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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身有些颠簸,江予澈的思绪随着起起伏伏。

  他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是秦昭,他很想当面问上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予澈阖眼思索了一下,自重生以来,秦昭每次都会出现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现在他的脑中混乱,理不清头绪,找不出秦昭的动机。

  他问出声:“秦昭为什么会这么做?”

  杨齐理所应当地说了声:“保护你呗,还能为啥?”

  他这才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他帮我是因为不希望我名声受损,这样才能不影响婚礼的正常进行,才不会影响他的利益,没错,就是这样,一切就合理多了。”

  找到这个理由的时候,江予澈竟然松了一口气,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心理,他不曾拥有过爱情,父母也早已去世,现在能够切身体会到的只有“友情”。

  可能......秦昭开始把自己当朋友了吧。

  江予澈心想,说不定他们以后真的能成为朋友呢?

  正思索着,地方已经到了,两人推门下车。

  杨齐住在一个公寓中,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树影婆娑,有些挡光,路灯也不够亮,前路有些昏暗。

  但是杨齐尤为熟悉,带着江予澈穿行在小路中。

  “这么多年,小区也不准备换个亮点的路灯?”

  杨齐一边提醒他要小心脚下一边回答说:“物业和挺多小区业主正在打官司呢,没那个精力。”

  两人左拐右拐进了单元楼。

  “到了,快进来。”

  杨齐开门,从鞋柜中拿出拖鞋递给江予澈。

  听到声响,一位身形匀称的女人从厨房走了出来,擦擦手上的水,跑到门口迎接。

  “阿音,予澈来了。”

  江予澈将拖鞋换上,问候道:“嫂子好。”

  女人笑容满面,引着两人往客厅走去,“快快快,里面坐,好久都没见了。”

  江予澈环顾四周,发现装潢没变,还是以前那样,正中的柜子上摆着两人的结婚照,他走近轻轻拿起相框。

  他还去参加了杨齐的婚礼,那个时候杨齐才毕业没多久,江予澈进圈也没多久,想到这里,他还有些怀念那个时候。

  杨齐从厨房端出一盘水果,看见江予澈的动作,取笑道:“看什么,你也别羡慕,你还不是马上也有结婚照了。”

  江予澈想了想那个画面,和秦昭拍结婚照?一种别扭的怪异感从心底冒了出来。

  杨齐见江予澈没说话,又追问道:“对了,你婚期是多久啊?”

  江予澈放下相框,走到果盘面前拿起一颗葡萄,边剥边说:“婚期还早,不过订婚宴快了,可能就在下周吧。”

  杨齐坐下,疑惑地问:“怎么看你们都不着急,我当年结婚的时候,和你嫂子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筹备布置。”

  江予澈连着吃了几个葡萄,含混不清说道:“噢,这方面是秦昭那边在准备,我只负责到场结个婚就行了。”

  杨齐笑骂道:“你小子,结个婚怎么说着像上班打卡一样,这可是一生一次的重要大事。”

  江予澈耸耸肩,笑着没有回答。

  其实经历了上一世,他想快速成长,直到可以掌握话语权,他知道成长的压力有多大,继母、同行、对手会跳出来给他不同程度的阻挠,所以他心思不在爱情上面,对结婚自然就没什么感觉。

  选择与秦昭结婚不仅是为了在继母面前自保,还是为了治病,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秦昭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江音从冰箱里拿出几听啤酒,放在桌上,瓶子与大理石茶几碰撞的声音拉回江予澈的思绪。

  杨齐顺手开了一听,递给江予澈,“来,庆祝热搜问题解决,喝点儿?”

  江予澈顺手接过,确实是好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和朋友喝酒了,想着今天就放纵一把。

  “那不喝多了,就一点点。”

  江音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炝炒牛肉干和油酥花生,从身上解下围裙,乐呵呵地对江予澈说:“予澈,你嫂子手艺不好,将就吃。”

  江予澈连忙摆手:“好吃的,嫂子也来喝点吗?”

  “不用了,我去洗漱一下。”

  见江音拒绝,江予澈也就没有再坚持。

  “来,咱们好久都没有好好坐下来喝过酒了。”

  杨齐主动握着啤酒朝江予澈手上轻轻撞了下。

  江予澈记得很久以前的一天晚上也是这样,那时他才刚刚签公司,在微博上传了个唱歌视频,意外有了热度,两人看着账号数据都有些激动,当天晚上就找了个地方喝酒。

  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江予澈仰头喝了一口,“谢谢齐哥这么多年的照顾。”

  杨齐夹了条牛肉干送入嘴中,调笑道:“你这话怎么像是告别。”

  江予澈愣了半天,笑了笑,用酒瓶相碰的声音回答了他。

  似乎是觉得干喝酒没意思,杨齐随手打开了电视。

  55寸的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间,梁祁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正是他前段时间热播的青春励志剧。

  几乎只看了一眼,江予澈便收回了视线,“齐哥,声音调小一点吧,万一等下嫂子睡了?”

  杨齐眯着眼在遥控器上按着减小音量的按键,抬头看见梁祁的脸后,评价道:“梁祁还不错,以前在活动的现场遇到过他,还挺有礼貌。”

  江予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对了,他不是这次的男一吗,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江予澈微眯着眼睛,感觉脑袋有些发昏。

  杨齐好奇地问:“怎么说?”

  江予澈被勾起了回忆,接着酒劲儿说了出来。

  当年江予澈上戏院的时候,专业成绩优异,表演课常常和梁祁并列第一,因为有时候课程需要,两人就进行交流,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不少,经常一起完成小组任务,那个时候确实和梁祁走得很近,梁祁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了江予澈的病症。

  但是由于从小生活的环境,江予澈对周围的人很敏感,即便是有皮肤饥渴症,他也不会见人就产生接触的冲动,梁祁在与他接触的过程中,表现得十分温柔和体贴,渐渐开始追求江予澈。

  那个时候他病症还没那么严重,但是靠近梁祁的时候,江予澈会莫名地不舒服,在梁祁表白的时候,但碍于大家都是同学和朋友,他很理智并且委婉地拒绝了梁祁,从那个时候开始,梁祁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对江予澈不再友好,还向周围的说出病症的情况。

  自那时起,不了解这个病症的人都开始以不疑惑的目光看他,因为梁祁对他们说,江予澈随时随地都可能病发,让周围的人给予一点理解和帮助。

  但是真正理解的人没有多少,梁祁表面上看是为了江予澈着想,但这实际上对江予澈的社交关系造成的是极其严重的影响。

  梁祁很危险,这是江予澈在最后对他的评价。

  一堆空了的酒瓶摆在地下,杨齐努力睁大着眼睛,“看不出来啊,他居然是这种人,我觉得他就像那种爱而不得的绿茶,得不到就毁掉。”

  杨齐很难想象那个时候的江予澈是怎么过来的,不仅要接受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还要面对满肚子坏水的笑面虎。

  心疼的感觉漫了上来,杨齐知道江予澈不是一个轻言过去的人,而且他几乎很少听见江予澈抱怨,所以他不仅将江予澈视作艺人,更是视作了家人。

  杨齐喝了一口手中的酒:“不说了,咱们向前看。”

  江予澈迟钝地点点头。

  两人起初聊得起劲儿,到后面的时候都已经喝不动了,这是江予澈第一次体验喝醉的感觉。

  客厅的窗户开了,屏幕上的电视剧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按下了暂停,夜风顺着敞开的窗溜进来,带着凉意。

  江予澈盘腿坐在地上,手搭上了茶几,脑袋就枕着手臂,呼吸放得很轻。

  他确实喝多了。

  杨齐说话有些不清楚了,但思维还没彻底消失,对江予澈说:“要不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吧,我去给你整理一下。”

  说完,他便想从沙发上起身,但在酒精的作用下,他重重地摔了回去。

  江予澈摇摇脑袋,以仅有的意识回绝道:“不了齐哥,秦昭他说过会来接我的。”

  “噢。”

  两人又坐了很久。

  在江予澈第八次看手机屏幕的时候,杨齐缓慢地问:“秦昭是不是把你忘了?”

  “怎么可能,他要是忘了,我直接打他!”江予澈脑袋一歪,露出笑容,得意地说着。

  他的长相偏冷,但是喝醉酒后,耳朵完全地红透了,两颊也染上绯色,眼神开始游移,没了平日里那股子“劲儿”。

  终于在时间跳到三点前,江予澈坐不住了,用白皙的手指点开通讯录,迟缓地翻着联系人。

  找到了,江予澈点开了联系名片,拨通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后便被接起。

  “怎么了?”

  秦昭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低沉而缓慢,却带了一点倦意,往江予澈耳里撞。

  江予澈嘴微张着,却已经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那边的人还没听见回答,问道:“你在哪儿?”

  最后是杨齐拿过手机报出的地址。

  杨齐闭目躺在沙发上,“看来他确实忘了。”

  “嗯……”江予澈垂头,一下一下地拨弄着卫衣的绳结。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予澈都已经快睡着了,开灯的环境让他感觉到安全感,他放松地变换着坐姿。

  直到一阵很轻的敲门声响起,江予澈才趿着拖鞋摇摇晃晃起身去开门。

  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外是他等了很久的人。

  秦昭的表情依然很淡,言简意赅地说:“这么晚了,回家吧。”

  杨齐循声而来,他比江予澈喝得少,现在的意识清醒了不少,对着秦昭交代了两句。

  江予澈也没太听清,木然地弓身换上鞋子,又和杨齐说了再见,才和秦昭一起站在门外。

  声控灯亮了又熄,两人站在黑暗中。

  秦昭走近,手从江予澈的肩部环过,闻着扑面的酒气说:“喝了多久?”

  江予澈有些站不稳,嘟囔道:“几个小时吧,某人答应了又不做到。”

  秦昭失笑:“你说我答应了你什么?”

  江予澈垂着头,轻轻抱怨道:“你说过晚上来接我啊。”

  说完后,他将手伸进口袋里,摸了两个东西出来,随后咳了一声,声控灯应声亮起,在他手掌上的,是两颗葡萄。

  他含糊地说道:“齐哥说这个葡萄很甜,是托人从很远的地方运回来的,专门给你留的。”

  秦昭察觉到他话还没说完,便盯了他一会儿。

  江予澈接着说:“不过我不打算给你了,因为你把我忘在这儿了。”

  说完便将两颗葡萄送入嘴中。

  秦昭并不打算与醉鬼讲道理,准备架起人便走。

  谁料江予澈狠狠呛咳了两下,缓了好一会儿。

  他正准备说话时,却感觉到温热干燥的指腹蹭在了自己的唇瓣上,强硬地撬开紧闭的双唇。

  他呆滞地听着熟悉却勾人的嗓音说:“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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