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少年歌行]根骨>第16章

  意料之外的顺利。

  晚风拂面而过,裹挟着寒意轻抚。司空初阳手持锦盒,踏剑缓慢飞着,她早将锦盒打开看过,里头是颗乌漆麻黑的小丸,比之路边幼童随手捏的泥丸还要不起眼。

  司空初阳叹了口气,脸上竟是无奈之色。

  她原以为聚魂珠是个什么宝贝,毕竟有斩缘之用,谁曾想它在无双城中倒无人过问,弟子也是思索一阵才想起这么个物件。

  谁曾想是自己小题大做,不过总归顺利完成,算是幸运。她这样想着,脸上总算是绽放出些许笑意。她望着四周去时未有心情观赏的景色,一时间心旷神怡。

  银白长剑在月光下分外耀眼,剑上的姑娘一袭藕荷色衣衫,乌黑的长发上是精致的珠钗,映着月光与她柔美的容颜。

  她一路缓慢飞行,待到眼前出现雪月城墙时,这才提起速度。距离雪月越近,越发现那城墙之上翩然坐着一位俊秀少年。白色的衣裳在月下格外扎眼,尤其是他那倔强的光头,与少见的俊朗容颜。

  司空初阳微怔,旋即想起自己临行前对他说的话。

  她御剑临至他身前,足尖轻点坦然立于墙头,无心便收回目光也站起身来,二人四目相对,初阳率先开口道:“叶……”无心笑着看她,初阳顿了顿,继续道:“无心,夜色已晚,怎得不去房间歇息?”

  无心朗笑道:“今夜月光如水,如不观赏一番实属憾事。”

  初阳随着他的视线抬眼望向明月,忽地想起千落他们,千落自小没出过远门,此番路途遥远不知会不会想家?

  无心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神情怅然若失的初阳,明明没有言语,他却恍然意识到她此刻为何忧虑。

  他轻声笑笑,做声转了话题:“看来进展不错,无双城没有为难你。”初阳淡淡一笑,“是啊,无双城主人很侠气。”她颠了颠手中小盒,垂眸思索何时再启程去往天启。

  且等千落归来吧。她再多陪陪阿爹。

  初阳抬眸看他,无心正含笑看着她,她眨眨眼睛双瞳剪水,也微笑道:“说起来,还未答谢你护送二师尊回城。”

  “护送?”无心摇头道:“不敢当,剑仙前辈哪里需要我来护送?”

  初阳一挥手召回谢宣剑还剑入鞘,随后俯身坐下双腿悬于墙外。无心也随之而坐,再次转头看她,就见她嘴边笑意散了个彻底。

  初阳道:“走火入魔能唤回来本就不为易事,成功后也多半内力尽失,加之道剑仙陨落……”她的声音微颤,“二师尊多难啊。”

  无心怔住也同她一起沉默,二人坐在城墙上吹着冷风,再美的月色也是凄美,二人各有心事一时互为同情。

  无心正望着黑夜群星,忽听闻身边人柔声道:“听说你是逍遥天境?”无心看向她,微微点头,便见她笑眼盈盈道:“来比试一场,如何?”

  无心忍俊不禁,玩笑道:“在雪月城与你比试,枪仙要是知道了,不还活撕了我?”话虽如此,却还是站起身来。

  初阳也笑,起身郑重道:“我阿爹可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是我邀请你的,要罚也是罚我。”

  无心笑声附和,便见初阳收了笑意退后几步,温柔的神态顿时一变,颇为严肃认真,她道:“那开始吧?”

  无心一点头,登时便觉寒风骤变,银白长剑不知何时以闪至眼前,仿若整座城的冷风都被它带动,剑气冰冷刺骨。他一合手巨大磐钟乍现,寒风剑气被中途拦截,迸发出一声巨响。

  初阳神情一变,忙还剑入鞘,一手捂住略有颤抖的臂膀,小声道:“到此为止,打不过你。”

  无心眉眼带笑,故作谦虚摇摇头:“承让。”

  司空初阳屏息凝神一会儿,似是见没惊动巡夜弟子,这才稍微松了口气,问道:“我阿爹可有问我的去向?”

  无心坦然道:“枪仙自李寒衣前辈回来后,就一直在研究药方,还未得空。”

  初阳闻言眉头微蹙,好不容易又露出的笑意被一声叹息浇灭。无心一怔,忽想伸出手来替她抚平愁思,这想法刚冒了个头,便又散去。

  他还未来得及收回视线,便见初阳收起那副怅然自若的神态,明澈晶莹的眼睛撞向他的目光,四目相对间,他不自觉又避开目光。

  二人无言并肩立于城墙,又赏月半柱香,便散去各回各房。

  次日,初阳一觉醒来后,再去问弟子们他的去向时,得到的回复是一早就出了城。

  司空初阳也就没做多问,一如往常的去察弟子对练,后又帮阿爹照顾着二师尊,她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只是每每望向那柄桃木剑时,神情总带着伤感与思念。

  初阳心疼不已她那时的姿态,又不知如何安慰才好,后来去探望的次数就少了。好再李寒衣在司空长风的找看下逐渐好转,也无须太多担忧。

  天气一点点变凉,身上的衣物左一件右一件,可千落他们还是没有回来。司空初阳总是想念,司空长风也是。

  自拿到聚魂珠后,她的梦中便不见了他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身临其境的片段,大概剧情她拼凑着,都能串联起来。

  大概内容是,她与一人青梅竹马,后来她父亲身居高位,她与他断了联系,虽想念却无法相见。后来男孩发愤图强,考上了状元,他们才终于又得相见,他向皇上求旨赐婚却被拒绝。

  后来她家族指去选秀入宫,被当堂赐婚于太子为正妃。家族的人都喜上眉梢,她却郁郁寡欢身体渐渐不好,家族里的人不允许她与他再见面。婚后丈夫待她很好,有求必应,不过她心里总是念着他,愈发久病多梦。

  后来她只能从旁人口中得知他寥寥情形,边境不稳他被指派去镇压。在外人眼中的风光无限,可她心知他并不快乐,他们都没什么远大理想,幼时许下的心愿是去望山清水秀的地方,无忧无虑的自由日子。

  再后来,他战死沙场,她悲痛欲绝偏偏于此时有了身孕,丈夫对她的看管愈发严苛,寻便天下名医名药求她安康,可无济于事。她梦境的最后,是一声孩子的啼哭,与男人撕心裂肺的唉吼。

  想起来很现实画本里的故事,不过她多少知道,那或许就是真的,就是她曾刻苦铭心的蹉跎一生。

  纠缠不清的鬼魂,许是那个丈夫。那他呢?

  司空初阳坐在房檐之上,眼泪不住的往下落,梦里的情形她回想一次,便不住伤感一次,却还是不由得去回想,那些憾事幸事。

  她能与他相遇相知,是幸事;遇到对她全心爱护的丈夫,也是幸事;生于那样一个身不由己的家族,为憾事;与他无疾而终,亦为憾事。

  她偶尔想这那鬼魂对她的神情,又觉得怨恨不起,怎样的情深义重,才会在她死后也不肯放手?

  她正出神地想着,忽听闻不远处一声呼唤,“大小姐!二小姐和大师兄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