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第三节 数学课的时候,时貅才姗姗来迟,还是光明正大走的后门。

  南华附中建成已有二十余年了,学校的木门长久不换新,合页部分的金属老化严重,一开一关便是突出的“吱呀”声,在寂静的课堂无疑是一枝独秀。

  声音一响,不怎么专注听讲的几个同学当即回过头来。他们没看到什么新鲜事,便又很快回过头去。

  数学老师是个有些刻板的老教师,但也未曾上了年纪到眼花耳鸣的程度。时貅屡教不改,迟到的次数多了去了,几只手都数不过来。

  数学老师一忍再忍,险些被气到当场将手中的一节粉笔掷过去。到底出于在讲一道几何大题,不宜特意为了他打断进度,扰乱流畅的思路,因此生生克制住了。

  白妤全程盯梢着老师瞬间紧绷起又重新放松下来的手背肌肉,不免暗自松了一口气,誊抄错题步骤的进度倒也没落下。

  她跟某人说了无数次:就算迟到也可以正常地走前门——敲门、说报告再道歉,实在不行这节课就干脆别进来了。

  那人偏不,依旧我行我素。

  趁老师在黑板上写下板书,白妤利落地将一包三明治往后一抛,时貅默契地以单手稳稳接住,二者的配合就像心有灵犀。

  时貅的指节颀长,且每个指甲留得很短,看上去既干净又整洁。

  不知是否因为酷爱打篮球的关系,他的一双手才能同时具备修长和孔武有力。抑或是恰恰反过来,拥有这样一双手才善于控球呢?……

  值得一提,其实比较低调的正常做法应该是——白妤将物品递给他们中间的冯凯,再由冯凯转交给时貅。但是冯凯和时貅不对付,也许又因为时貅和白妤亲近连带着不喜欢她。

  大家都在一个班级,本来就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偏偏班主任杨馨芳把三个人的座位排在一起,很多场合都怪尴尬的。

  便利店的常温三明治吃起来没声音,也几乎没有气味飘散,是很多学生在课堂偷吃的首选。

  时貅吃完早餐的时候下课铃响了,可最后一大题还没分析完,扩充解法密密匝匝地写满了整个黑板,只得擦去左半边的部分补上一段尾巴。

  黑板擦来回摩擦,板刷带上了一层浓重的白色,也有不少粉尘于空气中肆意飘散,在冬日细碎的阳光照耀下有点像纷纷扬扬的雪花,熠熠生辉。

  对时貅来说,上课真的很难熬,哪怕他只是纯粹地发呆,眼睛死死盯着秒针按照刻度顺时针地旋转。

  “嘀嗒、嘀嗒。”

  说是再讲2分钟,时貅盯着黑板前方的时钟数了4分48秒。

  然后,他立刻朝着白妤迈开步子。

  初冬里这么凉的天,他的衣着也照样轻盈无比。时貅没穿统一的校服裤子,只套着一条轻薄的黑色运动裤,纤瘦细长的腿部线条若隐若现。

  最强的是,他居然还把校服外套的保暖内胆卸下了,内层只剩一件夏季T恤。

  单单是看着这个人在眼前晃来晃去,都觉得冷飕飕的。

  白妤盯了他片刻,真诚地发问:“你为什么穿那么少?”

  时貅莫名其妙地耸耸肩:“我又不冷。”

  接收到白妤禁不住怀疑人生的目光,时貅自然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掌心相抵,贴合的肌肤传递着彼此的体温。喏,真的是热乎乎的,正好给浑身泡在冰水里一样的白妤暖暖。

  “咳咳咳!——”后排的冯凯用力假咳两声,他好像被迫看到了什么辣眼睛的画面,眉头拧得像能夹死一只苍蝇,“我们学校是禁止男女生早恋的。你们能不能注意一点?”

  他的音量实在不小,瞬间引起半个教室的人偏头注目,怪尴尬的。

  白妤刚想出言解释,时貅便先于她挑了挑眉:“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时貅冰冷的语气尤为理所应当,怔然的反倒成了冯凯。

  但是他也很快反应过来,并且熟练地亮出了班干部的身份:“我是学习委员,当然有责任和义务帮助老师督促你们,纠正和改善你们违反校规的行为。”

  冯凯一套话术老成得要命,拿腔拿调的大话说来就来,不得不叫人佩服。

  时貅心情好,懒得同冯凯计较。他“呵呵”冷笑一声,直接这么牵着白妤出了教室。

  冯凯以眼神阴鹜地剜着那两只交握的手,在白妤和时貅的远去中气得牙痒痒:“我随时能告诉杨老师,你看着办!”

  “你有病吧?他们两个明明是……”白妤左前方的沈悦悦终于按捺不住激愤转过头来,真相即将脱口而出,又生生卡在喉咙里,“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哈,谁信啊?”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