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捏了捏眉心,靠在走廊的角落里,对着电话那头问道:“陳橘怎么样了?”

  “回大少爷,陈先生刚吃过午餐,在沙发上午睡。”保镖透过门缝看向里面,低声道。

  “好,看好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忙完,明天我就会回去。”江舟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他靠在墙上,将头发随意抓到脑后,拿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

  抽完烟,江舟转身,重新走进心理咨询室,江锦坐在办公桌前,看见江舟,把手里刚出来的报告递过去。

  “你自己看看吧,这是这几天你做的检查和题目结合出来的结果。”江锦说,一个星期前,江舟找到江锦,说了在小镇上发生的事情,把江锦快气晕过去,他想过江舟会不听劝,但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么偏激的事情。

  江舟扫了一眼报告上的【偏执型人格障碍】七个字,便把报告扔到桌子上,没有继续看底下的描述文字,往沙发上一坐,开口道:“你说的检查我也配合你做了,接下来该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让陳橘回心转意。”

  “江大少爷,你是不是小看这个病了?”江锦有些生气,拿起桌子上的报告单,坐到江舟的对面,“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这个病,需要配合治疗,不然,后面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谁也不能预料到。”

  江舟靠着沙发,眼眸半阖,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语气平淡道:“我没有关系,这个病,很早就有了,现在不急,先告诉我怎么哄陳橘的方法。”

  在女人去世后,江舟被接回江家,江麒不是没有请过心理医生,这个病的名字,他早就听得耳朵生茧,最难熬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现在不算什么。

  “告诉你可以,但你现在必须开始吃药控制,”江锦一脸严肃道,“不然我不会透露任何和陳橘有关的事情。”

  “好。”江舟答应的很爽快。

  江锦配完药后,看着江舟吃完一次的量,才开口道:“陳橘其实要的东西很少,也很简单,就是江大少爷毫无保留的信任,没有任何猜疑,也没有任何计谋,好好告诉他你心中的想法,尊重他的意愿,不强求他做任何事情。”

  江舟沉默了半晌,江锦说的这些,他一样都没有做到过,甚至,用计谋欺骗了陳橘的感情。

  “江大少爷,我直接点,你有亲口告诉陳橘,你喜欢他这件事吗?”江锦一句话便说到江舟的痛处。

  他微微愣住,没有,他从来没有对陳橘说过一句喜欢,在他心里认为这样的一句话太过轻浮,没有半点保障,就像那个男人曾经对妈妈说过会来找他们,最后呢?妈妈到死也没有等到他的到来。

  “该做的事情,我都会做,不需要说出来。”江舟低声道。

  “不说出来谁知道啊?陳橘他很没有安全感,他需要的就是你这么一句坚定的话啊。”江锦说着来气了,推了推眼镜,让自己冷静冷静,他是心理医生,不能太带入自己。

  江舟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真的,只是一句话就够了?”

  “当然不够,但至少你先让他知道你的心意,这样你接下来的行为,他才知道你的意图。”江锦说。

  江舟垂眸,盯着桌子上的茶杯,翠绿的茶叶在杯底上下波动,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末了,他抬起眼,开口道:“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江医生。”

  江锦顿了顿,推了一下眼镜,说:“我只是把陳橘看做朋友,江大少爷不用感谢我。”

  从诊所里出来,江舟坐上开往订婚宴的酒店,他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景物,耳边响起江锦说的话,陷入缥缈的思绪中,只要陪柳生月演完这出戏,他就带陳橘去阿姨那里,三天前医生刚给阿姨做好手术,这两天就能苏醒了。

  在陳橘看到痊愈的阿姨的时候,他就和陳橘道歉,为这段时间的言不由衷道歉,告诉陳橘,他一直爱着他,不管他接不接受,他都要告诉他。

  在订婚宴开始的前一个小时,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女人不见了,江舟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半点犹豫,放下正在处理的事情,就往医院赶去。

  女人刚做完手术,现在正是不稳定的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江舟不敢往下想,他没有让任何人跟着,一边开车,一边联系人在医院周边找。

  等江舟赶到医院,一下车,看到眼前的场景,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他仰着头,医院的天台上,女人披头散发,穿着蓝白条的单薄病服坐在栏杆外,赤裸的双脚在空中来回荡漾。

  “大少爷!”一个保镖迎上来,“那个女人根本不听我们说话,就坐在那自言自语,我们已经叫救援队过来了,现在怎么办?”

  江舟攥紧拳头,稳住情绪,目光沉沉地看向前方,大步朝医院里走去,低声道:“找东西,把底下先铺起来,联系专业的团队过来,我先上去和她交谈。”

  “好的,大少爷!”保镖说完就急匆匆跑开了。

  天台的风又大又冷,吹在身上,仿佛能穿过肌肤刮进人的骨头里,江舟看着女人被风吹起的长发和鼓起的衣服,一阵心悸,心脏慌乱的跳动起来。

  不行,女人不能出什么问题,她对陳橘来说有多重要,江舟知道,这么多年,陳橘受了那么多苦,就是为了要和女人在一起。

  一个人打了几份工,省吃俭用,舍不得花钱,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只是热水泡发的馒头,因为营养不良晕倒在工作的地方,他那么的努力,那么的辛苦,就是为了能和妈妈在一起。

  陳橘不能没有妈妈,他不能让陳橘没有妈妈。

  “阿姨,你记得陳橘吗?”江舟开口,声音被风吹散,听得很不真切,他不敢走得太近,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为底下的救援队争取时间。

  “他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记得呢?”女人侧过头,露出微微的笑容,女人的眼睛和陳橘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这双眼睛里蕴含了太多太浓重的哀愁。

  “他一直很想你。”江舟说着朝前又走了一步,“难道您不想见见他吗?”

  “这五年,我把自己困在了一场梦里,梦里我和小橘子还有他爸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已经够了。”女人轻声道。

  “但是陳橘他想见你啊!”江舟提高声音,那双从来淡漠的眸子里荡漾着水波,眼尾泛着绯红,他攥紧拳头,低低重复了一遍,“他很想见你,这五年,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吗?”

  颜韵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忽然笑了,开口道:“你和小橘子什么关系?”

  江舟愣了愣,停顿了几秒,低声道:“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