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谁说冤家不能当老攻>第八十九章 姜伯尧个大骗子

  当消防通道的门被打开时,站在走廊里的所有人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蒋妈妈靠在蒋爸爸怀里,克制再克制地啜泣起来。

  姜家父母和金洛姜仲尧站在他们身后,也是眼圈微红。

  姜伯尧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蒋涵一步步脚步沉稳地走到众人面前。

  “小涵他……”蒋家爸爸担忧地看向姜伯尧怀里的儿子。

  蒋涵悄无声息,任由姜伯尧抱在怀里,脸色虽然苍白,但眉目疏远,神情放松。

  他好像只是在睡觉,进入到了一个深度的睡眠中。

  姜伯尧什么也没说,只是对蒋家爸爸点了个头。

  直到此刻,大家才确信姜伯尧把蒋涵彻底从孤独症里带出来了。

  “可如果还是不行呢?”姜伯尧留下照顾蒋涵,四位爸妈开了一夜的车被劝回酒店休息,金洛和姜仲尧在医院旁的早餐店里。刚才在医院为了照顾蒋妈妈的情绪,金洛一直没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

  孤独症不是小问题,没那么容易治愈,要不然也不可能折磨了蒋涵二十多年。

  他们怎么就确认蒋涵以后都不会再发病了呢?难道就靠姜伯尧故意把他带到黑暗的楼梯间演了那么一场戏?

  姜仲尧给金洛剥了个鸡蛋,又把吹凉的粥推到他面前,“先吃点东西。”

  “哦。”金洛顺从地拿起勺子。

  “无论我们是否相信,都没有用,以蒋涵的高超演技,如果他真要骗我们自己已经是个正常人,恕我没法看穿他。可是……”姜仲尧回忆起趴在姜伯尧胸口睡得安然的蒋涵,他不认为蒋涵能做到睡着了还在假装,于是他肯定道,“再者,如果他摆脱不了孤独症,不会跟着姜伯尧一起走出黑暗的楼道。”

  又黑又冷的楼道代表的是困住蒋涵二十多年的孤独症,被缠上铁链后无法行动自如的蒋涵本身就是他被孤独症纠缠捆绑的内心。既然姜伯尧能成功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也许就足以说明蒋涵已经真正摆脱了所有一切。

  金洛若有所思地低喃:“所以在蒋涵的内心深处,拿姜伯尧和他心里的那个世界做比较,他最后选择了姜伯尧。”

  金洛不懂孤独症对一个人的影响,也不明白蒋涵过去为什么一度让自己陷入到孤独中,他甘愿被支配二十多年,这是许多人无法想象的事。

  但对于蒋涵来说,他呆了二十年的这个世界很重要,能够保护他不受伤害。

  但再重要,在面对姜伯尧的“以死相逼”时,他最终还是奔向了他所不喜欢的世界,他断然舍弃自己的世界,只因那个他所厌弃的世界里有他最爱的人。

  蒋涵再一次醒过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

  如果不是周遭的脚步声、烧水声、说话声太杂乱,他满可以再睡下去。

  没有想象中刺目的日头,半拉上窗帘的房间里只照射进一点微弱的霞光,冬日里的霞光,自带暖意。

  蒋涵静静地躺了会儿,又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还有……

  “醒了么?”头顶上方,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笑得舒朗俊逸,“你再不醒我就得找高人来驱魔了。”

  说着,直接伸手在蒋涵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在蒋涵的满脸惊愕中,含笑低头,一个深情的吻落在了蒋涵额头上。

  “你……”才开口说一个字,蒋涵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声音哑得几不成调。

  “嘘——”姜伯尧的手指点在他干涩起皮的嘴唇上,一脸坏笑,“先润润唇,再开口说话。”

  蒋涵:“……唔唔唔……”

  不知过了多久,姜伯尧才舍得离开蒋涵的唇,当着他的面故意擦了擦自己沾湿的嘴角,脸上是意犹未尽点到为止的遗憾。

  “等身体养好了,就没这么便宜放过你了。”

  “姜……伯尧,你……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对你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姜伯尧知道他要问什么,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床沿,低下头看他,“因为我发现,自己还是非常非常……非常地喜欢你。”

  “哦,对了。”姜伯尧突然想起了件很重要的事,他把手机打开后递到蒋涵面前,指着照片上的两个人解释道,“左边这个你已经知道了,Jerry,我的助理,手搭在他肩膀上笑得像个傻子似的是我的搭档,公司老板之一。他们两个人已经在上个月结婚,现在,这两个混蛋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我因为气不过他们丢下公司跑路,所以也给自己放了一个月的假,回家省亲。”

  “可他不是……”

  “我骗你的。”

  蒋涵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姜伯尧,他说什么?骗自己的?姜伯尧也有骗人的时候?哦,蒋涵想起来了,他当然会骗人,从大年三十重逢开始,他就一直处心积虑地骗自己!

  “因为我很生气。十年前,是你先来招惹的我,我动心了,哪怕你当时还只是个孩子,我也对你动心了。当你说要考来我所在的城市,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甚至已经规划好了我们的未来!

  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那句‘不过玩玩',一个字便是一把刀,凌迟在我身上,在这之后的十年里,我恨你,恨你入骨,可事实上我也从不曾忘了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时光。”

  姜伯尧在外人眼里是个开朗阳光,遇到什么事都能很好解决的可靠男人,再难的问题,他总能迎刃而解。

  然而蒋涵,却是例外。

  他爱他,可以没有自尊心地爱着他,可他不敢去找他,不是因为当初他那些绝情的话,而是怕他更加厌恶自己,怕他恨自己。

  他小心翼翼,卑微地爱着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这是一道难倒了姜伯尧十年的难题。

  直到春节前夕,他无意间翻到金洛的朋友圈,看到他们几个人好像在哪里吃小火锅,还喝酒,喝得醉醺醺。他原本只是一笑而过,没想到就在点退出照片时,在画面的一角似乎看到了某个模糊的身影。

  仅仅是为了这个几乎辨不清脸的身影,他鸽了公司里一个年会,一次和重点客户的洽谈,无数个大大小小重要不重要的会议。极速处理好手里的事情,定了最快回国的航班,赶在了大年三十到家。

  其实他早就到金家门口了,听着门内传来的欢声笑语,所有的声音里,穿插着某个人的说话声,谈笑声……

  那是他思念了整整十年的人啊……

  当他一把将门后的人抱在怀里时,才以偿多年夙愿。

  “对不起。”姜伯尧单膝跪在床边,执起蒋涵的手,将他的手背抵在自己额头,“我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不知道你为了我对自己做下那么残忍的事。我竟然还骗你伤你,不顾你心里有多痛。我该死!该死……”

  “那你……就去死吧。”蒋涵抽回手,塞回被子里,冷眼看着他。

  “我试过,可你不让。”姜伯尧的忏悔不过装个样子,转眼就贱兮兮地欺负蒋涵,“当时我说要去死,可你哭着喊着跪下来求我不让我去死,我看你实在可怜,无奈之下才答应你。”

  “哦。”蒋涵从很早之前就发现了,姜伯尧此人比起自己的演戏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他半是哄骗半是得意的话,他懒得理。

  “我已经答应你不去死了,你是不是要对我负责?”姜伯尧变本加厉地不要脸。

  “怎么负责?”

  “当然是……每天和我在一起,陪着我看着我,时时刻刻防着我去死。”

  蒋涵拉高被子蒙住头,决定眼不见为净。

  “涵涵……”姜伯尧不知廉耻,在蒋涵耳边“涵涵涵涵”地叫,“涵涵?涵涵?”

  “姜伯尧你能好好说话吗!”被他吵得脑仁疼,蒋涵一把拉下被子,“滚!”

  “不喜欢我叫你‘涵涵'啊?”姜伯尧思虑一番,“要不然我和爸妈一样叫你‘小涵'?”

  “爸妈?什么爸妈,谁的爸妈?”蒋涵心里不好的预感升腾而起。

  “自然是我们的爸妈。”姜伯尧当着蒋涵的面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满面春风地说道,“爸,小涵醒了,您和妈要过来看看吗?”

  “姜伯尧,你趁我晕倒的时候都干了什么?”

  面对蒋涵的质询,姜伯尧两手一摊,做无辜状,“我能做什么?除了在这里照顾你,我哪里也没去,什么也没干。”

  “你和我爸妈到底说了什么?”关于自己的性取向,关于自己喜欢姜伯尧这件事,蒋涵从没和任何人说过,他一个人躲在黑暗里舔舐伤口就够了,不需要让身边的人再替他操心。

  “小涵,这件事不可能再瞒着他们。”姜伯尧敛去一脸不正经的玩笑,郑重其事地对蒋涵说,“他们应该知道这些年在自己儿子身上都发生过什么,而他们终会试着理解你,理解我们。”

  蒋涵闷闷地想:“当然是理解了,要不然怎么开口闭口就喊‘爸妈'了呢!”

  骗子!姜伯尧个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