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是季北秋的,沈云星套在厚重的外衣上没有显得很不搭,就像是一件普通的oversize,牛仔摆的衣袖上却刺了个绣——“Q”。
袖子长得挡住了沈云星半个手掌,沈云星昨晚熬了个夜,在摇摇晃晃的车身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只努力啄米的小鸡。
他勉强打起精神来,用袖子挡着自己的嘴打了个狰狞的哈欠。
打完哈欠后人倒是清醒了不少,他第一件事就是把季北秋打给他的钱退回去,又猛地想起来事情的不对劲:“不是,我妈让你带我回去,怎么不和我说?”
他小声嘟囔着道:“我妈果然还是很喜欢你。”
以前也这样,大概苏冬梅觉得他是个不靠谱的,而季南夏又是个靠谱的。
他和季南夏在外面待得晚的时候,苏冬梅从来不给他打电话,都是跟季南夏打,问季南夏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看起来苏冬梅比以前更加喜欢季北秋了,他们两个加上微信好友后,苏冬梅给他发消息的频率大部分都降低了。
“不是。”季北秋瞥了睡眼惺忪的沈云星一眼,“你妈是因为你喜欢我才喜欢我的。你现在看起来更加粘我了,她才会更加喜欢我。”
沈云星挺直了背,不满地道:“什么叫粘你?”
“嗯。”季北秋从善如流地道,“你不粘我,是我粘你。”
季北秋抓紧机会:“是我离不开你,今天还给你转了六千块,想倒贴找个人和我一起住,那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沈云星其实本来就没有多想搬回去。
他也挺想和季北秋住在一起的,寝室的条件不是很差,但到底还是没有外面住的舒服。
更何况,虽然沈云星嘴上没承认,但是他自己也觉得——他有些粘季北秋。
他二十了,该长大了,但他就喜欢待在季北秋的身边,季北秋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也想。
沈云星哀愁地发现,他好像却是过于依赖于季北秋了。
太惆怅了,沈云星开始犯困了。
他磨磨蹭蹭地在座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沈云星含糊不清地道:“到了喊我一声,我在眯一会儿……”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季北秋就是乐意给他粘。
沈云星是被季北秋推他肩膀的动静喊醒的,还有他磁性的嗓音,刚开始是叫“云星”,看他只是皱了一下鼻子,又开始喊全名。
反应稍微大了点,这次还皱了皱眉毛,看起来格外的不耐烦。
季北秋喊不醒他,突然福至心灵,凑过去喊了声:“星星。”
他早就想这么喊沈云星了。
这比“云星”更加亲密,像是把沈云星的名字含在了嘴间,这是最亲的人才能喊的称呼。
这一声比闹钟更有用,沈云星瞬间膝盖弯一弹,直接从睡梦中惊醒。
他嘴一张,季北秋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干脆直接给沈云星递了几张纸巾过去,抢在他之前堵住了他的嘴。
——“擦擦,口水流下来了。”
“你放屁!”
沈云星下意识地反驳,却又鬼使神差地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什么都没有。
…又被耍了。
他气闷闷地把纸巾揉成一团,塞进季北秋的外套里,开始算旧账了:“不要叫我星星,只有我妈才叫我这个。”
沈云星不喜欢被人叫星星,这是他小时候的乳名,到现在只有他爸妈这么叫。
他爸妈从小叫到大,所以沈云星没什么羞耻感,可季北秋叫出来就好像变了味。
像是在恶劣地逗他玩,但又好像不是。
总而言之,就是让沈云星觉得浑身不适,就像是被人翻出小时候的蠢事,当着他面讲给他听。
他重新强调了一遍:“不要叫我这个。”
“除了你妈没有人叫你这个?”
“还有我爸。”沈云星看了他一眼,“你想当我爸?”
季北秋不和他争论,倒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拍了拍沈云星的脑袋:“先下车。”
京城很大,沈云星家和他学校不是一个区的,坐地铁快一点,但开车过去差不多需要个把小时。
他家在一个别墅区,现在家里气派的铁栅门正关着,沈云星没带钥匙,只好下车中气十足地喊一声:“妈!!开门!!”
隔了一会儿,苏冬梅人没出来,但门在遥控的作用下缓缓打开。
沈云星站在车旁道:“你把车开进去吧,应该有空位给你停。”
他们家是暴发户起户,沈建格外得迷信,买房和布局的时候特意请了个风水大师来,又自己买了厚厚的一打书来琢磨。
沈建听说别墅靠山才好,就干脆买了最后一排,背后都是葱葱郁郁的大山,沈云星觉得大晚上还挺瘆人的。
家里种了很多树,但现在不到季节,看起来光秃秃的,庭院里最中心的喷泉像是水管炸裂了一样,半死不活地喷着水。
苏冬梅从半开的门里走了出来,看到沈云星和季北秋就冲着他们招着手:“快过来吃午饭,李阿姨今天中午做得午饭可丰盛了。”
她手腕上戴着沉甸甸的黄金镯子,跟着招手的动作晃荡了几下。
沈云星看到她这个镯子就头疼,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妈,你怎么又带这个镯子了,不是说都因为太重带久了得腱鞘炎了?”
苏冬梅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我这不是换了个手带,我以前都是带右手,现在放左手去了,你是不是我亲儿子?”
沈云星:“……”
季北秋没见过沈云星吃噎,一物降一物是没有道理的,沈云星在他面前横得要死,到了苏冬梅面前还是要当乖宝宝。
他捂着嘴巴嘲笑了沈云星一番,把后备箱上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
没买太贵的东西,给苏冬梅买了套护肤品,又给沈建买了瓶茅台。
季北秋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羊绒大衣,很称他的身形,他把礼物提在手里,笑着跟苏冬梅打了个招呼:“苏阿姨,好久不见。”
苏冬梅先是不太赞同地看了他一眼,扶着他的手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阿姨算你半个干妈,哪有见干妈还带礼物的道理?”
但她看季北秋坚决要送礼的样子,推脱不下地把礼物收了下来,她边往屋里走边吼道:“沈建,拿张银行卡出来!”
她这一声令下,沈建就匆匆从书房跑了出来,手上还真拿了张银行卡。
他和苏冬梅那么多年的夫妻,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二话不说地就往季北秋手里塞,笑呵呵地道:“南夏啊,怎么越长越俊了?”
季北秋猝不及防地被塞了张银行卡,下意识地就要送回沈建的手里:“叔,不用不用,我送礼就是个心意,那些东西都不贵的。”
沈建却柴油不进的样子,硬是要把卡送给他的样子,还一口气地吧密码报了出来。
季北秋手足无措地抓着卡,他很少和这种辈分的长辈相处,根本没有什么处理经验。
肩膀却忽然被人撞了撞,沈云星在他的耳边道:“我爸给你你就收着好了,估计卡里也没多少钱的,你放心。”
季北秋犹豫再三,还是把卡收了下来。
他终于知道沈云星为什么那么缺心眼了,他们一家人看起来都挺缺心眼的,不是贬义,只是觉得他们心眼都好过头了。
在当他茫然地抓着银行卡的时候,苏冬梅又唤着他:“南夏,过来吃饭。”
因为苏冬梅喊得是南夏,他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沈云星拽着他的手腕去了餐桌边。
桌子是个雕花红木桌,上面还有个玻璃大转盘,桌上的菜丰盛,量小但菜多,正好够他们四个人吃。
饭桌上,苏冬梅和沈建一直拉着季北秋聊天,但是张口闭口都是“南夏”。
季北秋其实不怎么介意,因为毕竟是他顶了季南夏的身份,他们会这样喊他根本没有问题。
但嚼着糖醋排骨的沈云星突然开口道:“南夏哥改名了,他说他现在叫北秋,你们不要再那么喊他了。”
他低着头戳着碗里的白米饭,模模糊糊地道:“他好像不怎么喜欢别人喊他季南夏。”
苏冬梅问:“这样吗?”
季北秋没想到沈云星会出来说,他好像总是这样,嘴比谁都硬,心又比谁都又软。
沈云星在他眼里就是最乖的小孩,季北秋给他夹了块可乐鸡翅,“嗯”了一声后又补充道:“不过阿姨和叔你们叫哪个顺口就哪个吧,都一样的。”
沈云星都这么说了,苏冬梅他们当然会改口,不再叫他“南夏”了。
刚开始叫得时候不太顺畅,叫到后来又马上习惯了,一声一声叫得更起劲了。
尤其是当沈建听说季北秋最近在炒股的时候,他眼睛“蹬——”得就亮了起来,哥两好地就拉着季北秋让他帮着分析最近的股市。
这是季北秋擅长的领域。
他一个散户在股市上也赚了不少的钱,他侃侃而谈地帮着沈建分析了最近可能有涨势的几个股。
讲到后来,沈建恨不得都快把自己的私房钱全给季北秋,让他帮着投。
他还没听够,倒是苏冬梅不耐烦了。
苏冬梅咳了几声,瞪了沈建一眼:“人北秋好不容易来吃躺饭,你还一直拉着别人问,你不都花钱找了很多顾问了?”
沈云星的耳朵也快听起茧了,他帮着附和道:“对啊对啊,北秋哥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干什么呀,他饭都还没吃完呢!”
被他们娘两一人怼了一句,沈建不说话了,闷声吃着饭。
苏冬梅却突然想起了来了些什么,又觉得这话题放在明面上不合适,贴着季北秋的耳边小声地问,“北秋你说你在追的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声音很轻了,但沈云星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朝着季北秋射去,像是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
什么玩意?
季北秋?喜欢?小姑娘?
他埋头喝了口汤,发出的动静是很没有礼貌地大,炖了好久的鸡汤进了他的嘴里忽然之间变得索然无味。
季北秋每天和他待在一起,哪里来的时间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宝们海星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