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私奔[娱乐圈]>第62章 永远感谢你的出生。……

  裴望屿那些字眼剜着程今宵的心脏。

  她从来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过, 她还以为只是因为恋爱了所以他才会这样患得患失。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想到他的那些复杂而混浊的过去会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她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呢?

  裴望屿为了让她自由,一次一次敲碎她的枷锁。他给了她那么多的指引, 却藏起自己不堪的那一面。

  他想把最好的那一面留给她。

  可是人哪有完美的。

  程今宵现在是又难过又生气。

  好想跟他冷战可是又舍不得。

  她在开车回去的路上感到极为胸闷心绞痛, 严重到令她无法正常开车。她将车子停在路边, 额头抵在方向盘上,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渐渐平复下来。

  原来当你知道你的爱人深陷苦难而你束手无策的感觉这么痛苦。

  她很想哭但是眼睛干涩酸痛,怎么也无法流下泪来。

  她没有比此刻更加痛恨周恒。

  一开始在春芽的结实,就是个错误。

  是他的人生错轨, 他们才相逢。

  她宁愿她的命运从未与裴望屿交汇,也不愿看到这样一个人坠入深渊。

  他本该意气风发高高在上,他本该是被所有人宠到天上的大少爷。

  程今宵也知道这不全然是周恒所致, 但无从发泄的怨恨让她此刻无比的想将他千刀万剐。

  ——嘟嘟、嘟嘟。

  后面的车辆不停地在鸣笛, 程今宵恢复了精神,才重新驱车回家。

  她提前回到他的家中, 因为裴望屿考完试要参加一个班级聚餐, 他没有让她在学校等他。如果是以前,他是不会参加这些活动的, 不过社交对治疗也有一定效果。所以他去了。

  程今宵把《倾城》今天的更新看完了,她顿觉无所事事, 去帮裴望屿打扫了一下家中。

  在那间客房中有一个小书架,里面摆放着很多专业课的书籍。因为书柜没有门, 书上都积了一层灰, 程今宵用鸡毛掸子扫去书上面的灰尘, 很快一张照片被她掸了出来。

  程今宵从地上捡起那张照片,是她在《恋爱的犀牛》里的剧照,那时她20岁, 一身红裙,美得热烈又张扬。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重温她的这一段过去,现在看到,内心忍不住一番激荡。

  握着照片的手微微地打着颤。

  裴望屿的爷爷说的,应该就是这张照片。

  程今宵将他翻过来看了看,后面是一首手抄诗,是他在中学时期很稚嫩的字迹。

  内容是聂鲁达的一首诗《最后的玫瑰》:

  【我是个绝望的人,是没有回声的话语。

  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

  最后的缆绳,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程今宵又想起当时裴琰之说裴望屿生病一事,原来他说的是抑郁症,她怎么会想到是抑郁症?

  他明明看起来那么骄傲、那么张扬,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得这种病?

  程今宵在书柜前站了很久,最终她将照片放在口袋里,合上柜门,继续去做大扫除。

  裴望屿回来时,程今宵本坐在沙发上等他,她看了会儿剧就睡着了,电视上在播放着电视剧,裴望屿轻手轻脚走到她跟前。

  程今宵睡得挺沉,她娇艳的半张脸埋进枕头里,手里虚握着遥控器。睡裙团在腰间,他将下摆往下拉了拉,遮住她凉丝丝的双腿。

  裴望屿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想把她抱回房间去睡,又怕把她弄醒,于是他就闲来无事坐在那里看起了电视里正在播的剧。

  很熟悉的一部剧。

  是他在十几岁的时候演的一部时装剧。

  他在里面演的是男主角的弟弟,一个叛逆的中学生,镜头里,个子还很小的裴望屿穿了一件土不拉几的灰色卫衣,把棒球帽反着带,蹲在校门口冲着漂亮小姑娘吹口哨。

  他看着看着不免笑起来。

  现在回头去看这些片段,那时的演技实在是拙劣。外人看兴许觉得还好,自己看就会觉得尴尬得不堪入目。

  不出意外,这是当时上节目时送给她的“见面礼”——他出道11年的作品集。

  当时为了面子,程今宵说自己都看了。但裴望屿很清楚,这不过是她客气的说辞。

  在那时的她眼里,他不过是一个演员同事,或许头衔更重一些,是影帝。

  但那又如何,裴望屿注定不过是她在演艺道路上轻描淡写的一笔。就像许多的营业过的男同事一样,用完就丢,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她并不会听见他们每一次见面时,他那些如泣如诉、讳莫如深的心里话。

  生病的时候,人会丧失一切,裴望屿的世界变得黯淡无光,他忘掉了许多东西,信仰,自我,还有光。但在这混沌中他唯独想明白了一件事,他爱着一个人。

  而他现在得知,这个人也同样思念着他,深爱着他。

  他突然意识到,从今往后,他们的故事再也不用靠他单方面的守护来支撑。

  他也可以流露出单薄与脆弱。

  他想要的答案都有了回声。

  今宵在他的身侧沉睡,她只是在休息。

  她并不知道,这一刻,他等了好多好多年。

  电视剧里播放的明明是喜剧桥段,但裴望屿看得有一些眼圈泛红。

  他低下头,将脸埋入掌心。喉咙口很紧,但是忍耐着没有让自己再一次落泪。

  “啪”的一声,遥控器掉在地上,紧接着,他听见今宵翁翁的声音,“我怎么睡着了——放到哪了?”

  他抬起脸,看向她,认真地回答说:“我早恋了。”

  因为睡姿不雅,她的头发乱成一团,程今宵一边随意地将头发捋顺,一边吃惊地看向电视机,霎时间就清醒了,“我去,还真是。你这早恋对象有点漂亮啊。”

  他明显看穿她这故意找茬的调子,轻慢地一笑,“确实不错。”

  程今宵果不其然嘶了一声,给他一拳。

  裴望屿倚在沙发上,捂着被她打痛的胸口,看着她笑。她见他嬉皮笑脸,佯装不悦,又一个拳头挥了过去,被裴望屿堪堪握住在掌心,而后他只稍稍用力扯了一下,程今宵跌坐在他的怀里,她感觉到他绷紧的大腿肌肉,一抬眼就是他那双调笑的桃花眼。

  呼吸交错之间,气氛暧昧,似乎就要发生些什么了,而程今宵突然开口说话:“裴望屿。”

  “嗯?”

  “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他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听不明白,你直说吧。”

  程今宵从抱枕底下摸出那张照片,在他眼前扇了扇,“老实交代,这是什么东西?”

  裴望屿接过去,他看清了什么东西,表情倒是一派从容,随意地答了一句:“高中看的话剧,明知故问。”

  “所以你一直暗恋我对吧?”

  他扬扬眉梢,语气拽拽的:“何以见得?”

  程今宵说:“你总不能是因为你恰好看到这个剧,恰好是我演的?”

  “怎么不能?”

  “因为你爷爷跟我说你休学一整年,都在看《恋爱的犀牛》。我走到哪你跟到哪,对吧?”

  裴望屿压了压眼,眼神流露出一些不可思议,“我爷爷跟你说这个?”

  “是啊,没想到吧?”她得意地弯了弯嘴角,“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裴望屿轻笑了下,有点想躲过她的嘲笑,然而程今宵的眼神紧紧地追着他的眼,“你是我粉丝?”

  “……”

  “我是你女神?”

  他哧了一声,“好自恋。”

  程今宵乐了,“你这表情,分明是被我说中了。快喊我女神听听。”

  裴望屿把她拎到旁边,话里明明有一层浅薄的笑意,语调却只是淡道:“渴了,倒杯水喝。”

  “你躲什么?害臊啊?”

  她不怀好意地跟过去,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程今宵不能够确定裴望屿是什么时候对她动了男女的感情的,她和小石头之间实则更多的是相依为命的感动,而从这感动走向爱情是有一段距离的,如果不是周恒非要逼她上恋综,哪怕她一早就认出裴望屿,也很难说对他产生爱慕之情。

  而他又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没有那么重要。

  但是程今宵见他躲避羞涩,就忍不住要上前去逼问一番。

  裴望屿倒了水,认真地在喝。他余光瞄到程今宵眼巴巴地望着他。忍不住笑出声,差点被呛到:“你烦不烦。”

  程今宵:“那你先回答我,让我开心一下行吗?”

  裴望屿不解:“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拜托,影帝暗恋我这种事情我能吹一辈子。”

  他偏过头去,用后脑勺表示懒得理会她。耳根的一片赤红却出卖了他。

  程今宵怎么可能放过他,她又重复了一边:“我是不是你女神?”

  很久,听见一声:“……嗯。”

  他的声音很朦胧、模糊。

  程今宵掐了一把他的腰:“不行,听不见,大点声。”

  小兔崽子总算承认:“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

  “……早就忘了。”

  裴望屿觉得厨房闷热待不下去,继续遁逃。

  程今宵粘的很紧,“那你一开始上节目是不是特别开心、兴奋、紧张,要跟偶像谈恋爱——哇,想想都觉得美好得睡不着觉了。快给我说说你当时怎么想的。”

  裴望屿快步走进卧室。

  程今宵快步跟上。

  走到床前,裴望屿顿住脚步,他拨开衬衫的扣子,忽然变了语气,问道:“你真想知道?”

  程今宵认真点头。

  瞬间天旋地转,她被扛起来扔到大床中央,柔软的被单陷进去一片,裴望屿一条腿跪在她的腿间,让她想逃都逃不了,他欠身压下来,漆黑的眸沾了浓厚的情.欲,视线灼热望着她,男人的嘴角噙着玩世不恭的笑,声音喑哑晦暗——“就是在想,女神在我身下会是什么样子?”

  程今宵心口一紧,她直视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眸。

  一秒。

  两秒。

  三秒。

  程今宵忍不住咳了一声,“那个……我渴,喝水。”

  裴望屿按住她的手腕,语气轻佻,“跑什么,不是想知道?”

  “还好,没那么想知道了。”

  她企图坐起来,又被他按回去。

  程今宵忽又想到当时裴望屿说“一想到周恒对你做那种事,我都快嫉妒疯了”,她还以为他当时是入戏太深,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女朋友,才会这样出言不逊。

  她怎么会料到,这果真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觊觎。

  “……”

  说着口渴,喉咙还当真有几分发紧。

  余光看到裴望屿的喉结也难耐地滑了好几下。

  程今宵的呼吸都变急了一些。

  她的神情里有猎物乖乖降服的悲壮,闭上眼睛,抬起的腿正要架上他的腰。

  忽然身下一片灼热。

  程今宵又霎时间睁开眼,让裴望屿没有落下的吻晾在半空。

  “额……说真的,我好像来例假了。”

  接下来半分钟内的事让她感到迷糊慌乱和荒唐,裴望屿的家里自然没有卫生巾,程今宵去翻自己的包包意外地发现也没有准备备用的,她草草地垫了几张纸巾。

  裴望屿去超市给她买卫生巾和内裤的路上,认真地在想他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不然怎么能这么点背?

  他回来之后,将东西递给她。程今宵急着要换也没细看就跑厕所。

  将他买的一次性内裤拆开,粉白色的带着蕾丝的花纹。

  换洗好之后,程今宵将剩下的那盒内裤送到他跟前,点了点,“你喜欢这种款式的?”

  裴望屿摸了下鼻子:“随便拿的。”

  “这是十几岁小姑娘穿的。”程今宵将包装盒丢到一旁。

  他轻懒地嗯了一声,又道:“你穿什么样的?我去换。”

  “不用了,反正除了你我又没人知道。”

  裴望屿瞄她一眼,又低低地“嗯”了一声,他转身回房。

  -

  夜里什么也没有做,但两人都没有急着入睡。

  裴望屿在想他的高中时期。

  那时他被林烨骚扰到精神崩溃。他休了学,整整一年,他没有去学校,也没有接戏。

  他离开了燕城,一个人去到国内每一个不同的城市。

  那一年,程今宵主演的话剧《恋爱的犀牛》在全国巡演。她去了13座城市,他跟着看了13次演出。

  裴望屿还没有系统地学习过表演,他对先锋戏剧的概念颇为陌生。他只觉得那里面的台词都很美。

  他记得那个台上穿着红裙子唱歌的小姑娘明明。

  那是他的今宵。

  她长大了。出落而动人。

  他早就知道,她一定会长得很漂亮。

  她在角色里热烈奔放,她做回自己又温柔腼腆。

  还没有进入娱乐圈的20岁出头的程今宵,会落落大方地在舞台上自我介绍,也会面对别人的夸奖害羞又有点开心地吐吐舌头。她最好最青涩最纯粹的一面都留在那一年的舞台上。

  他坐着飞机去往每一个地方,去追随他仰仗的那道光,他会带着一个小小的本子,每一次看剧都会记录一些台词,直到写完满满一本。

  裴望屿借此机会走出自己狭窄的空间,他发现世界如此之大。

  年末的时候,裴望屿的病慢慢地有所好转,他开始接纳自己,也接纳孤独。

  程今宵在前几年还只能演绎一些寂寂无名的小角色,她没有料到那样的自己会给一个人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裴望屿突然问道,“你猜我看你演戏的时候在想什么?”

  “嗯?”

  他一本正经地说:“怎么会有人演得这么烂还这么开心啊。”

  程今宵翻了个白眼,她怎么会期待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裴望屿看她气得面红耳赤,不由笑起来,良久,他轻轻揉了一下程今宵的头发,说:“我救过你两次,你也救过我两次。扯平了。”

  程今宵看着他,鼻子酸楚。点了点头。

  她把脑袋靠在裴望屿的左胸口,凝神去听他的心跳。

  扑通扑通,带着他旺盛的生命力。

  如此蓬勃,如此动人。

  这一刻她眼里的泪花并不是因为感动、因为思念,抑或是悲伤难受。

  而是因为爱。

  爱是什么?

  爱是你在风雪里艰难地搬着石头为了把我救出来的小小身影。

  爱是我在舞台上照耀到你灰色土壤上的那一束璀璨的光。

  爱是你可以为了我毫不犹豫地冲进火场。

  爱是我对你说“无论什么样的你都是最好的你”。

  爱是在那个冰冷的孤儿院里、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相守。

  爱是我此刻趴在你胸口听到你为我而留存人间的心跳。

  爱是无论过去五年、十年、一百年、亿万斯年,我仍然可以找到你的默契。

  爱是你坠入苦海快要沉溺,可是一想到我会想要再挣扎一次游到岸上去的勇气。

  如果有人问:爱可以拯救一个人吗?

  程今宵一定会回答:是的,无论多少次。

  从此,爱融进他们的生命长河,烙在他们的骨骼血肉,再也不会被剥离。

  -

  裴望屿已经从汪西泉那里解约了,他现在算是无业游民的身份,和程今宵差不多,两条咸鱼凑一块儿了。

  不过裴望屿还是源源不断接到剧本,不乏大导演对他的盛情邀请。

  他都拒绝了,程今宵也是希望他先把身体状况调整好,再考虑工作的事情。

  裴望屿不是拼命三郎,他长时间不进组,事业粉也急,但是急也没用,裴望屿本人比谁都淡定。

  做演员不是为了拍戏而拍戏。他们需要有足够的时间去体验生活,无缝进组不是什么好现象。这一个职业是很有意思的,可是现在太多的人把这样的身份局限到星光之下,用流量、美貌去定义一个人的成功。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如他自己所说,信念感很重要。

  程今宵因为他的佛,也莫名跟着他佛了起来。

  她给自己放了一个很长的假。

  在这个假期里,他们一起度过了好几个年关的节日。

  作为公众人物,他们的生活已经足够闹腾,在家里的这一点温柔的安逸显得弥足珍贵。

  没过多久,裴望屿的生日快到了。程今宵起初并没有想到这件事,因为她没有替他过过生日。

  直到某一次在冲浪的时候看到他的粉圈改了生日祝福的头像,程今宵才恍惚记起,他的生日以及近在眼前了。

  裴望屿没有像别的一些明星一样大张旗鼓地办过生日,实则他在网上透露出的私事少之又少。他不太需要这些关注度,不会收粉丝的礼物,所以程今宵去搜他往年的一些行程压根都搜不到,大概率就是自己在家里过过了。

  而后她又想,是谁给他过生日呢?

  然而特殊的这天,程今宵有宣传活动要参加,不在燕城。

  她给裴望屿寄去了一个礼物。

  他在当晚在家签收了快递,只有一个很小的盒子。

  他很好奇,这个体积的盒子能装什么样的东西。

  裴望屿迫不及待地把盒子拆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玻璃罐。

  裴望屿的喉咙口紧了一下。

  这是今宵给小石头的那个罐子,他当年在她失忆之后,在她的病床前,当着她的面把它摔碎。

  他迄今也觉得,那是他人生中至暗的一天之一。

  他满心欢喜地抱着罐子想要与她相认,然而今宵完完全全把他忘记了。

  带着愠怒与绝望,他把瓶子粗暴地归还给她。

  然后他一个人蹲在楼梯间哭了一下午。

  裴望屿一边哭一边在想——

  为什么今宵会忘记他呢?

  为什么,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她却把她忘记了?

  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是不是他太讨厌了,所以她不想再记得他了。

  都怪他那天没有去赴约,还给了她承诺。

  他越哭越绝望。

  而维系着他们两个人感情的那个罐子被他亲手砸了。

  裴望屿哭完了又开始后悔,然而他没有再回去找她。

  他在想,那些碎片一定被清理干净了。

  就像她的回忆一样被带走。

  那是她亲手为他准备的,珍贵的礼物。

  攒了八年的糖果,如同八年相守的时光,散如云烟。

  从此以后,这世上只有小石头一个人会记得,那灰暗又色彩斑斓、孤独又热闹,寒冷又温暖的八年。

  ……

  裴望屿万万没想到,程今宵竟然把那个罐子捡了回去,她还把它重新粘好了。

  尽管裂缝还是很清晰,但这个瓶子可以被他完整地握在手心里。

  那上面的白色字条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变得蜡黄。

  【小石头的。】

  这四个字却清晰可见。

  罐子里的那在孤儿院存下来的旧糖果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罐满满的崭新的糖果。

  各种各样的口味,各种颜色,水果糖,奶糖,薄荷糖。几乎没有重样……

  她知道裴望屿不缺什么,这就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礼物。

  这是程今宵礼轻情意重的弥补,弥补她的记忆里缺失掉他的这么多年。

  那些破碎的过往被她偷偷地缝合好放在他的面前,仿佛在说:你看,我没有忘记哦。

  我拼凑好了我们的过往。

  而里面装着的,是我为你准备的未来。

  裴望屿小心地将瓶口拧开,看到在糖果堆里塞了几张纸。

  他将纸取出来展开,上面是她的亲笔信:

  【小屿,我的宝贝,生日快乐!看到这个有没有很惊喜?

  你当时在我面前把它打碎的时候,我真的有被吓到~

  那天在医院,周恒说把它清理掉,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清洁阿姨把它倒在垃圾桶里之后,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我把它捡出来了。

  真的是幸好啊,鬼使神差的,我把它带回家了~~不然可能又要因为这个遗憾很久。

  好了言归正传,这封信里有我对你写的一些话,你慢一点看,一个字都不要错过。

  去年年春的时候,刚遇到你,其实我还挺怕你的,所以一直不太敢惹你。

  你把衣服借给我,我当时想着把衣服还给你就好了,再也不要跟你有交集。

  然而阴差阳错我们又上了同一档综艺,还要演情侣!你应该猜不到我当时有多崩溃,我去求周恒给我换个 cp,然后被他残酷地拒绝了。

  你那时还总欺负我,抢我戒指,把我气个半死。我觉得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要跟你凑一对。

  但是我不得不演啊,不演就要罚钱,我能怎么办呢。

  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渐渐地相处下来,我发现你这个人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但总体来看还是讨厌的,只是程度轻了一些)

  我有时觉得你对我的开导是有效的,但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再后来我又发现,遇到你之后,我可以接受摔倒了。你对我的呵护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我的很多想法。

  那时我知道,如果我摔下,会有一个人立刻赶到我身边把我抱起来,问我疼不疼。

  这种感觉太好了。

  你能感受到吧。因为我们本来就是相似的人。

  你撼动了我对周恒的依赖,你也让我知道了,什么样的爱情才是好的。

  不仅仅是亲密时的甜蜜,还有在困顿绝望的时候,只要想到你,我就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你说我是你生命的构成。对我来说你也是。

  我甚至很多时候乱想,这世上不会再有另外的人比我们更适合彼此。

  你也是这么想吧?

  我对你,不止有拥抱亲吻的喜悦、救我好几次的感动、惺惺相惜的默契,还有80岁也想要一起看海的憧憬。

  你好像变成驻扎在我灵魂里的一棵树,在我浑然不觉间,它已经枝繁叶茂,根深蒂固。

  也许这就是爱的力量吧。

  这个描述有些俗气,但我必须要告诉你:是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未来。

  所以,我们谁也不要说放弃。

  20年前的今天,你来到这个世界。

  很快,你会迎来一个繁花似锦的春天,而我的春天迎来了你。

  不管是小石头,还是裴望屿。我都想说,你永远是不可替代的。

  永远感谢你的出生。】

  她的落款是:【可以是今宵,也可以是程今宵,总之是我,需要你、也被你需要的我。】

  裴望屿看完这些内容,他将纸张搁在一边,与此同时收到了程今宵发来的消息。

  程今宵:【收到礼物了吗?】

  裴望屿笑着打字:【收到了,还以为你会从里面跳出来,居然没有。】

  程今宵:【/笑哭/笑哭很失望吗?】

  裴望屿:【想到你在挣钱养我就还好。】

  过了会儿,程今宵发:【快把门打开。】

  裴望屿迅速起身,他打开家门的一瞬,本以为可以迎来一个满怀拥抱——

  拥抱确实是有了,但扑到他身上的是Miguel。

  太久没见,狗狗又被程今宵养得健壮了几分,疯狂地摇着尾巴跳到他的肩膀上,这一下差点让裴望屿没招架得住。

  他被撞到后面的墙上,还狼狈地吃了一嘴的狗毛。

  程今宵在后面幸灾乐祸的笑。

  本来应该早一些将它交还给裴望屿,但程今宵跟它处着处着就有了感情,愣是没舍得把它送过来。

  不过今天的日子实在是特殊,于是她只好忍痛割爱一下,让它爹见见孩子。免得她也觉得对它有愧,好像一个无情“后妈”。

  然而裴望屿对狗狗并没有表现出双向热情,他拍了一下它的屁屁,啧了一声。

  Miguel好似听懂了他的不耐,满脸写着“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的懂事,咻一下跳了下来。

  他穿了一件纯白色的毛衣,上面沾了一些狗毛,裴望屿低头捻下来几根,他揶揄了她一句:“上班跑回来不扣钱?”

  程今宵从外面过来,还带着一身冷气,鼻子和脸颊冻得泛粉,她搓搓手,说:“我跟他们说了,今天我男朋友过生日,通融一下。”

  裴望屿满足地一笑,伸手抱住了她。

  他的毛衣毛绒绒的,程今宵的脸颊贴在上面,尤为舒服。

  他的胸膛结实而温暖,有种一靠上去就不想放开的魔力。

  程今宵享受了一会儿,才将他推开一些,好奇地看着他的脸色说:“这礼物不感动吗?我还以为你会哭。”

  裴望屿一脸我要被你打败了的无语表情,不爽地说:“我有那么爱哭?没完没了了是吧。”

  “老实说,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他直言不讳:“开心到想……”

  他后面两个字吐得很轻,程今宵一下红了脸。

  “……你能不能注意点说话。”

  裴望屿不以为然,“我跟我老婆有什么不能说的?”

  程今宵失笑,“你混蛋。”

  他也笑,“第一天知道我混蛋?”

  他们坐在沙发上接吻,程今宵穿着紧身的衣衫,整个上半身显得既瘦又丰满,裴望屿已经不能安分地好好接吻,他身体的燥热让他不住地喘息难安,越来越浊重的呼吸交错让程今宵快要喘不过气来,她躲避开这个深入的吻,脸色涨红。

  裴望屿凝视着她,扯着嘴角笑:“这么急着脸红?一会儿怎么办?”

  “……裴望屿,你别逼我报警。”

  裴望屿捏着她的下巴,凑到她的耳边,轻飘飘地说了句:“我上我女朋友犯法了?”

  程今宵躲开他的视线:“你真不要脸。”

  他抓住她反抗的手臂,眼里带着玩味的笑:“在这里还是去房间?”

  程今宵不想看他怕脸红,她温吞又微弱地吐出两个字:“……房间。”

  “满足你。”裴望屿把程今宵打横抱起,她脚上的拖鞋被甩出去一只,惊呼了一声。

  他说:“搂着我。”

  她双手勾住他脖子。

  他托着她的背的那一只手就这样松开,弯腰去捡她的鞋,而后单手抱着程今宵走进了卧室。

  程今宵被他压在身下,她抵着他的胸口没让他亲下来,问道:“今晚可以叫姐姐吗?”

  裴望屿挑眉道:“这么喜欢我叫你姐姐?”

  “喜欢。”

  “行啊,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取悦姐姐。”

  裴望屿淡淡地笑,紧紧追着她的视线,他的眼神带着玩味,似乎很喜欢打量她因他而泛滥的情绪。

  程今宵想去遮挡他的眼睛,“你别看我。”

  裴望屿握住她的手,笑说,“姐姐,别跟我矜持。”

  程今宵发现许多事态不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而被把握在他的股掌之间。

  裴望屿的眼时刻不停地盯着她,好像明知道她会羞怯,故意这样用眼神挑逗,带着戏弄的可恶姿态,还有血气方刚的少年心性,强烈的占有欲和长久的忍耐促成这一刻的理性坍塌。

  明明是深冬季节,怎么却热得快要融化。

  ……

  窗外风雪交加。

  窗帘被流进室内的风吹得掀动。

  所有的声音复杂地揉成一团,落入她的耳中。

  程今宵笃定,这世上不再有任何事物,会比20岁的裴望屿更加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