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说完, 方安虞也确实不知道再说什么。

  他放下握住门边的手,低声:“给你添麻烦了。”

  事情至此好像算是有了一个了结。

  八年前的言语伤害,之后的追尾、救场、醉酒吐人一身——实质性发生过的都在这几声道歉里划上句号。

  走道静悄悄。

  出门出得急, 外套没穿, 这会站得久,胳膊感觉到些凉。

  方安虞打算回去继续玩泡泡机。

  就是不知道泡泡补充液还剩多少。

  漫无目的地想着, 他却没有转身离开。

  面前的陈若也没说话。

  他看着方安虞, 发现这个人比印象里的长高了些许。

  八年前在赫尔辛基,他追过去找他,两人距离特别特别近的时候,方安虞的下巴还没能搁上他的肩。

  这会,陈若打量着方安虞,忽然说了句:“你长高了。”

  方安虞抬头:“啊?”

  陈若将他拉近, 垂眼注视他下巴正好搭在自己肩上, 然后将人松开, 伸出手指比了比距离。

  “长了大概这么多。”

  不应该这么清楚的。

  无论是时间的维度——过去那么些年。

  或者只是八年前那场不美好的触碰——其实一点都不值得再次回忆。

  这些加在一起,都不应该让他记得如此清楚。

  方安虞凝视着陈若, 鼻尖还能嗅到那一秒贴近的气息, 毛衣料子干净柔软, 朝他下巴蹭了蹭。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就像句号突然被抹掉,换上了一串省略号。

  方安虞朝他笑了下,语气蓦地轻松不少:“我妈也说我长高了……”

  陈若盯着他脸上磕出来的梨涡印子。因为笑得不是很深, 眨眼就没了。

  “你要不要请我进去坐坐。”

  方安虞又笑了下。

  因为陈若突如其来的举动,踟蹰纠结的道歉告一段落, 此刻气氛稍缓, 方安虞工作几年, 这点社交能力还是有的。

  陈若侧身一让。

  如同电影里的转场。

  稍显沉闷的画面戛然而止, 这一秒屏幕亮起,故事迎来转折,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你什么时候去日本比赛?”方安虞问他。

  “下个月十号。”

  “比几天?”

  “十五天。”

  “很多场吗?”

  “嗯,九场。”

  “回来都圣诞节了。”

  “嗯。”

  方安虞在沙发坐下,环视整间套房。

  这应该是隆园最顶尖的独立套房了。

  高脚椅、迷你吧台连着开放式厨房,只不过那块一尘不染,好像样板间。客厅敞亮,落地窗格外宽阔,半封闭的阳台温暖静谧,能看到恒温泳池的蔚蓝一角。

  两个人如同久别重逢的好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况。

  当然,是单方面的近况。

  “……前阵子挺忙的,就是托你师兄写书评那会。好几百本书……”

  “活动办完就还好,还能提前下班。今天就提前下班了,给我发小做了顿饭。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他俩……”

  “我现在不出去跑新闻了。每天坐办公室审审稿子。每周策划一下选题会,去两次出版社那边跟跟进度什么的……”

  陈若坐棋桌前,手上捏着一颗黑子,就这么捏到方安虞说完七八九句话。

  “……以后打算编译套儿童图书,就是没空……也不是没空,就是没有一段相对稳定的时间……去年联系了一家出版社,它们专门有这个渠道,做得很专业,我都想辞职去干——你不下吗?”

  陈若视线从一片黑白上抬起。

  方安虞指了指他捏着黑棋的手:“我看你拿好久了。”

  他话没说完,黑子当即落下。

  “嗒”的一声轻响。

  陈若看着棋面,意识到自己下了一招昏棋。

  昏到如果师兄在,铁定会瞪大眼睛,觉得他吃错药了。

  也许是陈若盯着棋面的神情有些严肃,方安虞也意识到什么。

  他站起来:“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虽然全程都是他在说,陈若也很专心地看着棋面,但方安虞能感觉到他听得很认真。

  陈若抬头,“没有。”

  眸色平静,仿若无事发生,回他的语气也和落子的动作一样简单利落。

  “哦。”

  但是他已经站了起来,再坐下似乎有些不符合社交规律。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方安虞对他说。

  陈若点点头:“嗯。”

  友好温馨的闲聊气氛出现一丝空隙。

  有什么细微的东西钻了进来,抓耳挠腮的。

  方安虞摸了摸口袋,摸到车钥匙,转身往门边走。

  路过冷清的厨房,他顿了顿脚步。

  “对了——”

  “你最近——”

  方安虞回过头。

  陈若还坐着,但转头瞧着他。

  “你说什么?”方安虞问。

  陈若手里捏了一颗白子。

  因为一招昏棋,黑子占优的局势急转直下,白子有了可乘之机。

  他听见自己说:“你最近……要是不忙的话,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方安虞双眼顿时一亮。

  “什么?”

  “我备赛的时候会自己和自己下,但是我需要一个人帮我记录棋谱。”

  陈若第一次发现,睁眼说瞎话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说完他就知道自己这句话漏洞百出。

  何止。

  简直……胡说八道。

  陈若九段,从登上巅峰的那刻起,下过的所有棋局都印刻在了脑子里,何来旁人帮忙记录一说。他至今还记得和师父下的第一局棋,那也是他人生第一次未到中盘就输得一塌糊涂。

  当然,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

  几步外的那个人根本没察觉,忙不迭应下。

  毕竟动动嘴皮子的道歉,还是太轻,心底总过意不去。方安虞绞尽脑汁想做些什么,这不就来了。

  陈若看着他甚至是有些雀跃的面容,也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你刚才想说什么?”他问方安虞。

  笑容还挂在脸上,方安虞扭头看着那些未有使用迹象的厨具,说道:“我请你吃顿饭吧。”

  “我做饭很好吃的,我发小都喜欢吃我做的饭。”

  话音刚落——

  “好。”

  这边应的也很快。

  开车回去的路上,方安虞想起八年前在赫尔辛基,时舒问他和陈若是什么关系。

  眼前车流稀疏,荧荧路灯平行向前,又在视线的终点汇聚。

  二十岁的时候,会很直接地说“没关系”。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不可能”的界限在哪里。就像一道题的答案,错误有很多种,正确的只有一个,所以,只要记住正确的就足够了。

  现在他二十八岁,再次遇到这个人,却无法再坦然地说出没有关系。

  虽然“不可能”依旧横亘在那里。

  但就是没办法做到。

  二十岁铁石心肠,年岁长了,反倒变得犹豫。

  方安虞慢慢打着方向盘进入小区的停车场。

  车子歇火的时候,他没立即下车。

  忽然,手机上传来一声轻响。

  是陈若问他有没有到家。

  两人的聊天记录目前只有这一句。

  再往上,是系统通知的对方已成为你的好友。

  ——好友。

  方安虞回他:“刚到。”

  然后,发过去一个笑着的表情。

  陈若很快回道:“嗯。”

  方安虞低头看着手机,直到界面暗下。

  与人打交道、和父母相处、和朋友交往,自己的位置总是无比清晰的。

  唯独面对陈若,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如果仅仅是一场追尾就还好。他是责任方。位置清晰又明确。但是后面接连发生的两件事,就像在告诉他,没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

  方安虞放下手机,往前靠上方向盘,闭上眼的时候却意外想起那个无比混乱的夜晚。

  时间久远,那是他唯一一次性.体验。说不上多好,但也没多糟。

  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做,只凭本能。陈若几乎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手肘盖着红到几乎烧起来的脸,任凭陈若做他想做的。整个身体,除了他闭着眼,其余的都在陈若手里摆布。下棋的手,小心翼翼地给他扩张的时候,方安虞脑子就是空白的。近乎惊悚的空白。

  想到这里,方安虞埋在方向盘上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真是......太色了。

  后来,他在车里做了一件事。

  再后来,他把这件事告诉了陈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笑着说,那天在隆园跟你道歉,到家的时候我在车里想着你自.慰了。陈若盯着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的面容,只是一瞬间,眼神凶狠,好像要将他咬碎。

  就在方安虞准备挑个时间好好问问陈若要他“帮忙”的那件事,第二天,他下班到家,看到家门口站着的人,原地愣了起码有五秒。

  江州冬日虽然漫长,但太阳出得勤。

  白日里寒风凛冽,那太阳就跟灯泡似的,明晃晃地刺眼。

  租住的小区不算太新,楼道窜风,方安虞瞪着不知道等了多久的陈若,被一阵风激灵了下脑袋。

  吃饭!

  是吃饭!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一顿饭会如此紧要。

  但是是今天吗?

  难道约了今天?

  不可能啊......

  昨天临走的时候,明明说的是“有时间”。

  兑奖都没这么快的。

  回过神,方安虞有些尴尬地说:“我……我没想到你今天来,没买菜……”

  陈若似乎没什么生活经验。

  他问方安虞:“家里什么都没有吗?”

  方安虞愣了下:“不是。就是没有特意买。”

  陈若点点头。

  他点头的时候,都好像在认真思考。

  然后,他对方安虞说:“我不挑食。”

  方安虞:“……”

  比起豪华昂贵的酒店顶级套房,方安虞的一室一厅显得狭小了许多。

  陈若站在屋子中央,一点点打量。

  开花的仙人掌。好多游戏手柄。阳台晾着两件衣服,三只干净的袜子整齐地团在沙发一角。

  “这是什么?”

  方安虞蹲冰箱前考虑今天的晚餐,闻声抬头望去:“啊——泡泡机,你按一下就知道了。”

  在面无表情按了十多分钟的泡泡机后,陈若注意到角落两只篮球。

  方安虞给人的感觉是不大会喜欢这种激烈对抗类的竞技。

  他和自己一样,喜欢下棋。陈若觉得。

  “你喜欢打篮球?”陈若扭头问厨房忙着洗菜的方安虞。

  哗哗的冲洗声盖过了陈若的声音。

  方安虞扭头:“啊?”

  陈若转回头:“没什么。”

  半个多小时后,一锅热气腾腾的砂锅端上了桌。

  冬天吃砂锅再惬意不过。

  有些食材是之前买的,不算太精心,因为都是自己吃。不过好在昨天梁径时舒带来的时令蔬菜十分可口,方安虞就全做给陈若吃了。

  “荤菜没来得及买。下次你来我做点荤的。这几个丸子是火锅丸子。火腿片也好吃,你尝尝看。”

  陈若看着这一桌菜,抬头:“方安虞,你好厉害。”

  他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

  “洗干净切好放砂锅,淋几勺耗油什么的酱汁,直接开火煮就行了,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方安虞笑着说。

  陈若点点头,埋头吃起来。

  砂锅热烫,吃饱了身体格外暖和。

  平常一个人在家,方安虞是不会做的,因为吃不掉。今天摸不准陈若能吃多少,索性往多里做。结果,等他吃完,坐了会,又去阳台收了衣服叠好,陈若还在吃。

  方安虞把衣服放进卧室,出来的时候,陈若刚刚吃完。

  他其实有些看出来。

  “吃不下就不要吃了。对胃不好。”方安虞过去收砂锅,想了想,低声说。

  陈若不吭声,坐在椅子上没动,视线跟着他的动作转。

  方安虞感觉他吃得要吐了。

  这么一想,就有点想笑。

  “你笑什么?”

  忽然,陈若问他。

  “啊?”方安虞握着两双筷子抬头看他,有些莫名。

  陈若注视他的脸颊,然后,伸手指了指他梨涡的位置,说:“这个,出来了。”

  方安虞脸一下就红了。

  他们早就不清白了。

  陈若的这句话,方安虞只觉得暧昧。

  心情却不知怎么有些上扬。

  厨房洗着碗的时候,他发觉陈若真的很不会生活。或者说,他是没有“生活”的。他的世界万众瞩目,太高太远,生活对他来说,太尘世了。

  洗好碗,方安虞又有些纠结。

  不知道待会做什么。

  总不能吃完一顿饭就让人家走吧……

  可是不走,那做什么呢?

  成年人的世界里,暧昧的界限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

  最后,方安虞擦干手,仰头望天,心想,算了,请他吃个饭后水果吧。

  不能再多了。

  万一真吐了,还得收拾。

  那是不是还要过夜啊。

  方安虞又有点脸红。

  可等他端着一盘切好的橙子出去,就看陈若已经坐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他面前,是一张棋盘。

  旁边,准备了一张纸和一支笔。

  他安置这些的时候,小心避开了方安虞搁在一旁的几本书、几沓杂志,还有一个泡泡机。

  方安虞:“……”

  是他肤浅了。

  之后的一周,每天都是这样。

  桌上的饭菜逐渐丰富。

  角落里的篮球也在陈若隔三差五不经意的询问里找到了缘由。

  最重要的是,那副棋盘和棋子,后来陈若没再带着来回。

  就这么搁他家里了。

  方安虞和时舒聊起这些的时候,时舒硬是忍着没把那句“你们不会是在谈恋爱吧”说出来。

  他对方安虞说:“我还没吃过你做的砂锅呢!”

  方安虞:“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明天就去吃。”

  谁知,一向好脾气的方安虞立即拒绝了他:“明天不行。”

  时舒:?

  “那后天。”时舒咬牙。

  方安虞说:“下个月十号之前,都不行。”

  时舒:???

  挂了电话,他转头问梁径:“他俩是在谈恋爱吧?”

  梁径在准备出差的行李,头也不抬:“如果这都不是。”

  时舒乐了。

  最近一周他俩简直忙翻。

  安溪机场竣工的新闻播出后,招商正式启动。

  有一开始筹集资金时就已经谈好的合作商,也有现在一股脑加进来的。这还不是大的关节,过个三四次会议就能基本定下。麻烦的是后续一系列包括航站楼在内的所有现场部门的运营管理,还有后台各部门与各家专业公司的对接,尤其是酒店餐饮这块。

  不过梁家在国外的资本大部分围绕酒店,所以操作起来也不是特别麻烦。

  就是需要来回跑几趟。

  “去多久啊?”

  时舒翻了个身,脑袋后仰,看着衣柜前“倒过来”的梁径,“一周?两周?三周?不会要一个月吧!”

  梁径被他弄得忍不住笑。

  随手拿了几件衬衣,他转身去衣帽间挑领带:“最快一周。”

  不一会,他手里握着几条领带出来,瞧见时舒依旧后仰着脑袋发愣,俯身笑着亲了亲他嘴唇:“老婆。”

  “干嘛。”

  梁径在床边坐下,把时舒脑袋搁到自己大腿上,低头对他说:“在家好好吃饭。不要熬夜。我会检查的。”

  “好吧。”

  说着,时舒爬起来准备继续去工作:“蔺嘉发给我的图还没看……”

  只是不知道为何,也许是仰着脑袋太久,一下坐起来都有点头晕。

  他靠着梁径肩,等着那阵眩晕过去。

  梁径摸了摸他后脑,笑他:“让你不好好坐。”

  这段时间忙着准备和莱维的碰面,Phoenix全员几乎都在熬大夜。一边准备合同,一边忙着手头的项目。临近年底,一个接着一个的项目赶着收尾。不过今年上了三个反响不错的冒险闯关类游戏,效益方面还算可观。

  靠着靠着,时舒又有点犯困,他靠着梁径肩打了个哈欠。

  梁径捧起他的脸,往中间挤了挤脸颊,然后对准时舒嘟起来一点的嘴唇亲了两下。

  亲完,他注视着时舒,目光打量,过了会说:“瘦了点。”

  时舒是真的有点困了,没说话,伸手去抱梁径,还想再靠一会打个盹。

  梁径就搂着他说:“睡吧。明天再看。”

  小乖不知什么时候踱了进来。

  动作敏捷地跳上床,朝时舒喵了一声。

  “明天几点的飞机?”时舒问他,一边伸手抚摸小乖脑袋。

  “十点。先送你去,来得及。”

  “嗯。”

  这么眯了会,时舒还是起来去和蔺嘉商量图稿的修改。

  之后的一周,异地的两个人都忙到出奇。

  莱维是在梁径去欧洲的第三天到达江州的。

  Phoenix组了个小型的欢迎会,一下子闹到凌晨。

  等把莱维送去酒店休息,时舒带着蔺嘉、童小羽和蒋毅川他们杀回工作室,熬夜又审了遍合同。

  确定无误的时候,天刚亮。

  除了几个刚毕业的年轻实习生,他们几个,个个眼底发青、双眼无神,瘫在座位上有气无力。

  蒋毅川拎着咖啡和早餐上来,时舒困得一点胃口没有。

  “想当年……”

  他闭着眼嚎:“想当年我熬一周都没问题。”

  蔺嘉喝着第三杯咖啡,苦笑:“二十岁能和三十岁比嘛。”

  倒是手下一帮实习生,嘻嘻哈哈,精力无限,争着抢着去挑蒋毅川拎上来的一大袋早餐。

  蔺嘉见时舒实在疲惫,趴着像是又要睡过去,便建议他去里面的休息室恢复下状态。

  再过四个小时正式签合同,还要照相留念,状态怎么都得整理下。

  时舒觉得蔺嘉说得也对,接过一块三明治,简单吃了几口就去了休息室。

  签合同的过程还是很顺利的。

  之前从莱维那边接手的几个项目,莱维看了现场进度汇报后,十分满意,对时舒说打算尽快推出WonderWing第二季。

  “我原本以为你们这边还要再做些筹备。”

  时舒笑着说:“你没来之前我们就在准备了。包括第一季的一些程序问题。这些后面都会改进。”

  他们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大学时期就在一个项目组,最后还拿了奖。同窗之谊加上现在的志同道合,莱维比时舒还要激动。

  晚上回到家,和梁径视频的时候,时舒还在说WonderWing第二季年底出预告的事。

  梁径看着屏幕那头瘦了不少的脸,有点担心:“时间太紧了。”

  时舒举着小乖躺在床上,一边给它做升降,一边对梁径说:“有点。但这次莱维带了人进来,还好。”

  “前几天真是忙死了。”

  梁径坐在长椅上,冬日的阳光倾洒在他肩头,面容俊朗又温和。

  时舒觉得背景有些眼熟。

  他放下小乖,翻身趴床上凑过去看。

  “你在学校?”

  小乖坐升降坐得有点无聊,这会踩上时舒背,也探头过去瞧手机屏幕。

  梁径看着视频那边同时凑过来的一人一猫,忍不住笑。

  “路过。”

  “这个草坪小乖肯定记得。”

  时舒扭头问小乖:“认得吗?”

  小乖又往前凑了凑,似乎有点认识,喵了一声。

  但比起小情侣故地重游的劲,它是没多大兴趣,不一会就转了回去,蹲在时舒背上甩尾巴敲时舒脑袋玩。

  视频上的两人相视一笑。

  “什么时候回来?”时舒问他。

  梁径站起来往车边走:“还有两家没谈。最快下周三。”

  时舒算了算,这一趟都快十天了。

  “好吧……”他歪头靠上手肘,不说话了,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梁径笑:“老婆。”

  时舒闭上眼,觉得他一天天的只会叫老婆:“干嘛。”

  梁径坐进车里,叮嘱他:“今天早点睡。”

  “知道了。”时舒张了张嘴巴。

  “我这几天都睡不好。”忽然,梁径看着他说。

  时舒依然闭着眼睛,语气凉凉:“我是没空睡,你有空睡还睡不好。”

  “身在福中不知福。”

  梁径好笑:“哪里来的福?我老婆都不在身边。”

  时舒忍不住笑。

  他觑起一只眼打量梁径,黑白分明的眸子转了转,没说话。

  等梁径那边入夜,时舒和他说了晚安后,过了十几秒,梁径忽然收到时舒发来的一张照片。

  圆润粉嫩的臀瓣朝着镜子翘起来,雪白的兔子尾巴短绒绒的,两边勒着的缎带下露出一点红痕,又纯又色。

  梁径弯起嘴角,轻轻笑了下。眸色却极深,甚至有些阴沉,他盯着照片,像是要吃人。

  半晌回道:“会不会翘?”

  “回去老公教你怎么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