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楚言躺在床上,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空旷得好似只剩他一个人。
不知从何时起,入睡对楚言来说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疲惫与困倦,可闭上眼睛,那些久远的记忆就会密不透风地将他包裹。
他已经不再觉得害怕,只是频繁的回忆让他不得不触碰已经结痂的伤口。
并不疼痛,又或者说早就已经麻木。
时光可以治愈,也可以粉饰。
将那些不堪与恐惧通通埋藏起来,由此塑造出一个完美的,正常的楚言。
那天他并没有真正和自己的母亲做。
他慌不择路地推开身上的omega,几乎是逃出了自己的房间。
可这一切并没有结束。
楚言开始恐惧回家,也害怕和任何omega交流。在为数不多的几次不得不见到他母亲的时候,楚言开始反胃,头晕,甚至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不分化成最普通的beta。
而他的父亲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在他大学的时候将他送出了国。
离开时他又看见了母亲。
那个omega穿着真丝的睡袍,坐在窗边喝酒。楚言看见那件薄薄的布料没遮住的,裸露在外的脖颈与锁骨上大片艳红色的吻痕,也看到敞开的胸膛上,坠着的红肿的乳头。
只看了一眼,楚言就移开了眼。
胃里翻江倒海,他几欲作呕。
“你来啦?”omega喝干了杯里的酒,像无骨又冰凉的蛇,软软地缠上他的身体。
窒息感涌来,楚言却僵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你能带我走吗?”omega纤长的手指抚上楚言的脸颊,可他的眼里是少有的清明,没有平时的疯狂妩媚,也没有醉酒的迷蒙混乱。
他很清醒地问楚言,能带他走吗?
楚言沉默着,而沉默代表着拒绝。
omega也不生气,他松开楚言,又自顾自喝了一口酒。
酒精将他的唇润得更加红艳。
那样一双漂亮的唇。
“楚言,你和你的父亲一样。”他直视着自己的儿子,显露出楚言从未见过的冷静和决绝。
是一身被打断,碾碎的傲骨尸体,在这个早就腐烂的人身上。
“你流着肮脏的血,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幸福。”
他勾唇笑起来,对自己儿子施下最恶毒的诅咒。
那是楚言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
楚言想或许他没说错,自己确实得不到幸福。
可与之前的许多次又不同。
他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想到谢余年。
那个温暖,柔软的omega。
于是一切冰冷和黏腻全都褪去。
楚言扒开迷蒙的雾,看到一双存在于过去的,属于自己的眼睛。
他看着自己。
眼里是对爱的渴望。
而谢余年早就拥抱了他,给了他无尽的宽容与爱。
楚言终于明白错在了哪里。
他躲在自己的盔壳里,用自己的承受的伤害去惩罚别人。
他渴望,却又害怕付出。
楚言还是如此地懦弱。
他过去不曾解救自己的母亲,而如今不敢拥抱谢余年。
他在用最愚蠢的方式,糟蹋谢余年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