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惊闻宿敌病危后>第52章 四十九

  认识陈钺的第一年里,初露锋芒的军火贩子被时任审讯调查科科长的“小警花”以“出入境自由”相威胁,几乎每隔两天就要去国安局负五层特殊审讯室打卡,或汇报没半点实话的过往经历,或就近期从业状况展开气氛热烈的肢体和语言交流。

  听闻主持数起重案调查的陈钺经常留宿办公室,为积极配合有司工作,减轻负担提升效率,闻辛特意买下这套距离臻辛集团本部,国安局和军情局都非常近的复式公寓。

  公寓地段极佳,物业服务水准一流。一平方米报价十七万,20岁出头的alpha选了这套一百多平的小复式,一个人开开心心地住到了正义使者们眼皮子底下,还时不时邀请审讯桌对面,某位陈姓小警花来自己家玩,恨得许多人牙痒。

  认识陈钺的第五年第十二个月第十六天,借着透过窗帘缝隙的朦胧天光,上身赤裸的闻辛搂住枕在他胸前的陈钺,仔细地数着enigma卷翘纤浓的睫毛。

  周六早五点三十八分,同一个被窝里的enigma和alpha周身清爽干净,散发着同一管牙膏同一瓶沐浴露的薄荷味。

  挤在那张两米长的单人床上,他们腿缠着腿,皮肤摩着皮肤,骨骼顶着骨骼,连呼吸的频率都离奇的相似。

  闻辛正盯着陈钺锁骨下方的玫瑰色纹身“follow my heart”,以及自己亲口刻进去的一排牙印。

  把enigma叼回窝的alpha心满意足地想:渣A从良,我这辈子总算是交代出去了。

  ——按计划,位处W国首都郊外的那座城堡和配套设施将在明年春天正式完工,并通过最高级别的安全与环保检测。

  我终于有权利期待,这一次,陈钺应该会愿意跟我走或者被我绑走,愿意让我证明:我,闻辛,虽然是个喜欢胡说八道的坏胚,但我也可以有良心有真心有诚心,不多,你如果不嫌弃,就全给你。

  说来奇怪也无奈,除了陈钺,闻辛从未考虑过想象过尝试过与他人同室同床同眠,共枕共度整夜良宵。

  “例外”之外,职业雇佣兵出身的高危型alpha拒绝养成不必要的习惯,不愿意建立可能影响自己情绪,信息素波动幅度和决策走向的亲密关系,更不会减低一丝一毫的警惕性,尤其是分享私人领域。

  陈钺就是闻辛的那个例外。抛却完全符合自身审美和癖好的外部硬件条件,没救的alpha真是无比喜欢这位小公主的天真娇气,偏执古怪,乐于消化这只enigma时常暴露的,因他而生的阴暗念头,疯癫心事和消极想法。

  ——哪怕再过五年十年一百年,哪怕死去又活来,哪怕有些故事仅仅是模糊的片段,在alpha眼中心中,常看常新的陈钺永远是最好看最奇妙最符合闻辛恶趣味的人,闻辛愿意为他放慢脚步,敞开巢穴,这俨然成了无法回头的偏见与执念。

  固执己见的闻辛用嘴唇撞了撞陈钺的眉心:“装睡呢。小玫瑰,别躲我啊。”

  床单被罩都是深灰色的,alpha布满吻痕爪印和陈年伤疤的胸膛大体是麦色的,它们将美艳的,金贵的,毫无瑕疵的enigma衬得更加雪白纯洁,可怜可恨可气,最可爱。

  闻辛体温偏高,直醺得陈钺脸颊泛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聚光灯下玻璃罩中的无价珍宝,色泽滋润鲜艳,质感清澈生辉,又冷又温馨。

  “闻辛。”

  如画中人挣脱白纸,依旧阖着眼睫的陈钺忽然开口道:“你一直盯着我看,我没办法睁眼。”

  “烫。”

  alpha嗓音沙哑地笑了一声:

  “原来我们小公主还有不好意思看我的时候。”

  早已醒神的enigma语调平静:“当然。很多时候。因为你太爱笑了。”

  “如果你在场,我笑,那基本都是因为你。你居然还不好意思看,白笑了。”

  有被enigma脑回路和形容词可爱到的闻辛凑近陈钺,唇贴附耳:“宝贝儿,认床认得怎么样?认透了吗?我采访一下用户感受,和我一起睡,睡我的床,睡得好不好?”

  23岁时就已经获得一个金融学博士学位和一个法学博士学位的enigma低声给出极其笨拙的回答:“我心情很好,根本睡不深。”

  如果闻辛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这会儿或许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但他没有。

  所以alpha只好抓起陈钺扣在他腰上的手,狠狠亲了enigma顺势摊开的掌心,笑着说:“要了命了。小公主,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昨晚摸着闻辛腹肌入睡,此时正听alpha心跳的陈钺沉默片刻,才用脸矜持地顶了顶闻辛结实饱满的胸。

  “确实。”

  像馋肉的大型野兽,闻辛笑着将头颅埋进enigma颈窝。

  它蹭着粘着,痴迷地擦碰着,反反复复地嗅闻着:

  “小月亮,你昨晚说你下午要去单位加班,完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接你,是一起回这个家,还是一起回海边那个家过周末,你定。”

  “……哦。”

  “我周一中午的飞机,去R国,国际防务峰会。”

  “嗯。”

  “放心吧,长官,我这段时间出门办的都是正经事,毕竟以后得给我老婆撑腰。”

  “注意安全。谢谢。”

  alpha没忍住笑出声。他揽着陈钺光滑细腻,肌理流畅的脊背,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拨enigma柔顺浓黑的发尾:“国防科工局和26军军部的人也在。天气好的话,我周日晚上就能回家。”

  闻辛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太过平淡,太过亲密,太过日常了。

  陈钺恍惚地思考,你和我一起回的地方就是家吗?

  你是在主动同我交代行程吗?

  那我以后还要继续派人监视你吗?

  你不会再跑到哪处深山老林或者沙漠列岛海湾里两三个月没有一点消息了吧?

  急需确认的enigma不得不睁开双眼。

  下一瞬,他整个人险些栽进alpha好亮的眼睛,好深的酒窝,好热的笑容。

  如朝雾蒸发一般,从那辆车里开始,从昨晚开始,这持续十数个小时的,飘飘悠悠的感觉随之消散。

  陈钺确认:他不是梦。他是我的。

  他戴着我十七岁时给他买的戒指。

  我们的确是在谈恋爱。

  作为我的男朋友,我的小狗,我的alpha,我的闻辛就是要同我交代行程,亲我爱我,陪我回家睡觉。

  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容易,这么突然。

  自十六岁那年初见起,我便清楚地意识到“他”绝非善类。

  因此,即使希望渺茫,我还是选择一边祈祷这个混蛋福大命大,别轻易死在我前面,一边接受各项训练,选择在博士毕业之后报考最可能与他重逢的国安局。

  如果他是受人驱使的刀,那我就要做刀鞘。

  如果他是无药可救的毒,那我就要做一场大火,销毁他,再做一场大梦,忘记他。

  如果他是自由自在的狼,那我就要用我的能量,权力,金钱和身体锻成一条锁链,一座牢笼,驯服他,囚困他。

  然而,我失败了。

  精疲力竭的我也曾封闭心事,尝试“背叛”,付诸实践,企图纠正走偏十二年的路线。

  我想要度过与闻辛毫无关联的余生。

  幸好,我又失败了。失败的代价是我知道自己完了;我知道我再无法忍受没有闻辛,甚至是距离他太远的人生。

  但我衷心感谢这种失败。

  因为我终于有权享受这样普通的事后清晨。

  “闻辛。”

  陈钺勾住alpha的脖子,攫取他的嘴唇:

  “你一走就是六天。如果不想回家以后下不了床的话,你最好预支给我六个早安吻。”

  “真愁人,为什么会有用下不了床这种好事威胁自家alpha的宝贝儿啊。”闻辛扳起enigma的下颏,拇指点着他唇畔的小痣:“大小姐只要六个就够了吗?只想要早安吻吗?听我的,你有一个撤回申请的机会。”

  alpha笑得不怀好意,眼神也很不温柔:

  “张嘴。你随便亲,不限量供应。”

  第一次谈恋爱的alpha和enigma根本不知道无数个“早安吻”可以浪费多少时间。

  待到自觉与纯情二字无缘的两人一齐滚下那张不太宽敞的床,又重获呼吸之际,同眠的房间已经完全亮了起来。

  就像抱得很紧吻得很凶的他们那样,终于摆脱了旷日持久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