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猎物反扑计划>第50章 

  相玉拖着箱子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鲜艳的丝绸衬衣都扎歪了,粉色头发稍微掉了点色,发根处冒出一截白色,忽略那张叭叭的嘴,倒有几分明星的样子。

  高行接过箱子,扒开他头发看了一下说:“不是,相玉,你这怎么长起来的就是白的啊,你少白头啊?”

  相玉没好气推开他,“少白头怎么地吧,少白头的人都聪明。”

  许是在动车上睡饱了,相玉精神头十足,一来就往靖宁破案天团群发了一份资料。

  “什么啊?”于顽打开,看到最上面一张照片后,眉无意识紧锁起来,荆澜生没进群,挨着于顽看,感觉到于顽的僵硬后伸手从椅背后揽住于顽的肩,掌心紧贴住肩头。

  照片上是那个医师。

  刘杰和高行他们是第一次见,好奇地翻看着医师的资料。

  相玉说道:“我们审了那几个医生,他们和南岛逃跑的医师是师生关系,根据这个信息我们找到了他的个人信息。”

  医师名字叫谈进,美籍华裔,45岁,哈佛医学院生物医学博士,二十年前来到中国高校任教,此后一直留居在中国。

  照片相当年轻,如果不是那颗黑痣,于顽几乎不怎么认得出来,但这张年轻了二十岁的脸于顽反而觉得有种更奇异的熟悉感。

  高行惊呼:“靠,这学历居然用在这种歪门邪道上,不过怎么就这么点儿啊,外国人不好查吗?”

  相玉对着镜子抓弄自己的发型,答道:“他在高校任教几年后就辞职消失了,我去学校问过,不过时间太久远,知情的人也只记得大概,好像是被人挖走做研究去了。”

  刘杰呸道:“研究些丧天良的东西去了,真是披着高级学术皮的恶狗。”

  “有人说是做活体实验。”相玉说道,镜子里于顽死盯着照片,像是要把它看穿,转身问:“你们这边呢,有进展没?”

  于顽关上手机摸了把脸,“有,也没有,疏通了些前面有疑问的点,但主使的身份还是谜,希望滨城那边能尽快发现点什么吧。”

  “道阻且长噢~”刘杰伸个懒腰,站起来吆喝道:“走,今天正好人齐,我请大家吃点好的,打了牙祭再干活!”

  众人欢呼,沉闷的破案氛围一下子变得轻松。于顽想到一般大家聚餐都是火锅大排档,也不知道荆澜生爱不爱吃,转过身准备问,荆澜生还保持着看他手机的那个姿势,两个人面对面的距离随着于顽转身的动作无限拉近。

  这次还没等于顽受惊跳开,荆澜生反应很快地往后撤了一步,恢复了正常距离,于顽僵直竖在原地,这个原本应该是他的反应…但荆澜生善解人意地替他完成这个诉求,于顽心里反倒弥漫起点异样的失落感。

  “不走吗?”荆澜生站起来对他说。

  “走…”

  燕子早餐店晚上就变成了火锅店,老板娘燕子热情地招呼大家往里坐,主菜还没上,零嘴就摆满了一桌子。

  相玉调侃:“嚯,你们还是这儿VIP啊,别人桌都没这待遇。”

  刘杰给大家开酒,笑道:“你不知道,以前老板娘的人渣前夫常来打人闹事,有一次于顽偷偷出来买鸡腿吃的时候正好撞见,把那人渣修理得这条街都不敢踏进来,为这事儿,老板娘连续一周都给我们的盒饭送鸡腿。”

  “那说到顽哥的英勇事迹,我可最有发言权哈。”高行还没喝酒就开始上头,掰着手指头说:“顽哥来第一年,咱不是正好接到报警处理那个,五金店大型聚众斗殴事件嘛,好家伙我们到那儿,我警棍都还没拿出来,顽哥已经把他们全撂倒了,那一群人,三五个纹身大壮汉,倒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相玉表情夸张,把于顽从上到下打量一眼,“看不出来啊你。”

  “还有还有,正义路歹徒持械伤人案,那人跟个疯子一样谁都近不了身,我们顽哥,哈哈,从二楼窗户一个挺跃,直接踢飞歹徒的刀,当时有群众正好拍到顽哥单膝跪地压制歹徒的照片,第二天咱们局好多年轻姑娘来送礼物,过年都没那天热闹。”

  于顽给他倒满,笑着打断:“行了行了,在这儿开我功绩大会呢。”

  高行话头止都止不住,“最惊险的还是那次,突发情况,两个嗑药的人,一个还抱着他们的小孩要跳楼,你们是没看见,顽哥腿一蹬直接跟着往下跳,愣是抓住那个小孩,结果上面那个更疯,拿刀就往顽哥抓栏杆的手上捅,一动那小孩就要掉下去,他就挂在那让人捅,还好有路人上楼帮忙。”

  “喏喏,”高行拉过于顽的手,把衣袖往上卷,“现在估计还有疤吧,诶?疤呢?”

  “都是小伤口,我伤好得快。”于顽挨着倒酒,倒到荆澜生面前,发现他看着叭叭的高行,听得很认真。

  于顽咳一声,说:“没那么夸张。”

  荆澜生接过他的酒,在他坐下的时候把他刚放下来的衣袖又卷上去,握住手腕翻着一寸寸看过,在小臂外侧摸到了轻微的凸痕,长长的一道,从小臂伸到肩膀下方。

  恢复速度再快,该痛的也一样会痛,该留的疤还是会留。

  荆澜生沉默地放下于顽的衣袖,不断给于顽夹桌上的猪蹄。

  相玉在桌子对面一点没落地看了进去,挑眉道:“高行,你明明比于顽大,怎么叫他哥?咱们这儿,好像只有荆总比于顽小吧?”

  高行大气地挥挥手,“害,顽哥就是我哥,不过小荆总比顽哥小吗?噢噢好像是,顽哥都毕业好几年了。”

  相玉自然接道:“是啊,该找对象了。”

  又说到了高行爱说的点儿,高行摸出手机,翻出自己堂妹表妹和美女同学的照片,热情地捧到于顽跟前让他挑挑,还打包票说都是好姑娘。

  于顽推开,高行又凑上来,势必要他选个喜欢的。

  刘杰蹬他一脚,“喝醉了吧你,各位,都听我一句劝,干咱们这行,早不回家晚不落屋的,找对象慎重慎重啊,别把人姑娘耽误着,否则就会天天吵架,像我和你们嫂子。”

  “找个一样工作的呗,要忙一起忙。”于顽笑着接道。

  刘杰放下杯子,认真问:“这么说,那你觉得小程怎么样,我看得出来那丫头喜欢你,人也不错,要不要我给你拉拉线?”

  于顽差点噗出来,他是真没想到还能这么扯,连忙摆手说:“杰哥你可别乱点,对姑娘家不好,我们是好好的同事。”

  不知为何于顽解释完还瞟了荆澜生一眼,对方看着自己若有所思,在话题又转到别人的家长里短时,荆澜生凑在他耳边悄声说:“我是不是也要入个职转个正,才有机会啊?”

  说完就坐正,若无其事地给他夹菜,只剩一边被酒气熏红侧脸的于顽,慌忙掩饰地吃碗里堆起来的猪蹄。

  对面,相玉把一切看在眼里,轻笑一声垂下眼。

  吃饱喝足,一行人值夜班的回局里,住得近的搭顺风车回家,相玉回了酒店。

  于顽把荆澜生的车钥匙递给他,“我去医院看我姐,你回家找个代驾,注意安全啊。”

  荆澜生接过钥匙放进包里,跟在于顽后面,“我也去。”

  于顽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一边想着就知道会是这样,一边在心里估摸着但关系很好的朋…友去看家人应该不奇怪吧。

  小荆总去的路上愣是拐个弯去采购了十人份的住院送礼套餐,于顽拦都拦不住,固执地美名其曰:“礼数。”

  医院门口,于顽看着正被急救队伍使用的电梯,掂了掂满手的营养品,认命地向楼梯间走去,才爬几楼,才吃猪蹄吃撑的胃隐隐不适,而同样提满双手的荆澜生则气定神闲,大气不喘。

  十二层,柏青的房间门大开着,于顽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房门口的柜子上,喊着柏青的名字。

  无人应答。

  于顽疑惑,走近查看。病房内空无一人,凳子掀倒在地,床铺凌乱,被子一半被扯到地下,一滩刺目的暗红血迹浇在露出的白色床单上。

  于顽慌起来,转身冲出门去找人,荆澜生拉住慌不择路的他,“别着急,我去问医生。”

  二人在病房门口撞上了返回病房的温重岭,温重岭一身考究的行头现在无比皱乱,胸膛处白色的衣料沾上大片血迹,他脸色苍白,额间细汗和抹开的血迹交混在一起,手微微发着抖。

  “柏青怎么了!人呢?”于顽忙问。

  温重岭跑进房内,收拾着柏青的私人用品,尽力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答道:“在7楼急救,刚才突然吐血昏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于顽压下慌惧,下到7楼急救室外等着,深夜里医院走廊空旷寂静,急救室鲜红的指示灯一直亮着。

  走廊上的小电视在播放着欧洲豪华游轮旅行的广告,于顽却觉得四周安静得什么也听不见。

  荆澜生捏了捏于顽的肩,于顽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随后看着失了魂一样的温重岭,问:“到底怎么回事?”

  温重岭深吸一口气,“快十点的时候她说要休息了,我就离开,走到一半发现手机没拿,回去的时候就看见她咳得很凶,我过去扶她,她就开始吐血,然后昏迷,我就把她抱到了急救室。”

  温重岭看着手上开始干涸的血迹,俊气的脸上光彩尽失,刚才他把柏青抱在怀里的时候,柏青就像是只没有重量的、生命力迅速流失的蝴蝶,仿佛手稍微重一点,就能折断她脆弱的羽翼。他没见过这样的柏青,这和他记忆中那个顽强无畏的柏青完全不同。

  “她生的到底是什么病?”温重岭问。

  于顽盯着急救指示灯,好半晌才摇头,他不知道。

  荆澜生盯着急救室,若有所思。

  急救室指示灯熄灭,医生面露疲色走出来,温重岭比于顽速度还快冲上去,焦急等待医生说话。

  “谁是家属?”医生问,

  于顽拨开温重岭,“我是,医生,病人情况怎么样?”

  医生把于顽带到办公室,拿出柏青的几张检查报告单,“柏青前几年也来过,我还有印象,但今年来情况坏了很多,”医生指着单子上一些繁杂数据,“她的症状是典型的肺部感染,但我们还是找不出病灶,无法确定是现有的任何一种感染类型。”

  这句话于顽听过,柏青每次来医院都是这一句有问题,但找不出原因。

  医生皱眉看着几张单子,“我有个推测,病灶不是外来细菌或其他病原体诱导感染,而是从病人自己身体里发育的,病人还需要进行更深层次的检查,但我们医院没有这样的病例,建议家属也要做好随时转向大医院的准备。”

  于顽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混乱的,什么叫病因是病人自己身体里发育出来的?难道是先天遗传问题?

  柏青被转到普通病房。给老伍打了个电话后,于顽坐在椅子上看着柏青,氧气面罩里白雾淡淡起伏,脸色白的不像样子,被子一盖几乎看不出床上还躺着个人,温重岭在旁边小心地为她掖好被角后走过来,坐在于顽旁边,问医生说了什么。

  于顽脑子里也是一团乱,把医生说的话转述给他,温重岭听完也陷入沉默。难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根本就没有发现问题。

  于顽在沉默中抬头,看着一身狼狈的温重岭,问:“你喜欢柏青?”

  温重岭闻言无意识挺了挺身子,拨弄一下已经乱掉的发型,镇定回答:“很明显吗?”

  于顽目光变得探究,“你们,交往过?”

  那天在病房里,他俩的暗流涌动于顽想不注意都难,他才不信什么前座呢,前男友还差不多。

  说到这个,温重岭黯淡了一瞬,闭嘴不答,他倒想说是,但怕柏青从病床上跳起来打死他。

  荆澜生在一边很乐意看温重岭吃瘪,看时间快半夜了,想着于顽今晚肯定要在这儿陪护,索性把钥匙丢给温重岭,“回去换身衣服,明天再来。”

  温重岭接住钥匙,一脸疑问,你让我这个男主角走,你在这里陪床!?

  无声疑惑换来荆澜生一个警告的眼神,温重岭看到旁边取点滴的于顽,得,醉翁之意不在姐,在弟。

  病房里安静下来,于顽挂完点滴后看到荆澜生没和温重岭一起走,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同时,又被种莫名的满足感包围。

  “你去折叠床上休息下吧。”于顽抓了把头发,“可能有点小。”

  荆澜生起身,外套搭在椅子上,拉着于顽一起走向帘子后的折叠床,于顽扑腾着说自己睡沙发就行,但还是被按在了小小的折叠床上。

  床太小,于顽后背贴着荆澜生胸膛,进退两难,稍微一用力折叠床就发出吱呀声响,又怕吵到帘子后休息的柏青,于顽扭两下就消停了,这时候才是真的安静下来,好像都能听到滴答的点滴声。

  老伍连夜从外地回来,清晨时分,在他破门而入的瞬间,于顽拉着荆澜生从折叠床上弹起来,老伍就位之后,于顽带着荆澜生匆忙回了局里。

  才早上六点多,但门卫室的电话已经打了好几通了。于顽啃着包子,递给荆澜生一杯豆浆,腮帮鼓鼓地说:“这两天倒把刘心慈那妖婆给忘记了,昨天值班的小邓说她在拘留室里砸了一夜的栏杆。”

  等到二人到了局里,看见于顽出现的刘心慈举起枕头就往他身上招呼,枕头砸到栏杆后弹回拘留室地下。

  “嚯,这么大火气。”于顽走到拘留室门口,里面被破坏得一塌糊涂,刘心慈头发松垮,青黑眼圈掉到面中,咬牙瞪着于顽,恨恨开口:“你他妈吊着我是吧,以为一直把我关着,我就熬不住了把什么都告诉你们?想得美!我告诉你,你他妈不把我放回南岛,医师的秘密你永远也别想知道!”

  说好第二天给人答复但却因新线索忘了的于顽淡淡看她一眼,引来刘心慈更歇斯底里撞击栏杆。

  “行了行了。”耸动铁栏杆的声音撞得于顽耳朵疼,“医师已经招了,除非你现在再拿出点什么我感兴趣的筹码,否则,你提的条件无效。”

  于顽仍然在炸人的第一线稳定发挥。

  刘心慈像是要把头从铁栏杆里挤出来,对于顽扯出个难看的笑来,“我不信,医师他绝对不可能说,说了他就是死路一条,你在骗我。”

  怎么突然变机灵了?于顽喝口豆浆,犯人机灵了,他的事就不好办了。

  于顽看眼外面,刘杰举着包子对他点点头,转过头,对着势在必得的刘心慈说:“我答应你,但我只能送你出靖宁。”

  刘心慈表情立马难看起来,“玩我呢?出了靖宁你们要抓我还不是手掌一翻的事。”

  于顽隔空把豆浆杯抛紧垃圾桶,不紧不慢地说:“你以为公安系统没人监督是吧,我能送你出靖宁算不错了,南岛现在多少人盯着不知道吗?”

  刘心慈似在犹豫,于顽又慢慢接道:“再说,你只要把医师的秘密告诉我,到时候全靖宁的关注点都在他身上,我又急着立功,谁还有闲心管你呢?”

  刘心慈用力捏住栏杆的手都变了形,良久才泄力蹲下去,头颅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紧贴在地面。

  她答应了。

  于顽也稍稍松口气,还是挺好骗的。

  办公室,高行和姗姗来迟的相玉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于顽没参与他们,坐在刘杰桌子跟前,把做出戏骗骗刘心慈的事情敲定下来,就定在今晚。

  打完嘴仗的相玉歇下来,拿起于顽才写完的薄薄的一张纸,弹了两弹,“就这么点儿啊?好歹是个重罪犯呢,这么轻敌啊?”

  于顽伸个懒腰,“她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还能翻什么花样啊。”

  相玉笑笑,却没想到一句调笑话,倒真的被他预见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