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浓, 酒店的窗户没有关好,窗帘在微风中摇曳,Omega轻声的呼吸仿佛是受了什么威胁, 室内的信息素味道太过浓重, 初浔感到呼吸困难。

  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护在胸前,乖乖躺在床铺上, 盯着天花板,连呼吸都轻的没有声音。

  裴云廷坐在床头, 正在给他脱鞋, 他能时刻感知到初浔的情绪,于是抬起头瞧了他一眼, 看见初浔一副认命待宰割的羔羊模样,他没有说什么, 而是手指一勾,扯开了那白色的鞋带。

  初浔的脚很小,他穿着一双长袜子,脚踝被裴云廷握在手里,裴云廷重重地捏了两下,他知道初浔很瘦弱,脚腕也没有一点肉, 他看着那白色袜子将小巧的双脚包裹起来,像是藏起什么不能给别人看去的东西一样严实。

  裴云廷一点点扯开他的长袜, 初浔配合地抬腿,那小巧的双脚一点点暴露在空气里, 摸脚是亲密的事, 他曾经说过, 裴云廷还记得,于是他很小心,脱个袜子都在观察着初浔的脸色。

  随后,裴云廷压了下来,他喝酒了,但并没有醉到不省人事,头脑也在清醒与沉沦之中徘徊着,他轻手握住初浔的脸颊,看了小会,才沉醉地低下头,含住了那不够饱满,却柔软非常的唇。

  初浔轻轻闭上了双眼,他向来害怕这种亲密事,今天是他要求裴云廷的,他不能再这样折磨人家,再如何也要撑下去,撑过今晚,无论如何……

  于是,想着乱七八糟的事,乱七八糟的从前,以此来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此刻的紧张,是初浔现在缓解焦虑的唯一方式,可是他太高估自己,那琐碎的从前没有进入深刻的回忆,脑海里一张脸就将他拉回了现实里。

  那是裴云廷的脸,那是今天晚上伏在他的肩头,在他肩头醉醺醺地满含爱意看着他的裴云廷的脸。

  那些,瞬间把初浔游走的思绪拉回当下里。

  “害怕?”裴云廷和初浔没有标记的羁绊,但他就是能时刻感受到他的情绪。

  初浔睁开双眼,和裴云廷对视,他没有隐瞒,望着裴云廷凌厉的目光,受惊一般点了点头。

  他是害怕,他害怕这种事,那并不是不想,只是单纯的害怕,方才在会所里的勇敢全都随着离开那里而消失了。

  因为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和他,他能听清楚alpha的声音,能看到他眼里唯一的色彩。

  “要停下来?”裴云廷的掌心贴着初浔的后脑勺,他摸到了初浔发丝中的潮湿。

  初浔摇了摇头。

  他是害怕,可是他永远都会怕,他迟早要过这么一关,他是喜欢裴云廷的,他愿意给他的,他不排斥他的亲近,可是害怕是本能,羞涩与极度的紧张将恐惧的情绪放大,他说服不了自己冷静。

  因为这一夜之后,他就真的是裴云廷的人了,他就是裴云廷的Omega了,真正意义上的,这些如何不让他紧张?他将和裴云廷产生切实的关系,不止是情感上的,还是社会承认且认定的那种。

  裴云廷的理智残存的并不多,他偷偷念想这么多年的人就在眼前,叫他如何冷静?

  裴云廷低下头,在他耳边沉声:“我很想照顾你,也不想勉强你,但是抱歉,现在我做不到去体贴你。”

  裴云廷吻了下初浔的鼻尖,他将手指落在初浔的衬衣上,纽扣在他指下打了个圈,像剥开带壳的鸡蛋。

  “裴云廷……”

  “别叫我。”他无法忍受这个人在蛊惑他一句,哪怕只是没什么意思的话,他现在也听不得,人的忍耐度是限度的,这在任何事上都一样共通。

  眼前的人与当年融为一体,他们是同一个,又不再是同一个,少年身着舞裙,融进女孩堆里,以为那样就不会被关注,就不会被发现,可是无论飘逸的舞裙有多相似,距离舞台又有多远,坐在下面观望的alpha还是一眼认出来那让他魂牵梦萦的Omega。

  他可从来都不是圣人,他只是个一边自傲又一边沉沦,连俗人都比不上的堕落者,他拥有最顶级的基因,那该让他一辈子洋洋得意,引以为傲的东西,却被一个连信息素也没有的Omega踩在脚下,深刻地对他进行了讽刺和教育。

  他一边自傲,一边偷偷念着对方,他躲在无人的宿舍里大量地使用抑制剂,他一次次被提前诱发易感期,他在青春年少里已经把人幻想了千百遍,他在意识之中将这个Omega疼爱了无数次,他希望那是信息素的吸引,是信息素害他沉沦,害他失控,可没有信息素的Omega让他连好不容易找到的借口都站不住脚。

  初浔的心跳加速,他不敢直视裴云廷,也想要说服自己冷静,可是对方的存在感强烈到无法被忽视,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心跳的频率。

  “这是最后的机会,”裴云廷滑动着喉结,“最后的。”

  他仿佛在说服自己理智。

  可是他的Omega反而还要惑他的心,初浔说:“我……是你的Omega。”

  alpha的理智瞬间崩盘,裴云廷那些年的自控力全都白做了,他想,他要栽在这个人身上了,从第一眼开始。

  ……

  ※

  烟头被旋灭在烟灰缸里,夜里有风,初靖披了件衣裳,来到了后院。

  容城的温度比平洲低了不少,他倒没有做什么准备,来得匆忙,吃了点没事先了解的亏。

  周迁在容城有房子,这次的拍摄地离他的房子不远,初靖过来也暂时落脚在这儿,他的航班晚,夜里一点多才到容城,收拾好手边的所有事,他才终于能喘口气,暂时没了困意,初靖来到房子的后面,拿着手机,给周迁发了短信。

  虽然已是夜深,可周迁是艺人,艺人的工作时间和普通人不同,通宵是常事,初靖习惯了周迁的作息,才这时候给他发了消息。

  【你到了?】

  【嗯。】

  【不好意思,今天回不去。】

  初靖看着消息笑了笑,他也没有打算今天到这儿就能看到自己的Omega。

  【没事,明天我过去。】

  分开有一段时间了,他和周迁见面的机会很少,对方的事业正在上升期,初靖理解,并不会责怪。

  他刚到这里,看不了老婆,也没能去看看弟弟,这里到底是容城,他没那么心大,和周迁结束消息后,初靖总归有些担心,想起了初浔。

  他想打通电话过去,但又怕这时候扰人,这个时间也都该睡了,恐怕初浔听不到手机。

  今天来之前母亲还叮嘱了他,让他问问初浔的情况,这他刚落地,母亲又催促了一遍,可初靖现在不能过去看他,怎么也得等到明天了,他想约个时间。

  一时间,他想到了另一个人。

  虽然想到这个人可能有点奇怪,但两个人曾有点小小的勾结,初靖也不管那些了。

  初浔接不到他的电话,可能早睡了,但裴云廷这种不分昼夜的艺人应当是不会被打扰的,初靖就打算联系一下裴云廷,商量一下明天什么时间见个面。

  他跟裴云廷倒也算是认识了,如果不是对方的等级太高,出身太过尊贵,说不定初靖能跟他做个朋友,可是裴云廷的威压感太强了,那是顶级的气场,是短暂的时间消磨不了的。

  就连这通电话初靖都犹豫了再三,做了几番心理建设,他想着自己当年天不怕地不怕,家里谁也管不住他的时候,再想现在出入社会,见多识广后的谨慎小心,和对顶级的敬畏,初靖想,他是彻彻底底地变成俗人一个了。

  电话打出去很久,迟迟没有人接,初靖耐心等了一会,又过了一分钟,铃声才停下来,一道低沉的男音从听筒里不悦地传来。

  “说。”那声音沉得厉害,除了音线低以外,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那听起来不像是在做什么正经事。

  他的呼吸很急促,听得初靖这个alpha都要面红耳赤。

  “你……你在忙?”初靖咽了下口水,他还看了下手机,以为自己打错了,但这道声音这么熟悉又怎么打错?

  “你有事么?”裴云廷答非所问,他不想和对方多聊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

  初靖皱着眉:“初初在你身边吗?”

  “嗯,”裴云廷说:“但他不方便接你的电话,他很累,没有多余的力气。”

  说着,听筒里传来细微的呜咽声,凭这么多年屋檐下相处的经验,初靖瞬间就辨别出了声音的主人。

  “哥,”电话那头的alpha沉着声喊了这么一个陌生的称呼,“有事明天说。”

  “你……”初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不好说什么,沉默了半天,初靖才张口警告道:“裴云廷,你别那么对他,他受不了……”

  他不能说的太明,他不能说他们家最娇弱的Omega是什么敏感的体质,初靖的着急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他如何去插手这种事?任他一个身经百战的大男人此时也张不了口。

  裴云廷应道:“我也受不了。”

  电话被挂断了。

  初靖眨了眨眼,有点愣,电话就这么被挂断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现在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三点。

  他那个从小被用力抓一下皮肤都要红肿的Omega弟弟,被玩到三点?三点?!

  初靖狠狠捏住了手机。

  裴云廷……是他妈畜生么?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