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导师是前夫>第五十三章 谁是戏中人

  洛策川带来两坛酒,是某位生意人想要讨好他专门献来的私酿好酒。酒水冷冽,在灯光下泛出冰冷的棱光,洛策川倒出两杯酒,一杯挪在谢言面前,自己径直举起一杯,敬向谢言。

  谢言没有回应他,也没有接那杯酒,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洛策川也不逼迫,自己拿起酒杯,仰头,喉结一动,一杯烈酒下肚,顺着食管一直到胃都是火辣辣地在烧。

  他已经五年没喝过酒了,已经不适应到这个地步了吗?

  洛策川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他也不气恼,径直一杯杯下肚,谢言就这么看着他像是疯了一样灌自己。

  终于,洛策川的酒杯上覆了一只白皙的手,阻止了他再继续下去的打算。

  洛策川抬眼,眉眼间已是醉意横生,看过来的眼神竟无端地多了几分媚态,让人更移不开眼,他唇角抹起了一个弧度:“做什么?”

  谢言把酒杯从他手里拿下放到一边:“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洛策川手一颤,长睫簌簌,他垂下眼眸,温柔地弯起了一个弧度,正如他平日里一般,敛去了常年征战的戾气,只留一身风雅来面对谢言:“问什么?”

  “你对我这五年,就没什么想问的?”

  被压抑在心底的伤疤被所爱之人亲手揭开,谢言并没有给他半分逃避的机会。

  洛景修的指尖在桌上无意识地轻点,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迟迟不说台词,等得谢黎有些无措。正想着要不要提示他一下,谁知道洛景修抬起了眼眸。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直直地看过来,谢黎发现,他眼底不再是一片温情,取而代之的是几近癫狂的神色,这是他一直隐藏在温柔之下的神色。

  谢黎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这一场戏好似被他演活了。

  洛景修自嘲地笑道:“问你什么?问你五年之前为什么背叛我?问你五年之间去了哪里?问你五年有没有后悔过?”

  按照剧本来说的话,洛策川本来应是五年求而不得的伤感,然后才是失而复得的释怀,他原本的台词应该是:“那五年过都过去了,你还在不就好了?”

  然后谢言被他感动,继而觉得满心的愧疚,之后对洛策川加倍补偿。

  而洛景修这突然地改词让谁都始料未及,导演的手高高扬起,在刚才洛景修迟疑的之后就预备叫停。被洛景修满怀愤怒和伤痛的一句话给镇住了,手高悬着也忘了放下来。而戏中的当事者之一的谢黎被他这猛然转变的一下惊得说不出话来,傻傻地张着嘴半天憋出来一个字:“我……”

  洛景修把谢黎从椅子上强拉着站起来,谢黎被拽得一个踉跄,还未站稳就被洛景修压着按在了墙上。他那薄薄的唇瓣就贴在谢黎的耳边,呼出的热气带着浓浓的酒味儿,扑在他的脖颈上,闻得谢黎也有些微醺了。谢黎忽然心头一颤----他刚才喝下去的,是真的酒?不是用来代替的白开水?虽说在拍摄过程中为了入戏会有人去喝真的酒,但是刚才洛景修那像是灌凉水一样的架势,他这得喝下去多少啊!

  谢黎被惊得一动也不敢动,只有眼球转动一圈,求助地看向导演,只见导演也入了戏的模样,根本指望不上。

  “五年,你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五年,你可知我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洛景修的脚步有些虚浮,摇摇晃晃地站不稳当,谢黎伸出一只手偷偷地揽住他的劲腰才堪堪没有倒下,他满带着酒气的低吼还在继续,“那天,我满怀希望地等你回家,所有人都劝我你已经离开了!你背叛我了!永远不会回来了!只有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坐在我们的房间里,一根一根地抽烟,从晚上到凌晨,我没有合眼。”

  抽烟?谢黎心里迷茫,没有设定说洛策川抽烟啊。

  洛景修的声音慢慢地带了点抽噎:“五年,你说走就走,你有没有在乎过我?你有没有想过我一个人该怎么办?当我把整个世界都交给你的时候,你却把它当垃圾一样践踏是吗?”

  “我没有想过你会走,我把我这一生的感情都给了你。那天,那天我准备好要送你戒指,我为你的生日准备了好久,久到搭进了我的一切,而你却连看都没有看过一眼,你就走了?”

  生日?谢黎满脸黑人问号,哪里来的生日?

  “而我,还是很不争气,很不争气地在五年后还是喜欢你。五年之间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我要是再遇见你,我一定会狠狠地折磨你,狠狠地出一口气,但是我再次看见你的时候,却发现我他妈是真的没用!”

  谢黎被他禁锢在怀里一声也不敢出,只是呆愣着像是个木头一样杵着,他鬼使神差地抚上洛景修的后背,才发现他的后背在颤抖,他哭了。

  说哭就哭,这就是影帝的能力吗?洛景修的声音带着哭腔,声声泣血,好似把谢黎也带入进了戏里。让他以为他现在不是谢黎,而是谢言,背叛了这个深爱着他的男人五年。

  谢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软了下来,轻轻地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洛景修身形猛然一颤,他好像入戏过深,直到谢黎的一声“对不起”才把他唤回来,赶忙接上原定的台词:“幸好,幸好你回来了,五年都过去了,你在我身边,这就好了。”

  “卡!”导演及时叫停,洛景修整个人都伏在谢黎的肩膀上,低低地抽泣着,入戏太深,还未出戏。谢黎也不敢惊扰他,任由他伏在自己肩膀上,他带着热气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肩窝里,让他直发痒。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黎感觉自己的肩膀都麻了的时候,才感觉到身上的人在微微颤抖。起初他还以为洛景修再次入戏,谁知道这他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得身体都在颤抖。

  谢黎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按摩着自己几近麻木的肩膀,愤愤冲他说道:“你故意的吧,我肩膀都没知觉了你居然还在笑?”

  洛景修被推得一个趔趄,真的有点站不稳的样子,扶着床柱才堪堪站住。他抬起头来,眼圈红红的,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失态,笑道:“进步不小啊,这都能接得住?”

  谢黎好不容易才汇聚起来的伤感被他这一句话浇灭了半截:“你是巴不得我接不住吧?”

  导演走过来,冲两人竖了一个大拇指:“刚才的那一版比剧本里的要好很多,真的,特别是谢黎,和影帝演戏居然一点没掉链子,接得不错。”

  谢黎不好意思地谦虚道:“我做的还不够好。”

  “够好了,够好了,你太谦虚。”导演毫不吝啬地把谢黎夸奖了一番,夸得谢黎脸都红了才停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接着,要好好发挥啊!”

  谢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这一场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拍完之后王小坤拿着外套把洛景修裹了起来,一身的酒气被掩盖了点。谢黎这才想起来,疑惑地问:“你刚才,真的喝酒了?”

  洛景修否认得很快:“没有,为了让你更好地入戏,往身上撒了点。”

  “奥。”谢黎点了点头,见洛景修一脸的真诚,丝毫没有怀疑,但是他忘了一点----他对面的可是影帝,别的不会就是能演的洛影帝。

  拍完收工之后,洛景修把谢黎送到训练营。一路上洛景修都没有说话,谢黎每次侧过头看他,都只看到一个优越的侧脸,他在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直到谢黎下车他才睁开眼睛冲他温柔一笑,那笑容就好似洛策川,儒雅温润,却带着一丝一缕的忧郁。

  好像他就是洛策川,洛策川就是他。

  谢黎有点分不清了。

  直到谢黎的背影消失在训练营大门,洛景修这才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

  王小坤在前座,从后视镜里看到男人紧锁的眉头,叹了口气:“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喝的是真的酒?”

  洛景修没有答话,把自己裹在身上地外套甩在一边,瘫倒在椅子上。中长发凌乱地散在眼前,遮住了半张脸。

  王小坤开玩笑地说:“是不是怕他知道你那现改的台词是酒后吐真言?”

  洛景修眉头紧蹙,冷冷地吐出来一个字:“滚。”

  王小坤自动禁言,眼梢还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笑意。他家艺人这又好面子又嘴硬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要不然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追得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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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拍完酒后释怀那一场,谢言被洛策川酒后告白所感动,两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他们接着就要拍两人之后短暂的美好相处的时间。因为这一部分的画面较少,拍的也就是一些比较零碎的镜头。

  他们就像是最普通的夫夫,插花,做饭,望月,逛街,做尽了一对夫夫应该做的事。谢言这一段时间过得很快乐,但是龙城表面的平静之下实则暗潮汹涌。

  黑五爷拿到龙城一半的地矿,肆意开采,赚了一大笔钱。手底下跟随的人也越来越多,直到多到足以和洛策川匹敌。不仅如此,黑五爷和外面的洋人暗中勾结,里应外合,他想要一举拿下龙城,自己当龙城的老大。

  这一切早就在洛策川同意和黑五爷交易的时候就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了。洛策川心知肚明,龙城本就在内外夹击之下撑不了太久,只不过这场交易让龙城的覆灭来得更早一点罢了。

  时间线拉到了结尾,对于谢言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洛策川陪谢言听了一天的戏,傍晚时分才回家,毫不知情的谢言还在兴高采烈地和洛策川讨论着戏文。他们一路说着笑着进了房间,谢言只觉得眼前一黑,自己便不醒了人事。

  谢言倒下去的那一瞬间,洛策川原本温柔的眼神瞬间变得心疼,他抚摸着谢言的脸,满是不舍,但又无可奈何。一向硬朗的龙城洛爷居然流下了眼泪。他把谢言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侍卫,让他带着谢言离开龙城。等到谢言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在国外。

  只不过,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像是个断了线的风筝,任由别人牵着走,他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别人口中得到----他是某大学学生,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只有一个哥哥在身边照顾他。但是他总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例如他的哥哥,对他总是有一种疏离而又尊敬的感觉,并不相是一对兄弟应该有的态度。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哥哥,就是当初带他来到国外的洛策川的侍卫,洛策川早就为谢言办好了身份,留下了钱财和房产,为他身后的一切都铺好了路。

  国内的新闻总是迟了很多天才能传到国外,某天,谢言放学回到家,发现桌上是一份中文报纸,上面的日期还是六个月前。

  大块的篇幅是在报导着牵动着全世界人心的国际战争走向,只在第一版的一个角落,印着一个男人的照片,标题是----龙城覆灭,洛策川带领将士守卫到最后一刻,不敌身亡。

  谢言看着新闻那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中的男人剑眉星目,长得一张冷漠薄情之色,黑白的照片也抵不住那股长年的冷冽之气散发出来。但是谢言本能地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他应该是穿着素色长袍,带着金边眼镜,唇边总是挂着一抹微笑的儒雅男人。

  他放下报纸,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他,恍然回头,身后是一片苍凉,却少了一个眉眼含笑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这里的民国是私设,不是历史上那个民国,战争什么的也是自己为了剧情瞎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