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你很惨所以呢?>第4章 完美跳板 .

  防止偏硬的帽檐硌到男人,姜祁山微微偏头,耳朵压在莫慎远的鬓角,因为情绪浑身在不住颤抖。

  年轻人偏热的肌肤,撒娇一样反复碾着莫慎远的侧

  仿佛找到了可以放下戒心的宣泄口,他一遍遍地喊着

  每喊一次,那声儿就顺着耳朵眼,一路钻到莫慎远心口,使劲勾着同情心。

  手僵在半空,很久才贴着姜祁山侧腰,回抱住发额的

  男生。

  记忆电光火石般闪现--帮李棉歆一起搬的展板底

  下,就写着姜祁山的姓名。

  本以为是巧合,结果都是同一人。

  “做了N大的教授,很厉害呢。”

  从前脏兮兮的孩子,竟然成了李棉歆崇拜的对象。

  姜祁山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莫情远的观察力这么敏锐。

  不舍地松开手,他撇唇抱歉地俯身,捡起已经断了通话的手机说:“对不起哥,我……我没控制住自己,打扰

  到你了。”

  莫慎远几乎麻木地接过,强迫不看屏幕上的无数未接来电,转而扯起牵强的笑容,安慰说:“不会,和我说说你的事,发生什么了?”

  虽然第二天要上班,但混沌的大脑已经不允许草慎远安心睡觉。

  他也有些担心面前这个孩子--像被虐待过。

  姜祁山犹豫地探出手,压低的声音让莫慎远分不清其中含义,“哥,我快被逼疯了。”

  ………如果可以的话,坐我的车,行吗?陪我吹吹风。”

  极浅的眸子浸着夜色霓虹,专注发粘地注视着男人。

  莫慎远在这样的视线下,竟然分不出注意力,去看滨南门口的男女。

  “好。”

  *

  痛苦的酸劲儿泡满身体,傅竹疏心跳如雷,几乎喘不上气来。

  这样怪异的心情被他略去,只分辨出滔天的怒气。那人是谁,那亲昵的呼喊,莫慎远又怎么敢!男口口头咔咔捏紧,青筋暴起,双目几乎赤红。

  “公司的事情吗?”

  闵可清优雅大方,保持礼貌的距离,轻拍傅竹疏的后背,“如果忙的话,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不。”

  强行克制住暴怒情绪,傅竹疏唇抿着,上下吐息几次,故作满不在乎地说:“没事的,我送你回去。”

  不接电话就不接,那么大一个人还能跑吗。

  坐上副驾驶,闵可清惊呼一句,轻笑地扭头问:“你谈恋爱了吗?”

  座椅被调到适合浅睡的位置,如果只是偶尔做副驾驶,可不值得这样

  见傅竹疏握住方向盘出神,她挥挥手,这次几乎是陈述:“谈恋爱了吧,竹疏,恭喜你呀。”

  “还记得高中时候,你成天对女生板着个脸--

  傅竹疏骤然回神,迅速否定说:“没有!”

  “没有吗?”

  “没有。”傅竹疏打开导航,心里憋着口气,“这几年在国外怎么样?”

  “说起来怕你笑我。”“我和他分手了。”

  敲击方向盘的手顿住,随后蜷起贴着粗糙纹路,漫不经心地摩擦,“分了挺好,他配不上你。”

  “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兵分两路,换条路走而已。”这几年国内发展势头好,爸妈也大了,我干脆就回国定居。

  “不走了?”

  “不走了。”

  傅竹疏一向只注重结果,不多追问分手历程,闵可清可不是这么淡然。

  “你呢?别说一直单身到现在。”

  莫慎远温柔缱绻的呼喊回响在耳边,又被那声打颤依恋地“哥”所覆盖。傅竹疏再次冷脸,不带感情地回答

  “还有很多没完成的事,被感情束缚住还太早。”

  扣上安全带,闵可清撩开长发,闲适却不散漫,“用词我觉得不对。

  “怎么说?”

  “束缚一个人的从来不是感情,是自己。”

  “是吗。”

  “及时止损谁都明白,那也得迈的开步子。”

  “说的对。”

  “你……”她半玩笑地说:“别看的太远,错过太多。”

  “我没什么需要抓住的。”

  “还是这么器张。话可别说太死了。”

  油门猛地被踩下,轿车呼啸冲出。

  霓虹之中,闵可清偏头看向男人的腿,犹豫问:“眼这几年有好转吗?”

  “偶尔发痛,“傅竹疏的僵硬顿时松弛下来,“多亏你,我没事。”

  不是她接到他的求救短信到达,也许,他会死在冰冷的河水中。

  “怎么多亏我了?”

  “我永远记得。”“谢谢你,可清。”

  “谢谢你!”

  伴随阿普利亚排气轰鸣,风急速掠过,姜祁山趴伏在摩托车上,外套猎猎作响。

  莫慎远直挺挺地夹紧双腿,死死抱住身前人劲瘦的腰,声音在头盔里闷闷的,“什么?听不到!”

  “我说!”

  车“嗖”地驶过干道,姜祁山大喊,“哥哥,谢谢你!”他似乎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宣泄在了速度里城市风景飞速后退。

  在这时候,莫慎远已经完全忘了在困惑、郁闷什么。他只想安全踏上地面。

  偏偏他越憋,车速就越快。

  轮胎几乎擦出火花,莫慎远不断搂的更紧,终于在车子要打滑擦过缓冲带,直勾勾撞上城郊建筑的时候喊叫出

  “慢,慢点!”

  刺耳的连串座擦声,车轮陷入草地停了下来。

  莫慎远以为他会死。

  脱力地松开手,他恍惚地把自己摔在地上,四肢挺开,呼吸凌乱。

  “呼--”

  星光遍布,流月斜明。

  莫慎远狼狈地抬起下巴,自下而上看去,姜祁山就站在离发顶几厘米的地方。

  暗色之中,姜祁山侧过脖子,随后头盔被甩在地上,微翘的发丝左右甩了几下。

  他曲起长直的腿,慢条斯理地蹲下,单手撑在莫慎远的耳侧,上身约贴越近,柔软的额前发丝落在莫慎远下巴上。

  莫慎远听到男生缱绻干净的声音。“只告诉你,不告诉别人。”

  清新的男性味道浅淡,和傅竹疏浓烈的气息不同,没强攻击性,却也特殊。

  莫慎远从不是个思路混乱的人。

  他抬起手,点在姜祁山的额顶推远一些,“先说说你昨晚在干什么?”

  “物理实验。”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踩着寸头男的膝盖,将人死死压制在地上。

  “哥。”

  姜祁山捉住莫慎远指尖捏在手心,重新压低身体。”他想搞我。”

  “他是同性恋。”

  似曾相识的说话方式。

  十九岁那年,莫慎远在暑期支教时候碰上了姜祁山,那时的他只有十二岁,是个营养不良,难以管教的小疯子。

  把垃圾桶擦炮捡起来,将里面的火药收集倒在混混的桌洞、逃课跑去深山抓螃蟹,都是他的日常,

  光教会姜祁山说“请“和“谢谢“,就花了草慎远很长的时间。

  呢喃一样,莫慎远唇瓣轻颤,“同性恋。”

  他咀嚼这三个字,想从对方声音里找到嫌弃的蛛丝马

  万幸,姜祁山偏开话题。

  “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有个商人。”

  “他乘着妻子怀孕偷情,小三也怀了孕,所以他同时有两个孩子。”

  “妻子说,“必须处理掉小三的孩子’不然会让父亲迅速撤股。”

  “小三也不是省油的灯,掉了包,把妻子的孩子丢到了自己老家,给她没有子女的姐姐抚养。”

  “高考后,孩子才逃了出去。”

  姜祁山瞳仁很亮,莫慎远不由就深陷进去。

  他当时听过村子传闻,说姜姓孩子的父母虐待,传的最疯的时候,甚至说人狗同食。

  原来,那对夫妇压根不是孩子的亲生父母。本以为全是谣言。

  莫慎远猛然坐起,结果姜祁山分毫不让,额头磕碰在他的下唇。

  “你--”

  心里五味陈杂,莫慎远什么都说不出。

  最终他拍了拍姜祁山发顶,“可你现在厉害啦。”

  手腕被反捉过去,脉搏按着有些茧的拇指。”我不能再多说,但我很累。”

  “哥不会明白,认出你我有多高兴。”

  直白而赤诚的诉说,莫慎远心里一动,不禁探身轻轻抱住他,声音温润如水,“辛苦了,你很棒。”

  温暖,却不热烈。

  没了年轻时治愈别人的勇气。

  “你也是。”姜祁山反抱过去,下巴贴着莫慎远的颈部,“你看着好累,却还是那么温柔。”

  “我相信命运,遇到你就是。”

  “我也信。”

  “哥,你是想哭吗?”

  “没有。”

  莫慎远一抬手,才发现脸上已经有了冰凉的痕迹。“确实太累了。”

  姜祁山跃起,抿着唇居高临下,神色不清。半晌,他递出个摆件。

  竟然是莫慎远昨晚遗忘在热水器顶的机器一一钻研许久,满心期待想送给傅竹疏,却看都不看就被否定。

  “谢谢你,真的。”

  “我改了改,现在不会信号不稳了。”“谢谢哥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家。”

  “家?”

  莫慎远浑身都不对劲,像久病将愈前的高烧

  他喃喃重复着这个字,最后说:“你有难处随时来找我。我的休息日不多,可以直接来医院,我基本都在。”

  转过身,衣角被轻轻扯住。

  莫慎远扭头,只听那孩子带着怯问:“会不会打扰

  哥, 要不我先和姐姐打个招呼?”

  “姐姐?”

  怕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没有女朋友,尽管找我,不会有人介意的。”

  “好!”

  摩托嗡嗡,姜祁山侧身腿撑地,嗓音很闷,“哥,昨晚和你吵架的是谁?”

  “他。”

  莫慎远扣上头盔,淡淡笑着,“我是他的朋友。”

  “……我想说。”

  “如果哪条路走的很艰涩,那一定是有更好的选择世界在帮我们。哥,你信吗。”

  “有些道理。

  凌晨。

  李美羌收拾好设备刚准备离开,姜祁山竟然现在回到了实验室。

  “最近搞基金项目,你还准备熬夜通宵……啊?”

  对方一言不发,蜷起肩膀猛地摔在椅子上,后脑勺搭在椅背,随后拎着一件薄薄的外套,缄默不语地端详。

  指头冷不丁松开,外套叠在了扬起的脸上。早没了男人温度,气息却细细密密的充盈。他的胸口反复拱起,唣觉被满足到极致。

  “姜祁山,你真该拿个镜子照照你自己。”“像个变态,懂吗?”

  “化验报告拿到了吗?”

  “再等等,你当姜家真是吃素的。”

  *

  已经两个晚上没有睡好。

  莫慎远按掉闹钟,弹簧一样坐起。

  猜的很准,傅竹疏自尊心很强,被挂了那么多电话又是身边佳人相伴,一整晚都没了动静。

  足足一分钟,草慎远才想起来,这是他自己的房子离医院很近,压根不用早起。

  拖鞋在地板拉拽着,草慎远走得很慢。

  镜中的人憔悴了不少。”命运。”

  咬着下唇,越想,胸口就越闷越酸。

  倘若没那张名片,没那条关于滨南的短信,没半夜响起的敲门,或者莫名其妙的电脑入侵者。

  他或许还乖巧呆在家中,心疼傅竹疏的斡旋操劳,为他按腿,为他起早做早餐。

  几次巧合,莫慎远不由将姜祁山与这些事联系起来,一声叹息。

  不会,可怜巴巴的孩子罢了。“挺好的。”“命运。”

  “莫医生,这是今天的病例名单,您看看。”“莫医生?”

  “嗯?什么病例。”

  莫慎远顿时脸红,咳嗽两下,“抱歉走神了,我检查一下。”

  护士把键盘敲得啪啪响,忧虑道:“最近医生猝死可多了,不如调休一天。”

  “心病。”莫慎远好笑地摇头,自嘲地打趣,“好不了。”

  “可别。”

  “人这一恼,就免疫力低下,净能生病。”

  “除了还没和对象结婚就喜提两娃,没什么过不去的。

  “说不准呢。”

  “啊?”

  “那就是傻逼了。”

  “嗯,傻逼。”

  “大家来,莫医生竟然会说脏话了!”

  忙完一天,腰和手腕又僵的厉害。

  手抖了几次,莫慎远几乎手机都拿不稳。他深呼吸两次才按亮屏幕。

  一条莫洋河未接来电。

  一条姜祁山的短信。

  [衣服我洗好了,哥什么时候有空,我送过去。]莫慎远字敲得很慢:[不急的。]

  几条傅竹疏的短信。

  恬不知耻喊想喝鸡汤。

  迟迟没收到回复,傅竹疏竟然还来了脾气,语气也变得很差:

  [慎远,我说了,她对我意义不一样,没必要因为这个不高兴。我很抱歉让你不痛快,但请体谅我。]

  “挺好笑。”

  莫慎远换下衣服,驱车去往菜市场。

  '我和她们不一样,所以不需要为了她们吃醋。”“她和我又不一样。”“到底谁是特殊的。”

  很轻的自然自语,没有人听得见。

  傅竹疏在家。

  他郁气未消,靠在沙发上,只斜睨沉默进门的莫慎

  远。

  见对方迟迟不说话,换鞋、系围裙、进入厨房切菜一气呵成,傅竹疏心里更不痛快,故意闹出大动静,甚至将水杯踢了摔在地上。

  “哐当!”

  玻璃渣碎了一地。

  莫慎远刚把香菇划完十字,转身取了扫把,一言不发地走去客厅,俯身把玻璃渣扫了干净。

  柔软的发丝垂下,一只手忽然伸来,用力擒住莫慎远下巴,强迫他扬起头。

  四目相对,情绪纠缠,没人开口。

  傅竹疏恨恨松手,背过身躺在沙发阖眼小憩。站直,莫慎远浅浅注视傅竹疏的背影。几秒后,他拎着一袋子碎渣回到厨房。

  防止保洁员手被划破,他取了厨房纸蹲下,一片一片地包裹好才丢入垃圾袋。

  碎片是包裹好了,食指也渗出了鲜红血液。

  “我该治病了。”

  锅里姜片翻滚,热气氤氲。

  撩开围裙,莫慎远取出一枚U盘,两手捧着它放在胸口,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

  “我听从命运。如果正巧打开,就分手。”

  再次走过客厅进入卧室,傅竹疏头都没抬。

  过了会儿,他掏出电话坐起,捂住话筒走到阳台,关上玻璃门才接通电话。

  “可清,怎么了吗?”

  “啊有事儿!”闵可清难掩兴奋,“下周二研究所正式开工,有聚会,来玩吗?”

  “……下周二吗?”

  傅竹疏瞥了眼卧室,敛眉靠在围墙,长长吁气。

  莫慎远瘫坐在电脑桌前,打开熟悉的GSN论坛,呆滞地看着个人ID。

  会来吗。会这么巧吗。

  电脑黑屏一瞬。

  隐藏文件再次被神秘人调了出来。 U盘载入,两个文档被拖拽进去。

  莫慎远收好U盘,对方已经打开了其中名为[化验]的文档。

  是一份药物检测报告。报告底部的签名是莫邬。

  日期,正好是他们两第一次分手之前。

  莫慎远如同雕塑,心里不带一丝波动,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那时候,姑姑透露过企业有了差错,为此她还受了很大的处罚。

  “傅竹疏,你真可以。”

  颊边发热,滚烫的泪珠不断坠下,啪嗒啪嗒跌在地板

  上。

  莫慎远一直知道傅竹疏心里有恨,所以急于弄垮姜

  家。

  却现在才知道,傅竹疏最初接近的目的,就是借着他接近莫邬。

  他的特殊,也许就在于他是最完美的跳板。

  以一个大学生的身份,摸到遥不可及的龙头药企门档的跳板。

  阖上电脑。

  缓步走回厨房,莫慎远揭开锅盖,麻木地搅动热汤

  傅竹疏的创伤、苦痛,与他到底有什么关系?怕黑、怕雨,与他有什么关系?

  缺爱、多疑、没有安全感,所以呢?

  所以呢?

  白雾弥散在厨房。

  他微低下头,眷骨突起,露出白净的颈部,

  印着小熊的围裙被细致备好,放在该在的地方。

  就分开吧,什么也不带走,除了他自己

  “哗啦--”

  阳台门拉开,傅竹疏挂断电话走进客厅。一屋子浓汤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 肥了,爪爪在哪里(ω)(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