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 他不要钱,免费送给他的。

  裴云廷不缺钱,给他买了什么东西也不应该大惊小怪, 也许他看不上这点小钱, 可对于初浔来说,这是别人的一番心意,他没有白收的道理。

  该怎么还他人情好呢?

  就这个问题, 让迟钝的Omega想了一路。

  到家后,两人下了车, 裴云廷把那包拎出来, 去掉了包装袋,初浔终于看清了包包的模样, 是黑色的皮质背包,单肩双肩都可以, 包的容量不大,但是设计很好看,银环贴在上面,在黑夜里像附在包上的光。

  裴云廷手提着包,走过去顺其自然地拉住了初浔的手,带他往客厅里去,初浔还在意外, 对方已经可以做到这样的亲热了。

  他也不能说什么,任由裴云廷这样带着他回去, 被其他人看见。

  欧阳蒙看见两人一起回来,笑意盈盈地, 他是个眼尖的, 没多问什么, 只是关心道:“两位吃饭了吗?”

  他跟裴云廷的关系属于聘用关系,没有深交,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多嘴,这一点欧阳蒙做的很好,初浔还怕会不好解释,结果对方并没有让他难堪。

  “没有,”裴云廷把包放在了沙发上,对欧阳蒙说:“你们先去休息吧,不用准备晚餐,我自己来。”

  欧阳蒙应道:“好的先生。”

  没有硬留,该走就走,欧阳蒙退出了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初浔看见裴云廷已经脱掉了外套,往厨房里走,他跟了过去,他知道裴云廷会做饭,还会做甜点,初浔一直都想不通,他怎么会这些花样。

  “看什么?”裴云廷洗了手,关掉了水龙头,拿着毛巾擦了擦手指,对初浔说:“去客厅里等我。”

  初浔摇摇头,不愿意过去,他赖在厨房里,说道:“我帮你一起。”

  他不喜欢被伺候,在哪都一样。

  裴云廷想了想,也没撵他,给他吩咐了一个轻松的活,“嗯……去洗菜吧。”

  初浔说:“我也会做饭。”

  他可以帮他一起弄,两个人总是要快一点。

  裴云廷说:“你会做什么?”

  初浔走进来,背着双手说:“会很多呀,我也会做甜点的,至于平常吃的饭,大多数我也会的。”

  “你为什么会做甜点?”

  “因为喜欢吃呀。”初浔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他从小就喜欢吃甜的,很多男生对甜点都不太感兴趣,他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母亲了,母亲也爱吃甜的,初浔也爱吃,但哥哥初靖就不怎么喜欢吃,别人说Omega生下的Omega遗传点会很多,可口味这种事,初浔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遗传。

  裴云廷笑意盈盈,问了他一个问题:“那你猜,我为什么会做?”

  初浔想也没想,自我联想道:“你也喜欢吃甜食吗?”

  裴云廷手里提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肉块,走向了初浔,厨房很大,但他的压迫感依然强烈,裴云廷将另一只手放在刀架上,逼得小小的Omega靠着灶台无措,裴云廷附耳低语,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不喜欢吃甜的。”

  就这么一句,也没多说,他抽出刀架里的菜刀,走向了另一边。

  留初浔一个人品味他的话,往深处想去。

  裴云廷是故意的,他就是让他往深处想,但初浔不会自视甚高,不敢自作多情,即使知道裴云廷喜欢自己,也不会自恋地认为他会做甜点是因为自己喜欢吃。

  现在答案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初浔不愿意这么想都不行了,他摸了摸小巧的鼻子,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偏开脸不看裴云廷,摘弄起菜来了。

  不看裴云廷是不可能的,这个高大的alpha是不由得你控制自己就可以不看的,何况厨房里这点空间怎能不看见?

  裴云廷看他的手泡在水里,微微皱眉,他走过来,拿起一副手套,把初浔的手从水盆里提了出来,“戴上再洗。”

  初浔看着他给自己套手套,抬头说:“冬天还没有到,不用的。”

  裴云廷不回答他,又从一边拿过围裙,初浔此时才看见,裴云廷身上也系着围裙,这顿时让强大的alpha变成乖顺的小奶狗,不管再冷峻的人,一旦围上围裙,都会让人觉得质朴,面善。

  “抬手。”裴云廷要求着,初浔抬起手,小小的Omega面对着灶台,背对着裴云廷,将危险的部位暴露给他,裴云廷本来没多想,但是看见了初浔露出的腺体,让他波澜不惊的眸子暗涛汹涌。

  “没有信息素,是不是代表不能标记你?”裴云廷突然问,这话没有一点征兆,的确是刚想到的,就这么问了出来,也不管这话题出现在此刻是否合适。

  初浔仓皇回头,不解地问:“啊?”

  裴云廷为他系上围裙,走向一边说:“我是说,你跟他在一起这两年,腺体有过异样吗?”

  他不清楚初浔的腺体是出了什么问题,这两年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发生,他们没在一起,裴云廷的生活里缺失了许多关于初浔婚后的东西。

  那不是他想的,可他没办法。

  “异样?”初浔本能地想摸摸腺体,可想到了手套,他停住了,手掌悬在上空,回应道:“没有啊。”

  他不知道裴云廷指的异样是什么,他很少跟别人交流起自己的腺体,除了去检测中心的时候。

  裴云廷问:“信息素是一直没有吗?”

  初浔点头说:“嗯,从小时候就没有,分化的时候也没有。”

  “去过检测中心吗?”

  “去过几次,”初浔回答:“但一直都没有好转,检测中心的人说有些人腺体发育得不好,信息素就会缺失,别的也没有说什么。”

  “去的是哪个?”裴云廷追问。

  初浔觉得他似乎挺在意这个,也没有做什么隐瞒,如实回应:“是私人医院,离这里不远的那个地方。”

  他婚后一直去那里检测自身的问题,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没有信息素的人他也不是第一个,但有这种问题的人好转了的例子初浔也没有听过。

  他现在已经不抱着什么希望了。

  裴云廷看了眼初浔的腺体,从一侧走了过去,不经意地提起:“你了解过容城吗?”

  听过几次,了解谈不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起,初浔只负责回答:“没有在那里生活过,不过听说那里都是些很厉害的人。”

  容城一直是热谈,那里发生过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是每个有野心的人憧憬的地方,那里成就了许多人,也杀死了许多热情,对容城,大家的印象都是浮华的,奢靡的,它不像个城市,倒像一个今人敬畏恐惧又好奇的神秘黑匣子。

  “我想带你到那里看看,”裴云廷抬头问:“可以吗?”

  他没有藏着掖着,有什么就说什么了,他有这个想法,总得征得初浔的同意。

  初浔还在迷茫:“去容城吗?”

  裴云廷说:“对。”

  初浔歪了歪脑袋:“我们?”

  裴云廷解释道:“我也一直在容城活动,最近那边也有些工作,家也在那边,回去也方便,容城那边的科技发达些,医疗设备也会比平洲的好一点,去那里看看你的情况,说不定会有法子治的。”

  初浔沉默了下来,戴着手套的双手泡在水里,若有所思。

  他没有去过容城,对那里一直都是惶恐的,他也没有一个人千里迢迢地去过另一个城市,毕业后没多久他就结婚了,一直在平洲生活,思想也被束缚,不再奢望其他的远方。

  谈起来,多的都是担忧顾忌。

  裴云廷看出他的思虑,低声询问:“不愿意吗?”

  他不明白初浔对自己没有信息素这件事的态度,裴云廷很小心。

  而一直接受治疗却没有好转的初浔已经不再奢望什么改变,他想的是离开平洲去容城,去过后一无所获该怎么办,如果他在那里无法生活该怎么办?他们又要去多久,到那里举目无亲,只有裴云廷一个人,他遇到了问题该怎么办。

  那个令人神往又恐惧的都市,他被欺负了,又怎么办?

  那里有很多厉害的alpha和Omega,那儿的等级如此森严,容不下他怎么办?

  “还是……不了吧,”白灯落在初浔的耳朵上,碎发上贴了细碎的流光,初浔捞出水里的菜,小声说:“治不好的。”

  不相信科技,也不相信自身,这么久了,吃过这么多药,做过这么多尝试,他能用的不喜欢的,他通通试过了,再听那些医生来否定自己,再听他们给自己出的那些诱发信息素的主意,每天晚上像个狐狸精一样勾引自己的alpha,祈求激发他的欲,逼他和自己掉进欢愉里,从而去诱发自己的信息素,最后还是惨败而归,初浔想想就觉得讽刺而可怕。

  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利用别人来诱发自己的信息素,恋人之间的亲热变得有目的性,怎么都让初浔觉得有些奇怪。

  他本来就是一个保守的人,他跟钟越做过这么多尝试,一点用处也没有,连亲吻都会脸红的人要怎么去一次次尝试诱发信息素的方法?那些对他都是莫大的考验,初浔已经遭受不住了。

  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何况这个人变成裴云廷的时候,他连眼神都不敢对上,更别说那些卿卿我我。

  厨房里安静了许久。

  只有洗菜的水声。

  裴云廷察觉到了初浔的异样,盯着人看了五秒钟,初浔是乖顺的人,从头到脚,Omega白皙的肤色比灯光还要惹眼,初浔的睫毛弯下去,垂头看着菜盆里的水,修长的睫毛敛下了眸子里的慌乱。

  裴云廷抬起脚步,走神的初浔并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直到被温热的身躯包裹,直到被紧致的双臂箍紧,直到被抱了个满怀,直到前身抵住灶台的边沿,他才恍然醒悟。

  初浔抬起眼睛,想要回头,却因为身后人的行为不敢有所动作,温热的唇覆在后脖颈,唇瓣贴在他的腺体上,热气让他的骨头都跟着酥麻,膝盖也开始发软。

  裴云廷吻了下那凸起的腺体,压低了声音,蛊惑般好听的声音落进Omega的耳朵里:

  “别害怕,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