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我只想做平凡女子>第三章珊瑚镇第九话属于我的童话(中)

此刻我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身边确实站着那只一跳一跳搞怪的小鬼,不停地挠着他的笑神经,三娘说过这种鬼与人无害,只是喜欢无中生有地折腾人,也不知道大草帽怎么就把它惹到了,看来这一顿笑要一直持续到他体力不支晕厥过去才行了。

“小烟,他是不是中邪了?”子漠满脸黑线地望向我。

“我不知道。”我捂着嘴巴强忍着笑说。

“马仔,我跟你说啊,你是不是欺负小烟了?”子漠摸着下巴问大草帽。

“哪里有,我哪里敢啊?哈哈,哈哈!”

…………

“那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们先走了。”子漠拉着我的手就往门口走。我们转过身,大草帽的笑声也就戛然而止了,我有些奇怪地回过头,那只挠他痒痒的调皮鬼正趴在我身后,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冲它笑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大耳朵,说:“别捣乱了,乖。”它脸上才露出欣喜的神情,一跳一跳地蹦到墙角消失了。

“我的天,终于不想笑了,哎哟,护士小姐,你能不能轻点儿啊,好疼。”大草帽趴在床上夸张地叫着,看见我望他,他伸出两根手指冲我眨着眼,真是个奇怪的小男孩儿。(其实他以为你是在对他说乖。)

“我看见你和他说了半天话,那家伙怎么把自己的马惹着了?”子漠的表情很开心,任凭是谁,看见大草帽白痴的样子都会觉得开心的。

“他一直不停地拍着马屁股。”我想象着他打马屁股的样子,也快乐得要笑出声来了。

“这小子总是这样,做些白痴的事情。”子漠笑着说:“其实他家就在我家隔壁,但是他妈是哭着把他送到这里来的,还不让他回去,因为这小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哦?为什么。”我奇怪地问。

“从小到大,他就很少有连续几天不躺在医院里,就今天这样子,已经不算是稀罕的了,他三天两天就被车撞一次,要不就是被野狗咬上一口,再不然就是街上有不相干的人打架,他非要凑上去挨几刀,倒霉得要死啊。但就是命大,怎么搞都没把小命丢了。”子漠有点好气地说:“也不知道他是福大命大还是福小命大。”

“哦,是这样啊。”我想起那只捣乱的小鬼,大概就是被它缠上了吧,那只小鬼应该跟了大草帽很多年了:“他还真是倒霉鬼上身。”

“呵呵。”子漠喝了口果真,淡淡地笑了:“你好象很喜欢和他聊天,找到共同语言了吗?”

“哪里有,他笑话我没有你的那些妹妹好。”我忙矢口否认着,才不想和这种倒霉鬼上身的人扯上关系。(可是我也没看出来你比马仔幸运到哪里去啊?你们应该是同病相连吧?)

“我的什么妹妹?”子漠饶有兴致地望着我。

“恩……你的……你的……”我低着头结巴着。

“别听他胡说了,那小子青春期到了吧。”子漠说,我想象着他脸上轻浅的笑。

吃过晚饭,子漠在给韩三娘打电话,电话的那头歇斯底里,似乎生气得很,子漠皱着眉头,气氛很尴尬,我偷偷一个人潜出了房间,顺着度假村庄旅馆的小过道向诊室走去,想去看看大草帽。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嘿!哈!全国爱国的同胞们……”还没走到,就听见诊室里传来大草帽鬼哭狼嚎的歌声,我捂着嘴巴,这个大草帽,受伤了也不老实呆着,难怪小鬼会缠上他。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抗战的一天来到了!同志们,掩护我,我先上!啊,不好,敌人冲上了,不能犹豫了,牺牲我一个,幸福全中国!”诊室里似乎有轻微的动静,大概是他躺在床上翻动着什么,伴随着他最后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好象有什么东西哗啦啦地摔在地上,玻璃和铁一起破碎的声音,然后诊室里一阵安静。

“哎哟!”我贴着诊室的门,良久,里面传来了大草帽痛苦的呻吟声,我忙推门进去。

只见大草帽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他旁边的地上一大托盘药水瓶子都碎在地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和那么多药都弄到地上去的,难道不是应该好好地躺在床上养腰吗真要命。看见我进来了,他讪笑道:“小烟啊,麻烦你帮我按一下门口的铃好不好,叫医生来帮我看看,我的手好像被割破了,哎哟,不是好象是真的,快点啊,我会死的。”

“你不会死的。”我看了一眼蹲在他身边冲着他笑得开心的小鬼,走到他身边把他扶到床上躺好,然后把地上的杂物都打扫干净,那个小鬼跟在我身后雀跃地跳着。

然后我找出纱布,还有写着消毒的药水帮他处理手上的小伤口,都是碎片割的,不是很深。

“小烟,我是个很倒霉的人。”他嘟着嘴巴看着天花板,我帮他擦药水的时候他也不喊疼,眼神有点失落。

“我知道,你被倒霉鬼爱上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按只小鬼突然不跳了,开心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阴森森地望着我。

“啊?”大草帽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说:“是啊,被倒霉附身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我把大草帽缠得像皮球似的手放好,没办法,我也没学会护理,反正消过毒就应该没问题了,缠得难看点也不影响恢复。

“哟,包得不错。”大草帽看了看自己的手,哑然失笑,然后说:“大概是两年前吧,有一天晚上放学回家,看见一个人在欺负野狗,突然被咬了一口,然后就忍不住大笑起来,结果一笑就又冒出了好几只野狗,差点把我咬死。”

原来是这样,归根到底,还是怪你不该笑话别人。

“你问这个做什么?呆呆的小姑娘。”大草帽举起自己的手,看到我给他包扎的伤口,立刻又大笑了起来。

“多亏了你这个人命大,要不早死了一百次了。”我看着那只冷冷望着我的小鬼,虽然是小鬼,长得却并不小,个头和我差不多,小只是它的级别,大大的耳朵,尖尖的下巴,行动基本靠跳的。它大概听懂了我的话,有点生气了。

“是啊,我老妈要带我去看和尚,结果我爸说什么也不让,说不要相信这个,小孩子家跌跌撞撞都是难免的。”大草帽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说。

“我来帮你好不好?”我对大草帽说,眼睛却望着那小鬼,我怕它又使什么阴招出来。

“好啊,如果你可以的话。”大草帽傻傻地说,不过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不相信和挑衅。

“从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我从口袋里拿出烟袋锅子,伸到那只小鬼面前说。

那只小鬼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烟袋锅子,又呆呆地望了望我,又恋恋不舍地望了望大草帽,有些迟疑地一动不动。

“从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不要再缠着他害他了。”我重复着,话语里多了一死严厉。

小鬼的眼神很绝望,烟袋锅子让它觉得恐惧,而大草帽又似乎让它恋恋不舍。看着它可怜的样子,我的心又软了下来,又勉强硬了起来,依然严厉地看着它。

小鬼的目光突然落到了我身后,恐惧开始在它眼底流露,也开始从我的脚跟渐渐升腾到我的脸上。我感觉到了背后的异样,但是我不打算回头,就假装自己和大草帽一样,什么也看不见。

“别人都说我命大,我还记得那个和我一起被咬送进医院的人,他死了。”大草帽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得了疯狗病,可是我却没死,因为那些野狗里只有一只有疯狗病,可是偏偏就它没有咬我。”

“啊?”我有点疑惑地望着小鬼,它的表情很委屈,不时警惕地扫着我身后。

“其实这样活着挺有意思的,每天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有一点我知道,就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死。”他草帽的表情很凄凉:“这是我唯一能保证自己的。”

我暗暗用余光看着脚下的水泥地面,惨淡的灯光下只有我和大草帽的影子,而小鬼的眼神却分明告诉我这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东西。

大草帽什么都感觉不到,依然自言自语似的絮叨着:“其实,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能死了,死了就不再受这么多疼了,可就是死不了。”

“为什么要躲在人家后面,有本事就站出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我定定地说,背后阴冷的感觉让我浑身都开始战栗了起来。而我的话也让大草帽安静下来,他有点疑惑地望着我。

“别以为弄一只小鬼来就可以害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被你害的。”我继续说。

一只冰冷的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我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声音再说下去就会发抖了而失去音调,于是我不再说话,坚持着站在那里,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啊!鬼啊!”大草帽突然望着我的背后,凄惨地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恶鬼终于现身了。

“小姑娘,给我做女儿吧,我一个人好寂寞。”一个凄惨的男声在我耳边吹着气,那股腥臭的寒冷让人难过极了。

“寂寞就去找个女鬼来陪你,为什么要出来害人?”我的声音哆嗦极了。

“去他妈的女人,肮脏的动物。你害怕了?呵呵,刚才不是挺厉害的么?”那男人的声音阴柔了起来,格外的阴险。

“我才不怕!”我猛地摔开了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回过头,高举着烟袋锅子。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无奇的男人脸,若不是那张脸白得可怕,一点也看不出是鬼,他穿着西装,手指细长,生前应该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他看见烟袋锅子,突然哭了起来,捂着脸,虽然声音是个男人,动作却像个女人。

“你们都看不起我,可是我有什么错啊?我只是想很用心地爱一个人,这和性别有什么关系?”

“你是怎么死的?”我问。

“安眠药,我爱他,为什么他却不爱我。”他抬头疑惑地问我。

原来是个同性恋自杀的男人,这种自杀的鬼怨气一般都比较大,不过法力不怎么样,看他的样子,自己的情绪都还在无法控制的范围里,不过鬼一般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说。

“仇恨是魔鬼。”我没头没脑地说。

“我要杀了你。”他抬起头,阴森森地看着我。

“你来杀呀!”我的手在口袋里用力地握着烟袋锅子,装做满不在乎地望着他。

“你不怕?”他生气地问。

“为什么要怕,害怕是最没用的东西。”我觉得自己说的这句话是最虚伪的,却偏偏成了一句哲理,那个大耳朵的小鬼睁大眼睛羡慕地看着我,羡慕我不害怕。

“那我就杀了他!”他突然指着大草帽。

“你杀了他吧,让他痛快一点,这样的折磨比死还难过。”我继续装着,五脏六腑都被逼人的寒冷与恐惧冻结了。

“哈哈,你让这小鬼少捣乱,我早就能杀了他了。”他突然裂开嘴笑,他的嘴里都是黑色的,牙齿也是黑色的,黑惨惨地一个洞。看来小鬼不仅是无辜的,还是和我在一个战线上的。

“可是你从来不刷牙,你们这些人不是都很爱干净的吗?”我看着他漆黑的牙齿,突然忍不住很想嘲笑他。

“呜……我天天都刷,擦,甚至用利器去刮,可是我的牙齿在也不能恢复洁白了。”他突然失声痛哭了起来,惨白而细长的手捂着嘴,鬼哭比狼嚎好听些,不过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你为什么不去投胎?”这个问题我怎么逢鬼必问,就像看见人类就要面带微笑一样。

“什么投胎?”他迷茫地问,我立刻晕倒,第一次听见一只鬼问我什么是投胎。

“重新做人,无常鬼会在你的魂魄离开肉体之后最快的时间里来接你去做的事情。”我提醒。

“没有发生过。”他回答。

“那一定是因为你死得太难看?”我看着他的牙齿,还是忍不住要嘲笑他,自杀的人无常鬼都是不负责接送的,因为主动追求死亡的人一般都可以自己找到黄泉路,然后走到正确的地方,为什么他会不知道,难道同性恋就注定找不到,难道阴间也存在这种歧视?

“我一直都是美丽的,死也要美美的,我是穿着新买的婚纱死的,很美。”他陶醉地回答,牙都黑了还忘不了死时候的美,我叹气,他问:“你为什么叹气?”

“你为什么要这样害他?”既然帮他投胎不能吸引他,就干脆还是回归主题好了。三娘说过,大多数的鬼都是因为投胎不得才将临死时的怨气越积越深,这种十成有九的大多数鬼,不论其多么穷凶极恶,你说你帮他投胎,大抵都是好用的,接下来就是看你有没有本事找到帮他超度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