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慵懒舒适, 时间过的就飞快,继续搂在一起腻歪了许久,到终于舍得起床时, 已经是傍晚。
到前院来的时候,晚饭刚摆上餐桌, 秦家老一辈人讲究养生,过午不食,若大个餐桌前就坐着三个人,其中秦小苗撅着嘴, 秦彦拉着脸,餐前氛围看上去有些紧张。
关于秦小丫头的恋爱的问题,父女俩还没聊明白,秦彦管不了闺女的心,就只能关住闺女的人, 从昨天开始就不许她出门了。
秦小苗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不愿意跟她爸明着呛呛, 就暗中较劲,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吃饭。
“哟, 闹绝食啊。”
自己和夏舒呈的事儿折腾明白了,丁驰整个人从头到脚的舒畅, 心情一好, 就愿意逗秦小苗两句。“一个新时代的知识青年, 搞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儿, 像话吗?”
秦小苗本来就憋着怨气没人可撒,丁驰一招惹, 她立刻就对准了矛头, 大眼睛一瞪:“什么的新时代啊, 谁家新时代这么□□啊,别说精神自由了,就连人身自由都没有,全是万恶的旧社会腐朽思想,精神压迫!”
“压迫你什么了?”
丁驰揽着夏舒呈坐下来,冲小丫头横了一眼:“个小屁孩子要什么自由,你爸和我们几个都不同意,那就说明这事儿它不合适。”
“哎,声明一下啊。”
夏舒呈呵呵笑了笑,不紧不慢的插话道:“我可没有觉得不合适,我觉得挺好的。”
“嗯?”
丁驰听后立刻扭头看过去,眼神逼近:你居然不顺着我说话?
夏舒呈笑着用眼神回了他一个:就不顺着你。
丁驰刚要继续说点什么,这时,苗安然也笑着来了句:“ 我也没有不同意啊,闺女二十多岁也不小了,只要对方小伙子人品不错,各方面条件合适,该谈恋爱就谈。”
“哎你!”
秦彦听后也立刻扭头,瞪起大眼,但目光在与苗安然的对上之后,又秒怂,语气也立刻收敛了不少。“不小什么啊,现在的孩子成长的都慢,才二十多岁知道个什么啊,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啊?”
秦小苗嘴撅的老高,快愁死了。“ 我刚上大学那会儿您就说再过几年,现在我都快大学毕业了,还是说要等几年,到底几年,您说话到底有没有谱啊。”
“等等?”
丁驰从那话里听出了另一些信息,问秦小苗:“ 听你这话的意思,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惦记着要谈恋爱了啊!”
“不止。”夏舒呈再次插话:“ 上高中那会儿就开始了。”
“什么!”
想到秦小苗那时候还是个扎着两条小辫儿蹦蹦哒哒的小孩儿样子,丁驰一时间更接受不了,眉头一皱,立刻转头又对秦彦说:“找条链子直接给她拴起来得了!”
“…”
秦彦回敬了他个无语的眼神。
秦小苗算是看出来了,她爸这回是真打算彻底跟她较较这个劲了,反应比以前哪次都大,而丁驰的心态跟她爸一样甚至更夸张,她深知跟这俩人讲道理也讲不通,怄气也怄不过,就不想跟他们继续掰扯了,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房间躲个清净。
眼下这形式,靠自己逃脱大概会非常艰难,很可能自己刚要动弹她爸就会立刻一嗓子给她吼回去,于是,她只能直接使出自己最后的杀手锏,去磨夏舒呈。
“小呈爷爷~~~”
秦小苗撒起娇来有固定模式,叫人至少得拐上三道弯,然后再黏上去搂着手臂开始哼哼唧唧。
虽说这娇撒的也算是千篇一律,但偏偏夏舒呈还就吃她这一套,被扯着手臂晃悠了没两下就妥协了。
毕竟是亲闺女,心头肉,跟谁在一起秦彦都不放心,也舍不得,何况还有很多其他顾虑,这些夏舒呈都明白,所以他从不劝秦彦什么,秦小苗哼哼唧唧的时候,他最多是找个借口把小丫头带到一边去,免得父女俩真闹起来。
夏舒呈陪秦小苗回房间去,苗安然去给他俩切水果,剩下丁驰和秦彦俩人坐在餐桌前大眼瞪小眼。
各自沉默了许久,秦彦忽然问丁驰:“在你们那个最早的年代,二十多岁的姑娘,早就该嫁人了吧?”
“…”
这冷不丁的,丁驰也不知道秦彦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是个什么意思,有些莫名其妙的回了句:“ 何止嫁人 ,生的孩子都能上战场了。”
一听这话,秦彦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是沉下去,张嘴就朝他横:“ 现在又不是那个年代了!”
“…”
丁驰就无语了,心说我又没说是,我刚才不是跟你站在同一阵营呢吗,吼我干什么!
但转头一想,又忽然明白过来,吼的也不是他,大概是对夏舒呈的态度不满但又不敢直接对夏舒呈耍横,只好把气撒他身上了。
倒是也撒的着,谁叫夏舒呈是他的呢,丁驰就没计较,而且客观琢磨了下,又觉得谈恋爱好像也不是个什么大事儿,多大的孩子在父母眼中她也是个孩子,永远都会不放心,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一直把她圈在自己身边。
丁驰犹豫了下:“ 还能一辈子都不让她嫁人啊。”
“没说一辈子都不让。”秦彦说:“ 我就是想让她再长大点,再多观察那小子几年,看是不是真靠得住。”
额。
丁驰又从这话里听到了另一层意思。“小丫头上高中那会儿身边就是那小子啊?”
秦彦没回答,但从表情里能看得出答案是肯定的。
“那还可以啊。”
丁驰忽然感觉好像这事儿也有点靠谱了。“小孩心性变得快,可再快,到现在也都已经四五年了呢。”
“四五年管个屁用。”秦彦说:“有的人处了几十年,遇上点事不也还是该闹掰的还闹掰吗。”
“那是个例吧,再说好好的能遇上什….”
话说一半,丁驰忽然意识到什么,仔细观察了下秦彦那表情,问了句:“ 你的顾虑…是我和夏舒呈啊?”
秦彦看了他一眼,回头从口袋里取了支烟出来,点上吸了口,长长的吐了口气。“我也不想这么圈着她,那要是随便一个其他小伙子,看了几年,品行没什么毛病,也就随她去了,可你知道那小子是谁家儿子吗?”
“谁家的?” 丁驰问。
“姓贺。”
秦彦又用力吸了口烟,拧着眉头说:“ 他爹叫贺春生!”
“…”
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丁驰那眉心也忽的一下立刻拧了起来。
虽然醒过来也还是没多长时间,但丁驰通过留心观察和秦家老爷子聊天,也还是基本了解清楚了过去的十年,以及秦家这些年的生活状态的。
当年他们去了望州之后,秦彦就和京城这边认识的人全部都断了联系,最初那两年,贺春生逢年过节会来秦家看望一下秦父,打听一下秦彦和夏舒呈的消息,可秦父为了减少麻烦从不透露半点儿,也不热情,久而久之的贺春生就不来了。
后来丁驰又“死”了之后,夏舒呈就让亲彦把家搬回了京城,秦小苗的学籍转回来去上了北大附中,谁知在那个学校里竟然跟贺春生的儿子成了同班同学,有一次秦彦去给闺女开家长会的时候还正好跟贺春生撞见了。
赶上那时候,秦小苗和贺家小子之间的关系正发生着点什么超越普通友谊的变化,秦彦就借着这个由头找贺春生的麻烦,想方设法的跟人家闹了个老死不相往来。
这些年秦家人与街坊四邻保持距离,也很少把外面新认识的朋友带回家,后院儿更是从不让外人进,夏舒呈也深居简出,这才平平静静的生活到了现在。
秦彦的顾虑,是秦小苗一旦和贺家那小子真成了,之后两家人不可避免的深入接触。
都已经三十年过去了,夏舒呈那张半点岁月痕迹都没留下的脸就算了,丁驰一个当初都“死”了的人,这又活生生的出现,怎么跟人家解释?
就算是勉强解释明白了,在“长生不老”为前提的巨大的诱惑之下,谁又能保证对方一家人能和他们同心同念,继续替两个人保守秘密呢。
丁驰记得,秦彦以前是不抽烟的,但现在一个晚上的功夫坐在那儿都已经快抽了半包了。
餐桌上的饭菜怎么被端上来又怎么被端了下去,原封未动,俩人都愁的一口没能吃下去。
丁驰回后院儿的时候,夏舒呈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他过去把人拉到沙发上坐下,拿来了吹风机,边给吹着头发,边叹气。
吹风机是静音的,每一声叹息都清楚的传到夏舒呈耳朵里,夏舒呈回头看他,他也不说话。
等把夏舒呈的头发吹干之后,把吹风机的电源关掉扔在一旁,从身后抱着夏舒呈,伸手去摸了摸夏舒呈的肚子。
刚才餐桌上的晚饭虽然缺席了,但秦小苗没亏待她自己和夏舒呈,偷偷点了汉堡和炸鸡,夏舒呈大概陪着吃了不少,现在肚子还有点鼓鼓的。
丁驰把脸埋进夏舒呈的肩,问他:“你是不是很喜欢秦小苗那个丫头啊?”
“ 嗯。”
夏舒呈笑着在他脑袋的上摸了摸:“ 怎么了?”
也没怎么,丁驰想,就是心疼,难过。
夏舒呈向来是喜欢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的,喜欢身边有小辈的孩子跟他亲近,可这么多年来,却很少有这样的机会。
他们这样的人是不太方便在同一个地方生活太久的,所以过往的那些年里,要么是秦家人陪着他们另择他处定居,要么就是夏舒呈带着他一个人去往别的地方,单独生活。
现在好不容易他回来了,秦家人也都还在,身边还有秦小苗那么一个能闹腾的小丫头,这大概是夏舒呈最喜欢的生活。
可是,却不能继续了。
现在他们的存在给秦家人正常的生活带来了影响,为了以后的安稳与安定,他们又该离开秦家,去一个没有认识他们的新地方了。
“老婆~”
丁驰下巴垫在夏舒呈的肩上,脸贴着夏舒呈的,轻轻蹭着。“ 我们回南方看看,好不好?”
“为什么突然想回南方了?” 夏舒呈侧头看着他,脸上挂着笑。“ 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
丁驰向来很不擅长掩饰情绪,夏舒呈又很容易能看懂他,他知道夏舒呈肯定已经猜到他在愁什么了,就是故意问,他就紧紧手臂,也故意的把脑袋往夏舒呈脖子里拱。
他新理的头发,发茬还有点扎,夏舒呈被他弄的痒,笑着往后躲,拉着他一起滚进了沙发里。
不知道谁先开始的,但两人抱着亲了好大一会儿才停下来,夏舒呈窝在他怀里轻轻喘息着,抬眸看向他,眼角带着安抚的笑意。
“ 别愁,我们不走,也不会出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贺春生:????我这么不值得信任吗!拜托,我可是贺春生诶,是被小陆爸爸养大的贺春生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