也挂着水滴,水波轻轻拍打着他瓷白的脸庞,被水浸润的嘴唇像沾了露珠的玫瑰花瓣。

  像一只湿漉漉的小奶狗,可以任人所为。

  雍极浦盯着元灯的嘴唇看了几秒钟,喉结上下滚了滚,伸手拿掉他的呼吸管,动作缓慢地揉了揉他的嘴唇,却不料指尖碰到他的洁白的牙齿,以及藏在牙齿背后的舌尖。

  海水偏冷,唇舌柔软而温热。

  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却共同糅合成了难以言喻的悸动。

  雍极浦猛地扣住元灯的后颈,把他拉到身前,偏头吻了上去。

  直截了当地撬开牙关,逡巡过齿列,撩动上颚敏感的神经,灵活地勾动对方的反应。

  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有些粗暴,带着海水的咸和阳光的和煦,

  元灯的手指搭在他的腰腹间,指尖触碰到紧实的肌肤,和埋藏在皮肤下随着呼吸起伏、搏动的青筋。

  “唔……”

  雍极浦意犹未尽地吮了一下元灯的下唇,把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上,胸膛振动着,低笑道:“小灯,你要练练闭气了。”

  温热的气息吹进敏感的耳廓,烘红了元灯的脸。

  一直到上船,套好衣服后,元灯脸上的热度都没消散。

  雍极浦促狭地笑着,举起杯子问他:“要不要喝点冰的?”

  “要,给我。”

  元灯伸手想够他手上的杯子,却被雍极浦提前一步收了回来,还作势要喝完杯里的冰水。

  “不行,你要过来拿。”

  元灯跳起来,扑倒雍极浦身上,一手撑在一旁,另一手抢过杯子。

  抢过杯子的时候,压在他手下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递给雍极浦,瞥见屏幕上一个人的消息一闪而过。

  雍极浦接过手机,他看着手机屏幕,十指移动回复对方消息。他的神色很平静,但眉毛却慢慢地皱了起来,下颌角微微鼓起,眼里多了几分冷冽。

  海风卷起单薄的衣角,元灯抖了一下,觉得有点冷,这天气变得有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