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微绽, 人间有了初夏的气息。
庐阳的一座礼堂,即将举行一场婚礼。
安南大学的不少师生都收到了请帖,百忙之中的张泊如先生特意抽出一天时间, 他是证婚人。
婚礼前一天,月斋里挤满了人,远道而来的松山先生将一套西装交给松月泊:“我很希望看到这一天, 可又有些伤感。”
松月泊抬头看他, 松山微笑:“你总是不会叫我失望, 我很荣幸成为松月泊的父亲。”
松月泊走上前拥抱他, 这位沉默寡言的父亲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可微弯的唇角出卖了他的内心。
他拍拍松月泊的肩膀:“当一个好丈夫!”
松月泊微笑:“我会的!”
他补充道:“就像您一样。”
他上楼换上这套西装, 下来时所有人都忘掉呼吸, 江止善抚掌赞叹:“月泊是我见过最出色的男子!”
松月亭松月伶兴高采烈地摆弄地上的鲜花, 将家里装点得喜气洋洋。
松太太正在楼上铺床,听到楼下的欢声笑语,忽然掉起眼泪。
松月泊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哭,明天要漂漂亮亮的!”
松太太仔细看着他, 摸摸他的鬓角:“要体谅她她,永远爱护她!”
他认真点头:“好。”
他挽着松太太的胳膊:“走, 我们一起下去。”
江止善是主婚人,他正在紧张地背诵流程, 宋子儒和温若在一旁笑着看热闹。
他们见松月泊下来, 笑着招呼道:“来来来, 一起熟悉一下步骤。”
温若轻推宋子儒:“你暂时扮演一下新娘!”
宋子儒非常乐意, 随意捡起一块白纱披在头上,松月泊无奈,全屋人大笑。
另一边, 白瓷正在帮南栀换衣服,她亲手替南栀缝了一件婚纱,甄念慈与孙黛月惊叹了好几天。
缎面的婚纱发出柔和的光,栀子花形的花纹若隐若现,她们一起为南栀披上头纱,就好像为她披上了一道月光。
第二天,她挽着南音的胳膊出现在礼堂门口,松月泊站在最前方,仪表堂堂,卓然而立。
他微笑着等她走近。
红地毯铺到头,她跟南音慢慢往前走,松月亭松月伶笑着往空中撒玫瑰花瓣。
南栀走向松月泊,南音带着微笑慢慢放开南栀的手,将她交给松月泊。
从今天起,她有了另一个身份,松月泊的妻子——松太太。
可她永远还是那个南栀小姐,是他南音的妹妹,至亲的家人。
松月泊紧紧握住南栀的手,他们并排而站,人们鼓掌,欢声笑语,南音转过身,泪流满面。
两人站在张泊如先生面前,听他念出证婚词。
温若拿着照相机不停地拍照。
嘉礼初成,他们转回身面向观众。大礼堂外,林莺匆匆赶来,她带来了一枚玫瑰胸针当做贺礼,很巧,汪映之也寄来了一枚胸针。
她拥抱南栀,开心得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年少时的友谊延续至今,她们相视而笑。
温若替他们拍了照片,神秘兮兮道:“还有一位神秘来宾……”
话音刚落,一群人都望向大礼堂门口。
有一人逆光而来,他一进来,见所有人都望着他,非常迷惑道:“今天是我结婚吗?”
一口蹩脚的中文。
松月泊与宋子儒惊喜不已:“比特先生!”
他笑着张开双臂走向他们,充满善意地打量南栀。
随后点点头:“不虚此行!”
众人大笑。
巨大的惊喜过后,众人开始讨论谁才是这对新人的红娘。
江止善非常骄傲:“那肯定是我!”
孙黛月不服气:“是我是我!”
宋子儒很淡定:“我见证了全程。”
张泊如先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
江止善又道:“他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在旁边。”
松月泊低头看南栀,温柔一笑。
比特先生抱着胳膊不紧不慢说道:“Nonono!”
大家都转头看他。
他从背后拿出一篮子栀子干花,用英文道:“我才是最初见证人!”
比特先生将这一篮子花递给南栀,微笑道:“这是我跟约翰先生的贺礼之一。”
汽笛声呜咽,留学生们候在码头等候渡船,临别再看故国一眼。
岸上有人叫卖,他们买了报纸与茉莉香片。
唯有松月泊,他买了一篮子栀子花。
岸上云鬓娇娆,卖花的女郎早已转身不见。
码头人影攒动,西装革履的公子提着花篮踏上渡船。
这实在是寻常的一天,唯有天边的云异常柔软,仿佛一呼吸就要将它吹散。
此时此刻,宋子儒与温若恍然发觉,那个看似寻常的一天,其实成全了一场兵荒马乱下的罗曼蒂克。
他们激动得抱在一起,听张泊如先生再次念出婚书上那段证婚词——
赤绳永结,两姓合好。
看此日明月在松,栀子半香。
嘉禾连理,宜室宜家。
愿他年白头永偕,同心同德。
尾生之信,矢志不移。
此证!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