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猎物反扑计划>第39章 

  女人似乎是站起来往后走了两步,高跟鞋的咚咚声敲击在石砖上,女声骄傲妖媚:“没事儿,你会想起来的,你旁边那位太厉害,今天就不叙旧了,下次见。”

  于顽拔腿追,眼睛适应那片黑暗之后环顾四周,只有关起来的卷帘门和孤零零的坏掉的路灯。

  “靠!”

  这他妈是他哪个仇家!?

  荆澜生跟着走进这片黑暗,抬头看了眼某个方向,在炸毛的于顽回头时,垂眼埋下浅瞳划过的杀机。

  “你、没事儿吧?”于顽冲着黑夜拳打脚踢一顿后回头,别别扭扭地问。

  荆澜生抿唇,摇头。

  于顽凝眉盯了他一会儿,汾州罗岐山上,还有刚才,荆澜生的身手好到出奇,于顽有注意到,那不是一般的散打拳击的路数,倒像是长期训练的军事化格斗招式,出手狠、准、快。

  荆氏的水已经深到要学这些才能保身了?

  “你从小练啊?武术什么的。”

  荆澜生看着他没说话,于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以为问到不该问的了,耸耸肩转过身去,这时荆澜生突然开口道:“是,从小练,完不成训练任务的人,都会死”

  于顽愣了一下,大嘴侯以前爱讲豪门残酷的继承人成长纪事,他以为都是扯淡。

  “什么意思,都?还有谁吗?”

  荆澜生收回目光,“你和我谈恋爱,我就告诉你。”  ?我们好像在说一件很沉重的事来着。

  于顽噎住,觉得荆澜生在乱说唬自己。

  电话在裤兜里闷响,刘杰打来的。

  “喂?”

  “喂于顽,在徐利家昏倒的那两位警员醒了,在你附近的弘爱医院。”

  “好。”

  和交班的同事换班后,时间已经接近半夜两点,于顽准备动身往弘爱医院走,走两步又停下来,看着乖乖跟在自己身后的荆澜生。

  不乱说话的话,助理做得还挺像这么回事儿。

  “你回去休息吧,去完医院也没什么事儿了。”

  荆澜生停住,“赶我走吗?”  ??我哪是在赶你啊大哥?

  荆澜生垂下眼睛,“我都听你的。”

  于顽一阵眩晕,好像又看到那只巨大的精神宠物体了,惨兮兮地耷拉着毛尾巴像被人丢弃了一样。

  于顽背过身来往前走,几步后又转身对着还在原地罚站的荆澜生说:“你来不来啊?”

  荆澜生唇角微勾,几大步跑上来,走在别别扭扭的于顽旁边,没再说什么逗他,怕再逗人要动手了。

  医院晚上也是灯火通明的,于顽找到房间,推门进去,两位警员正被扶着喂水。

  先问过二人的身体状况之后,于顽问道下午在王熙华家的事情。

  一位警员摸摸脖子,“你们走后,我们把人往警车里带,我刚走出屋子,脖子就被狠狠来了一下,我完全没意识就倒了下去。”

  另一位警员接话,“我看清楚了,长头发,应该是个女人,戴着个黄色的面具,看不清脸,她速度很快,我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她就已经到我身后了,然后我脖子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于顽敏锐地抓住关键词,“面具?什么样儿的?”

  警员吃力地回想,“黄色的,像是…那种唱戏的…”

  “脸谱。”荆澜生接道。

  “对对,脸谱面具。”

  脸谱?于顽脑海中飞速游走,回到汾州荒山瀑布里那一天,那个山洞里的神秘面具人,白脸谱吊黑眉。

  两位警员听说了他们昏倒后王熙华被杀害的事,恨恨地说:“凶手太猖狂了!”

  于顽现在脑子里一团麻,让两位同事好好养伤后退出病房,坐在空荡的医院大厅里。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荆澜生坐在他旁边,问道。

  于顽想起还没告诉过他神秘面具人的事,把在汾州瀑布救人的事给他讲了一遍。

  荆澜生听完,脸阴沉了下来,本就冷淡的脸上蒙上层寒霜。

  于顽捧着脸,“上次那个面具人说什么雇主,他们有可能是杀手组织,职业杀手的话,也能说通现场没留下任何犯罪证据。”

  荆澜生恢复脸色,提醒道:“雇佣一个完美完成任务的职业杀手是笔不低的费用,通常下手对象都非富即贵。”

  于顽听明白他的意思,三名死者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现在看来的受害方吴荣一家,也没有雇佣职业杀手的能力。

  他不知怎的话头一转,问道:“你雇过啊?”

  荆澜生噎了一瞬,对上于顽探究的眼睛,“想知道?那……”

  “不、不想!”于顽怕他又说什么奇怪的话,止住这个话头。

  “于顽?”

  被叫到的于顽还停在摆手不听的那一帧,闻声抬头,视线里白色无尘服衣角翻飞。

  “裴医生?”于顽站起来,“你在这工作啊?”

  裴野来将怀里厚重的笔记本微抬示意,“是啊,刚看完几位病人,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裴野来上前两步,净润脸庞浮上一层担忧,“受伤了吗?”

  于顽一句没有还没说出口,眼前被强势地挤进一片黑。

  荆澜生迈腿,硬隔在了二人中间,于顽眼前一秒从裴野来的脸切换成了黑西装的挺阔背部,严严实实的。

  荆澜生唇线平直,浅瞳如勾了冰线,柔和感被凌冽的压迫感取代,摄人冰霜气从脚下一方土地向上蔓延,被挡住的于顽都没来由的打个冷战。

  裴野来脸色不变,唇边扬起的弧度礼仪满分,镜片后的平和双眼对上荆澜生没温度的锐利双眸。

  于顽不知道现在诡异的暗流涌动的气氛从哪儿来,侧身从荆澜生身后探出来,“来办个案子,裴医生现在才下班吗?”

  裴野来将笔记本上的钢笔取下来别进无尘服前胸口袋,回答道:“是啊,今天倒赶巧,下班就碰见你了,安神花茶有起作用吗?”

  裴野来语气和人一样,挑不出毛病的温柔,和于顽这几句流露出许久不见的老友自然又真切的关心,引得旁边人脸又冷几分。

  “挺好的,是好东西。”于顽笑笑,手肘微微向荆澜生那边抬了抬,介绍道:“我搭档,荆澜生。”

  裴野来仿佛这时才看到荆澜生一样,轻抬眉尾,笑意不变,“你好,裴野来。”

  二人个头差不多,一个笑意盈盈,一个面无表情,面无表情的那位脸沉得像要下大雨,裴野来话音落后,三个人之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于顽看了眼不接话放冷气的荆澜生,咳了一声,歉意地补充道:“他可能是累了,那裴医生早点回家休息,我们也走了。”

  “好,注意安全。”

  走出医院老远,荆澜生冰块脸稍稍解冻,幽幽地看着他,没等他问,荆澜生就开口道:“你为什么认识他?”

  “谁?裴医生?”于顽一脸疑惑,“局里抽调的心理咨询师,上个案子打过几次交道,怎么了?”

  荆澜生别开脸,哼了一声,“不是好人。”

  于顽抱着手,“理由?”

  荆澜生认真道:“深夜出没,笑容猥琐,戴上副眼镜装文化人,说话假惺惺。”

  于顽没看出来冷面小荆总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笑了一声,说道:“理由不成立,别人是正经工作正经人。”

  荆澜生看着他,低下头没再说什么,在于顽叫他两次后才抬头。

  “走什么神?困了吧,回去睡觉吧,明天你可以下午来。”于顽伸了个懒腰,“你开车回吧,我这离得近,走两步就行,走了。”

  路灯将人的影子扯得老长,和身后隔得不远的亦步亦趋的影子呈现诡异的平行。

  于顽停下脚步,抬起手,“你车在那边。”

  荆澜生跟着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哦,不知道我现在疲劳开车,会不会撞树。”

  “打个车?”

  “这么晚,司机也有可能疲劳驾驶。”

  “那你……走回去?”

  “也行,走三个小时就到了,也不远。”

  荆澜生话是这样说,也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就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望着他。

  潜台词好像说得很明白了,但几个小时前,这个男人才在车上对他说了那样一番话,于顽没法像上次搽药酒一样哥俩好的把他带回自己家,显然,荆澜生的热心市民的身份已经变质了。

  于顽默了十几秒后,开口:“我……”

  “没事,你回去吧。”荆澜生打断他,缓缓转身往另一头走,长腿踩过松动的石砖,背影被路灯染得晕黄,在凌晨夜风之中,生出几分落寞感。

  于顽咬唇,站在原地,在荆澜生快走过街拐角的时候,突然开口叫住他,“那你…去我家好了。”

  荆澜生回头,唇角向上勾一瞬又垂下,小心地问:“会让你不舒服吗?”

  于顽别开眼,不看荆澜生微湿的浅瞳,“我弟在上学,有…多的房间。”见荆澜生还在原地踌躇不决的样子,于顽转过身就往前走,“你…来就跟上。”

  路灯下,一道修长的影子快步向前走着,身后很快追上来另一道,跟在他身边,两道黑影在橙黄灯光下交融。

  荆澜生最终睡在于顽房间里,于顽抱着被子去了展弋房间,其间还被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柏青奇怪地打量。

  于顽翻了一晚上没睡好,像是融进了一场真实电影,画面是从遇到荆澜生之后,他热心过头的帮助,系领带、喂炸食、两个人摔进床里,而车里突如其来的表白则加大声音成了bgm,于顽梦里都是荆澜生在问他要不要谈恋爱,难得做了个无关噩梦的梦。

  第二天于顽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的,荆澜生倒睡得很好,高行已经不意外二人一起来上班了,他昨天刚听大嘴侯说局里在新修职工宿舍楼,整个工程款由小荆总独家赞助,现在不由得暗自猜想小荆总可能是收购了顽哥家的拳馆作为实习生涯的落脚点。

  刘杰也眼下一片青黑,他那是熬夜熬的,问道于顽:“两个同事怎么说?”

  于顽咬口包子,鼓着腮帮,“看到了一个带着脸谱面具的女性,大概率是凶手,身手不一般,我们推测是职业杀手,只有这个。”

  荆澜生在旁边贴心地递上杯热豆浆,于顽顿了一下后换手拿住,目睹全程的高行总觉得小荆总和昨天不一样,但硬是想不出不合理的点在哪里。

  刘杰几口吞完,看眼墙上的表,“凶手第一次抛尸在下午六点多,第二次是上午十点多,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第三起。”

  “昨晚巡区有任何异常吗?”于顽丢掉包子口袋,说话的同时不自觉接过荆澜生递来的纸巾,擦完手后才反应过来,而今早尤其热衷玩照顾游戏的荆澜生没觉得有任何问题,动作自然流畅。

  “没有,我现在听到报警电话就怕,怕又是个被开膛破肚的。”刘杰叹一声,瘫几秒后又打起精神,突然想起什么后说道:“昨天你走后有个女孩儿打电话打到这找你,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也不肯和我们说,她说她姓秦,你得空回个电话吧,万一有事儿别人。”

  秦?秦惜灵?于顽疑惑,他留了电话的呀,摸出手机翻看,发现昨晚六点多确实有通未接电话,于顽握住手机想了下,六点,他正被人按车上表白。之后又巡夜又失眠,还确实没注意到这个未接电话。

  都怪荆澜生,于顽暗想,旁边人好像听到了一样,露出个‘怎么了’的无辜表情。于顽回拨,电话响两声后被接起,一句怯生生的喂。

  “我是于顽,秦惜灵吗?”

  “嗯。”

  “不好意思啊,昨晚…有事没接到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停了两秒,秦惜灵单薄的声音响起:“于警官,我看了案件报道,想起来件事,关于楼上张叔的,不知道对案子有没有帮助。”

  二十分钟后,于顽再次坐到了秦家的客厅,秦惜灵坐在秦父旁边,有点紧张的攥着裙子。

  “你说你想起来件关于张兵的事,是什么呢?”于顽轻声问道。

  秦惜灵吸口气,慢慢说:“应该是四年前,我18岁的时候,晚上十点多高三下晚自习回来,看见张叔把一个小孩带进了家里,那个孩子大概八九岁?是一直在我们小区捡东西的,不亲人也不会说话,我记得他。”

  上个案子里这些受害人心理受损情况不一,于顽有点担心秦惜灵的记忆是否有偏差,问道:“这么久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吗?”

  秦惜灵回答得有些急切:“我记得的!平常张叔都坐在楼下草丛边上歇凉,我每天下自习都会和他打招呼,那天他牵着那个小孩,走得很快有点慌张,进电梯的时候我从后面追上去挥手想让他帮我摁停一下,他像是没看见也没听见一样。”

  “张叔平时对人都很好,我以为他牵小孩走是想给他吃的之类的,当时也没多想,昨天看见新闻说死者和小孩有关系的时候,我才又想起来。”

  秦父回想着说:“这样说来,好像确实没再看见那孩子了,那孩子以前就安静地拣点东西卖,别人给吃的还会鞠躬。”

  秦惜灵说完气息有点不稳,看着于顽问:“张叔被杀掉,和这个有关系吗?”

  于顽从听完她的话的沉思中回过神来,“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谢谢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

  秦父将二人送到门外,秦惜灵脸红扑扑地跟在后面。关上门,荆澜生靠在墙上,看于顽脑里走线,自言自语:“小孩?另一个小孩,徐利和王熙华的死肯定和吴小伟脱不了干系,张兵也疑似带走了一个小孩,吴小伟和这个流浪孩子被带到哪里,又怎么样了?”

  荆澜生觉得思考中的于顽有点像打理毛球的猫咪,弯起唇角,在于顽看过来时也没收起来,直起身说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推开楼梯门,死者张兵的住所就在楼上一层。

  “我们没钥匙啊。”于顽跟上。

  “你不是会开锁吗?”荆澜生腿长,几步跨完梯子,推开楼梯门等于顽进去。

  于顽慢慢停住,站在抵着门的荆澜生面前,“你怎么知道我会开锁?”

  黑眸对上浅瞳,于顽如深潭的眼睛像是要把人吸进去,毫无杂质的眼神带上探究的意味,这不是于顽第一次突然发问,荆澜生心里笑了一下,小猫咪警惕性一直挺高的。

  “上次刘队说队里有个开锁能匠,我猜是你。”荆澜生面不改色。

  于顽将信将疑,收起探测雷达,和荆澜生一起走出楼梯间,来到张兵的家门口。

  撬锁的过程依旧很顺利,于顽还空出手给物业打了个电话登了下记,免得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房内痕迹都还很新,上一波检查人员应该没查到什么,房内几乎没什么标注。于顽戴上鞋套,转一圈后走到橱柜前拿起一瓶茅台的空瓶子,问道:“资料说张兵没工作,靠拆老家房的抚恤金过日子,看来过的不错啊。”

  荆澜生拉开抽屉,捏起几枚圆形物,“喝点好酒是享受生活,赌博可不是。”

  于顽转过头,荆澜生手里拿着几枚硬币状的圆形筹码,赌场才会出现筹码。

  荆澜生拈着转了两转,“小数目,应该是留作纪念,但肯定是去过的。”

  于顽不知道筹码的面值规则,但也不清楚荆澜生的小数目对于普通人来说算不算小数目。

  “检测人员没发现张兵房内有血液痕迹,不论是那个流浪孩子还是他自己,都不在这里丧生。”于顽放下瓶子,走到客厅正中间,“吴小伟那个孩子也是,徐利夫妻都死了,他是死是活从哪里查证呢。”

  消失的孩子,失踪的孩子。

  荆澜生:“张兵有抚恤金,徐利一家没有。”

  于顽看着他,顺着他的思路想:“王熙华四年来一直搞宗教,徐利没有工作,普通家庭还经常打牌,开支从哪儿来?”

  于顽迅速拨了个电话给乔飞,让他查三个死者的银行卡交易记录和消费记录。

  离开张兵的家后,于顽又来到案发现场的那个草丛,技术人员之前的现场勘测,以血液流向及喷溅方位排除这里是第一现场。

  于顽说道:“除了王熙华,两位死者我们都没发现作案的第一现场,他们是被搬运的。”

  死者徐利被发现的巷口,死者张兵被发现的小区草丛都被排除掉是直接作案现场,那第一现场在哪?他们是怎么被搬运过来的?

  荆澜生看着陷入沉思的于顽,突然来了句:“发现徐利的是个倒潲水的车工。”

  于顽抬起头,表情还有点懵,“怎么了。”

  “你说,那个潲水桶,装不装得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