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猎物反扑计划>第55章 

  于顽暗骂一声,跳下来跟着通道里爬动的方向追,一直延伸到一个他没打开过的舱门,可以从外面堵住他!

  于顽暴力踹开舱门,门弹开的瞬间撞上具白色的身体,于顽还没看清,周围人群和惊呼一齐聚拢来,于顽还在追击的狂潮之中,一时没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一名保镖样子的人把倒在地上的那具白色身体急匆匆地抱向舱房,于顽才看清撞到的是谁。

  是明天。

  明天的脸色和他衣服一样苍白,鼻血汩汩地向下流,顷刻间白的刺眼的衣服被血侵成两条血痕,保镖抱起他狂奔的时候,他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血沾染的唇色殷红,无力的翕动着。

  “啊我的儿子!快!叫医生来!”妇人的声音紧随着明天离开,周围围聚的人心有余悸地指指点点,默契地离肇事者于顽远一点,生怕追责追到自己身上。

  于顽有点头疼,通道里的声音早已消失不见,耳畔的声音却越来越嘈杂,于顽摸了把斑驳的脸,抬头看向海岸线。

  游轮到那不勒斯了。

  地上是明天鲜红的鼻血,于顽后知后觉到这个小少爷身体不大好的样子,心里一咯噔,拨开人群朝明天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医疗室门口围了很多人,但没有人敢进去打扰,保镖们守在门口,看见于顽来后无情地推了一把,狠狠道:“你还敢来,都是你!”

  “小天要有什么事,先生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一名贵妇人闻声开门出来,抬手就要扇向于顽,“你把我儿子撞到了!你知不知道他身体不好!”

  “显惠!”

  于顽站在那儿没躲,明母李显惠的手被明亚彭拦住,明亚彭脸色也不好看,把激动的李显惠拉到一边,一直抽着烟等医生出来。

  医生也是一身汗,出来时像渡了劫一样,“血止住了,呼吸也稳住了,鼻子软组织损伤,后面小心一点别碰到,按时上药会好起来的。”

  明父母松一口气,明母忙跑进去照料着儿子,明亚彭坐过来,盯着沉默的于顽,问:“于先生,怎么回事?”

  没事就好,于顽稍稍放了一点心,从门上的玻璃看着医疗室里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好像多呼吸一口,身体就要破碎掉了一样,就像上次抢救室里的柏青,于顽心里一阵懊恼,怪自己行事太鲁莽。

  但现在事态已经超出控制范围了,他不得不把情况给这艘游轮的主人说清楚。

  “什么?你说我的船上有个杀人犯,还要杀更多的人?于先生,我不打算向你追责,你没必要编这种理由来唬我。”明亚彭脸色更差了。

  于顽正色道:“明先生,我是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我没骗你,海上旅行必须马上停止,这艘船在靠岸后所有人必须统一管控,我没开玩笑。”

  “于先生,你是荆总的朋友,也是我儿子邀请来的贵客,我很尊重你,海上旅行是我儿子的18岁生日愿望,你已经让他在生日这天受伤了,请别再干涉我们。”

  明亚彭说完,理也没理后面费劲劝说的于顽。

  游轮靠近港口,航速慢了很多,旅游胜地的热闹繁华吸引着游客们驻足停留,整装待发准备下船,于顽这时候甚至在想,如果自己块头大一点,是不是能堵住下船口,把所有人都隔离在船上,当然也只是想想,他没那个能力。

  “也许没你想得那么糟,港口治安很严的,凶手要动手也不算太轻松。”裴野来从舱房里出来,看样子是已经换了套衣服,背部微弓。

  “你的背是不是被箭划伤了?”于顽有点不好意思,裴野来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

  “小伤口,只是要麻烦你帮我上药了。”裴野来笑笑,表示于顽可以不要有心理负担。

  游轮靠岸时微微晃了晃,海员们做着下船的准备工作,游客们早已经围集在出口处。

  于顽站在一层栏杆处,兜里的卫星电话没有响动。医师给的时限已经到了,但他没有找出凶手,相玉那边增派的人手保护柏青应该没什么问题,于顽虽然不怕医师,但总觉得自己有什么致命的弱点被抓在他手里,那些被自己遗忘的童年噩梦,现在也会成为医师的刀来操控自己吗?

  “怎么回事啊?怎么不走了?”

  “推什么啊,前面不让走了,那些是什么人啊?”

  “什么组织吧,穿着制服呢,当地警察吗,把路封着干什么呀?”

  停滞下船的游客们开始骚动起来,伸长脖子看岸边突然冒出的黑压压的一大群人,于顽眯了眯眼睛,整艘游轮的上下口方向被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把守住,在离岸边四五米远的地方拉起一条黄线,船员和港口工作人员在岸边激烈沟通着,游客们被迫原地返回上游轮,黑西装大块头们面无表情,也没有人敢去以身犯险强行往下冲,都回到甲板上骂咧着等待海员的沟通结果。

  于顽扫过这一圈黑西装时在某个人身上停下来,黑眸突然发亮,像才淋过露珠雨滴的平滑曜石。

  “靠!荆澜生!”于顽在甲板上大力挥着手,旁边的裴野来顺着方向看过去,推了推滑落的镜架。

  荆澜生没听到,在岸边抬头扫过露面的每一个人,他也在找自己要找的人。

  “荆!澜!生!”于顽又大声叫了一声,引来旁边人的诧异。

  过于惊喜的声音做着指引,荆澜生的视线和于顽摇晃的手对上,抬腿跨过黄线,于顽也转身向下跑,被清空的走道格外通畅,跑到出口处,荆澜生已经进了游轮口。

  于顽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像是留洋多年归来的有志青年看到多年未见的青梅竹马小女朋友一样,于顽算是切实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短短三天,荆澜生好像更成熟了,港口海风把头发吹成背头,露出他立体的脸,于顽觉得他好像又瘦了点,脸上轮廓更清晰了。

  “荆澜生,你怎么…”

  话被埋进荆澜生的胸膛中,于顽被一把拉到怀里,下巴撞在荆澜生肩窝处还有点疼,海风是冷的,荆澜生的身上烫得要命,令人心安的温度侵过外套、衬衫传到于顽因紧张收缩的肌肉上,刚刚下来跑得很急,于顽心跳得很快,但在荆澜生怀里,胸腔里撞动的速度丝毫未减,全身上下都是放松的,除了心脏。

  于顽有那么一瞬间,就想在这个怀抱里好好睡一觉再起来,但上层甲板上站满了围观的游客,探出头疑问地讨论着他怎么能下船。

  于顽呼了口气,拍拍荆澜生的肩膀,“好,好了。”

  荆澜生在他脖子处拱了拱,呼出的气息弄得于顽一偏头,荆澜生的手直接从衣服下摆伸了进去,手是冷的,于顽被冰的一激灵,跳着躲开,荆澜生眯着眼,问:“闻到药膏的味道了,你受伤了?”

  于顽腰间酸酸痛痛的,荆澜生琥珀色眼珠倒映着自己奇怪扭曲的表情,于顽躲了下他的视线,说:“和医师的人动手了,小伤。”

  甲板上停滞的游客声音越来越大,于顽抬头看,是海员在和大家解释着什么,于顽偏头指了指这些封船的黑西装,问:“这是你的人?”

  荆澜生点点头,眼神还在他身上扫描,似乎要隔着衣物看见他到底哪处受伤了一样。

  于顽感叹了一下,果然有钱能做很多事。但一直封着也不是办法,他们也没什么正规手续,于顽准备迅速对船上所有人进行转移排查,时间久了凶手可能会破罐子破摔,船上这么多人成为他的人质就不好办了。

  “荆总。”

  明亚彭从船上下来,荆澜生对黑西装示意后,明亚彭被放出来,脸色不好看,还是客气地问道:“荆总这是什么意思?游轮上有问题吗?”明亚彭看了眼于顽,不可思议道:“难道你信了这个警察的说辞?荆总,船上的每一个游客都是我请来的客人,绝对不会发生于先生所说的那么一回事,你这样擅作主张把船封了,我没办法给客人们交代。”

  或许是不想荆澜生为难,也或许是封船本身就说不过去,于顽抢着说,“明先生,我们得到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你也不想真的有人出事,请给我们半天时间排查。”

  荆澜生没多说,站在于顽身后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对上年长二十多岁的长辈丝毫不怵,最终明亚彭还是没犟过这位手段强硬行事大胆的后辈,答应了封半天船这种无理要求。

  他下船交涉是在给客人们交代,但得罪其他客人和得罪荆家,是两个概念。

  于顽看着明亚彭上船的背影,又看了眼理不直气也壮的荆澜生,好笑地说了句:“我们好像土匪。”

  荆澜生唇角微弯,露出三天来第一个笑,“土匪和恶警,挺配的。”

  于顽:……他收回荆澜生变成熟的言论。

  于顽把希望都寄托在来之不易的半天时间,用核验护照这种蹩脚理由把船上的客人全部请下来,在黑西装依次查人的时候,于顽带荆澜生去了刚才和黑袍人交手的货舱,陈太和的尸体还在原地,利箭已经被取下来,喉间伤口被包扎过,裴野来试图把他救回来,但失败了。

  “这是陈太和,发现他也是碰巧,他昨晚意图对一名女客不轨,将人害死,我听到他们的说话,抓了个正着,陈太和在这儿,凶手肯定也在船上。”

  荆澜生捡起地下的箭,绕着指尖转了几转,说:“这是那个女杀手的箭。”

  于顽眉头紧皱,“船上的每一个人我都看过了,没有那两名杀手。”

  荆澜生也觉得不可能,那一男一女被自己重创,就算还能起来蹦跶,也不会是于顽的对手。

  “说到这个,第一天晚上和我交手的那三个大块头不见了,我确定他们没在船上。”于顽边走边说,黑西装跟在后面收拾尸体,走到黑袍人逃走的狭窄管道前,于顽比划着,“他从这儿钻走了,我进不去,跟着声音追到舱门结果把明家小孩撞到了,还很严重。”

  荆澜生看了眼黑漆漆的通道口,“这个大小,能进去的要么小要么瘦。”

  于顽看着陈太和的尸体被抬出去,说:“凶手灭口的太及时了,陈太和正说到关键时候。”回想起陈太和当时上下嘴唇一碰的嘴型,于顽眉头都要皱得相交了,上下嘴唇?双唇音?bpm?

  于顽学着他的样子,嘴唇微抿又张开,一通乱猜,bai白?pan潘?mao毛?

  荆澜生盯着于顽一张一合的嘴唇,唇内晶亮,像才剥出来倒进盘子里弹来弹去的荔枝味果冻。

  于顽还在猜,包?班?彭?皮?明?

  于顽顿住,看向荆澜生,重复了一遍。

  明?

  荆澜生拉起于顽下船,“去试试就知道了。”

  明亚彭自然而然被分到贵宾休息室,除了他们一家外,还坐了个裴野来。

  于顽隔老远就看见沙发上弓起背垂着头的裴野来,这才想起把答应给人上药的事情抛在脑后了,忙让荆澜生找了个医生过来。

  明亚彭和李显惠在休息室里等得不耐烦,尤其是李显惠,见到于顽更没有什么好脸色,因为明天还在船上的医疗室躺着。

  于顽看了二人一眼,直接了当地问起靖宁连环杀人案的事,以及为什么那37名去过南岛的游客刚好都在船上。

  明亚彭似乎是没想到说要抓犯人结果盘问到了自己头上,当下脸色立变,也顾不上忌惮荆家这位小辈,气道:“于顽,我够给你面子了,你现在这意思是我是犯罪嫌疑人?我有什么动机?你又有什么证据?”

  于顽摇了摇头,诚恳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向您求证,为什么会刚好邀请到这些人。”

  明亚彭没好气道:“有的是公司来往过的客人,有的是客人的朋友,这条船上就算有我不认识的,那也是别的客人认识的,我又不是旅行团,我是在开宴会,请到这些人有什么奇怪的吗?”

  于顽一直在观察明亚彭的反应,语速神态和微表情都没有问题,他没撒谎。

  于顽又陷入怀疑,是自己猜错了?但医师给他的明天的资料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他吧,他身体那么不好。

  荆澜生似乎没想那么多,公事公办地问到另外一个明姓的人。

  明母李显惠这时候站起来了,保养得当的脸上出现裂痕,愠怒指责道:“荆总你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我儿子才18岁,他身体不好我们平时都不让他多走路,现在你说他和杀人案有关系?”

  其实不怪明母生气,有谁会怀疑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常年坐在轮椅上的病人是杀人主谋呢,于顽正想让荆澜生不用较真追问明天的事,脑子里的碎片线索突然成堆涌了上来。

  陈太和家中的监控里,那只第三个人的脚,当时他们推测的是年龄不大或者很瘦。

  货舱交手时,那个只能供未成年人或者极瘦的人通过的狭窄的通道。

  还有为什么他一开门,刚好在一层撞到了基本不下四层的明天。

  最可疑的还是医师要给他看的那份关于明天的文件,虽然于顽提醒自己不要跟着医师的思路走,但从其他几个细微疑点来看,这个明天,或许没有看上去那么脆弱或简单。

  当然所有的结论都是猜测,没有直接证据或动机能证明明天有参与其中,于顽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荆澜生的属下们已经把全部客人都清点记录了一遍,按照要求把那37位客人单独放在一起,加派人手看护着,凶手不可能穿过重重阻碍贸然动手,一旦有可疑的小动作出现,无异于自爆。

  但这样全面的保护只有半天时间,明亚彭那里碰壁之后,他们又回到了没有头绪的状态。

  裴野来站在休息室外,刚才于顽和荆澜生进去问询时他自觉地退了出来,于顽出来见他脸色依旧不大好的样子,问是不是药没效果。

  裴野来摇摇头,“我不大习惯陌生人碰我,晚上我自己涂一下就好。”

  荆澜生锐利视线穿过于顽直直射向裴野来,裴野来表情淡淡,镜片棱过光线看不清眼里是什么情绪。

  硝烟弥散开来,只有于顽在原地愧疚得要死,开口道:“我先给你上药吧,不好意思啊刚太多事儿了。”

  裴野来婉拒着,“没事,真的,你忙就是。”

  于顽被那箭偷袭过两次,知道那箭的厉害,这样想着心里更愧疚了,说什么也要把药上了再来。

  一直没作声的荆澜生扳过于顽的肩,把人扳转身后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微微低头拉近距离,说:“于顽,我们时间不多。”

  过于近的距离让喷洒的呼吸热度格外高,说完这句荆澜生又拉开距离,将怔愣后手忙脚乱的于顽推向安置游客的休息室那边,直起身对上旁观这一切,眼底意味不明的裴野来,冷冷开口:“也算是和裴医生认识,伤口不处理可不行。”

  于顽觉得这两个人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太奇怪了,但现在不是细想这个的时候,于是放心地让荆澜生替自己还人情,对裴野来点了点头,跟着黑西装离开,没有听到荆澜生最后一句话。

  “死了就完了。”

  于顽一离开像是带走了这里所有的生机和热闹,两株寒草立在没有温度的荒原中,一株冷峻,一株阴寒。

  裴野来表情不变,笑了一声,“托小鱼丸的福,及时把我拉开,否则真死了也不一定。”

  暧昧的称呼成功地让荆澜生脸更沉,裴野来还觉得不够,回味似的说:“以前我在他身上留的疤不见了,有点可惜,那是很漂亮的疤,但没关系,”裴野来故意停顿了一下,挑衅道:“他现在身材很好,我不舍得了。”

  裴野来抱着手,好整以暇等待着对方震怒的反应,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三分钟,裴野来收笑,镜片下的眼睛去掉刻意和善的伪装,露出最真实原始的侵略和敌意,“学乖了,不像以前一点就炸。”

  裴野来从他身边走过,毫不在意将后背露给敌方,手肘撑在围栏上看于顽忙进忙出,随意问道:

  “医师消失了十一年又出现,我们那批的人现在越来越压制不住实验的副作用,就像那位柏青小姐一样,你能瞒他多久?”

  荆澜生靠在栏杆上,“没人可以瞒他,他想知道我就告诉他,他不想知道,我就永远闭嘴,再杀了所有在他面前暗示诱导的人,包括你。”

  裴野来笑了声,似乎预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才说你学乖了,过了几年正常人生活把琼林岛法则忘得一干二净啊。”裴野来转身看着他,“资源有限,先抢先得,你现在占据最好的地盘还干等着,让我很难不想来凑个热闹,毕竟我也不是毫无胜算,当年小鱼丸要弄死你的时候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裴野来温和清俊的脸此刻像是完全被置换了内芯,阴狠又挑衅,“淘汰赛已经开始了,上一次我们两个人都出局,这次只会有你一个。”

  荆澜生自始至终没有被他惹恼,浅色眼瞳冷到极致,像看可怜的落败者一样看着在他面前肆意撕下伪装的人,淡淡开口:“废物和死人,才永远活在过去。”

  “咱俩可说不准谁先死,白玉也逃不了副作用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