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皓定了一个六人的包厢，不大不小刚刚好。
一行人围着圆桌坐着，一桌子的人你说一句我插一嘴，整个包厢里好不热闹。
这是程寂回国之后第一次跟这么多人约着出来吃饭，一时兴起，也跟着举了几杯。
其他人也不收着，几乎全都放开了喝，有几个直接对瓶吹。
“程寂，你说你够不够负心汉，丢下媳妇丢下兄弟一声不吭就跑了一年。”
周子皓握着啤酒瓶，一脚踩在凳子上，两边脸浮上一层不自然的绯红。
他有些喝醉了，说话都说不利索。
几杯下肚，程寂不仅胃里也烧得慌，眼神也是飘忽的，靠在椅背上听着他的控诉。
“丢下兄弟就算了，程寂哪来的媳妇啊？”
坐在程寂旁边的是个五官硬朗的寸头男生，名字叫李洋。
他这是一行人里喝的最少的，也是酒量最差的，现在也有些上头了。
于洋用手肘撑着桌面朝周子皓喊。
“老周，你有见过人吗？就说人家有媳妇了？”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周子皓挠挠脑袋，脸上的绯红一直蔓延到了耳后，笑得有些憨。
他拿着酒瓶对着程寂一指：“人不就坐在你身边吗，你直接问呗！”
李阳拉了一把程寂的外套。
他撇过脑袋，捋直了舌头质问程寂：“你什么时候背着兄弟们找了媳妇了？”
瞬息间，包厢里望着程寂的五双眼睛一个瞪得比一个大。
程寂嗤笑一声，双手插在外套兜里眯着眼看他们发酒疯。
周子皓扶着椅背晃晃悠悠的走过来，最终半个身子覆在程寂的椅背上。
他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扬，即使是喝醉了也拦不住他吃兄弟瓜的心思。
“你一声不吭出走一年，人家姑娘跟你闹没？”
“我可是记得陈改说你出国交换的事除了你导员，你没跟任何人说的。”
程寂的嘴角越咧越开。
他的这群傻兄弟好像啥都知道了。
但是这信息里面最重要的一点他们都没搞清楚啊。
他媳妇是个男的。
程寂推开他，笑骂了一声：“滚开啊，哈利子都要滴我身上了。”
周子皓兴奋过了头，都没去思考还真就伸手摸了一把嘴角。
看他这虎头虎脑的模样，屋子里的人都纷纷笑他。
周子皓东北汉子一个，性格豪爽也丝毫不介意。
只是还没来得及跟着大家伙一起笑，就又听见程寂轻飘飘的说道。
“什么人家姑娘，人家是男的！”
这话一落，周子皓也笑不出来了。
包厢里几个没醉的直接傻愣在了原地。
那几个喝醉了的呵呵的傻笑两声后才反应过来，紧接着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周子皓抱着啤酒瓶，酒也不喝了，身子也不晃了，只是靠在程寂的椅背上盯着他的侧脸愣神。
整个包厢迎来了此次聚餐一来最安静的时刻。
程寂四处张望了一下，大家这个反应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当初陈改张至衍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像是被五雷轰顶了一般，嘴张了半天也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
他无所谓的扯扯嘴角，提起酒瓶又把自己的酒杯倒满，仰头一口闷下。
周子皓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喜欢男的啊？”
他眼里的震惊还没沉下去。
程寂大方的点头承认，又沉默的仰着头往嘴里灌了一杯。
一旁的李洋缓过神来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杯。
“你喝不了那么多就别喝了。”
程寂的酒量他们心里都有底，平时都是一杯倒的人，再这么喝下去等会出了门指定分不清谁是爹妈。
“不是，人家大老爷们都喜欢娇滴滴的小姑娘，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也喜欢爷们呢？”
周子皓是东北人，口音重就算了嗓门也大。
再加上喝了酒情绪有些激动，那架势还以为要跟程寂当场吵起来似的，吼的包厢里的人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说完周子皓就立马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激进，连忙噤了声，无措的跟李洋对视。
桌前的人都大眼瞪小眼，包厢里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良久，程寂突的嗤笑一声，低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里被凸显的格外清晰利落。
“我喜欢男的怎么了，谁规定男的就一定要喜欢女的了？”
这句话成功堵住了周子皓，周子皓站在原地不自觉地抿了下唇没说话。
李洋上头的酒气也被这个消息轰的清醒了不少。
程寂一下子就冷了眉眼，李洋有些忐忑的坦白了自己心里的顾忌。
“喜欢男生的确没什么，但是你让别人怎么看你啊？”
两个男生的恋爱现在还不是很被大众接受。
学校里虽然也有同性恋，但是却也不多。
他们会因为害怕别人的目光而不敢像那些男女小情侣一样大摇大摆地在街上牵手。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不是所有的人都接受认可他们的爱情。
可是，别人认可有什么用？
程寂从口袋里顺出一个打火机捏在手里把玩着，啪的一声打燃，又轻轻地吹一口气任由它灭掉。
这个打火机还是高三的时候买的，那时临近高考，压力大了就喜欢跑厕所抽两根。
上了大学后就在不知不觉中戒掉了。
嘴里还残留着些酒气，舌尖有点麻麻的。
程寂用舌尖刮了一下口腔壁，总感觉自己烟瘾又犯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过了许久，程寂用着桀骜不驯的语气回复了李洋。
“我谈我的，他们看他们的，至于是什么想法。”
“呵。”
程寂低垂着脑袋，满不在乎地轻笑一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关我屁事。”
这句话又成功地堵住了李洋，他脸上的神色有些错愕，一时间也噤了声。
程寂左右看了两眼，将周围人的反应一一收入眼中。
有错愕的有镇静的有遗憾的。
他本就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们的反应也自然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酒喝多了，程寂这会尿意涌了上来憋得慌，正准备站起身就听见包厢突然有人不着调的问了一声。
“那男的长的好不好看？”
此话一出，程寂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又紧了几分。
他收了打火机，脑海里全是宋栩靠在他怀里红着脸嘟囔的模样。
心里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又一下，痒得不行。
他不自觉地扬了嘴角，浓稠的温柔像是蜜糖一样在他眼底化开。
“好看，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