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晓远有种感觉, 如当初大四毕业找到工作搬寝室离校一样，搬出公司寝室，也像是结束一个阶段、开始一个新阶段。
虽然只在这里住了半年, 虽然本身不是特别念旧的人, 但贺晓远心中多少是有些不舍的。
他去物业那儿办理退寝，物业的人问他是不是买房的时候, 贺晓远笑笑道：“不是，那还早。”
物业：“不会是辞职跳槽了吧？”
贺晓远：“那更不可能了。”
物业很会说话道：“理解, 人往高处走嘛, 你要退，肯定是因为有了更好的去处。”
“好了，我这边手续走完了。”
“恭喜你啊，祝你以后每一步都是高升。”
贺晓远：“谢谢，借你吉言。”
回车上, 贺晓远是笑着的。
陆琛边开车边问：“搬家这么高兴？”
贺晓远靠着副驾：“是啊。”
扭头, 看着陆琛, 借用物业的话道：“我在往高处走么。”
陆琛含笑, 认可这样阳光积极的心态。
没多久到公寓, 两人再一起把行李搬上楼拿进门。
都搬好，贺晓远让陆琛坐沙发休息休息, 自己一点儿没停地开始把箱子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收拾归整摆放。
陆琛没去坐，捞袖子, 这次连问都不用, 自顾开箱把东西往外拿。
贺晓远边忙着手里的边抬眸看了眼，心里其实不想麻烦陆琛, 但见陆琛根本不和他见外的样子, 他也不好多客气、显得两人多生分一样。
于是两人搭手, 楼上楼下跑了N趟后，没多久，东西便非常高效率的全都收拾好了。
结束的时候，中午十一点都没到。
收拾完，贺晓远往沙发坐了仰倒一靠，感叹：啊！
效率真是太高了！
一早上就结束了。
陆琛靠在灶台的大理石台旁喝水，袖口卷着，寻常的神态，一点都没劳累到的样子，云淡风轻。
还淡定地抬手看了看时间，问贺晓远：“还有力气吗？没力气我来点外卖。想吃什么？”
贺晓远靠着椅背，人没动，脖子动了动，看过来：“哥有什么想吃的？”
陆琛：“我看你。”
贺晓远想了想，本来在想快餐、麻辣烫、米线这种容易对付的，想到陆琛这一早上又是特意开车过来，又是帮忙搬啊收拾的，怎么能吃那些，便重新想了想，道：“要不然周围商场看看？”
陆琛举着茶杯抿了口水，看过去，见贺晓远一动不动，了然小男生忙了一早这会儿就算不累也懒得动了。
他摸出手机：“还是外卖吧，吃什么？”
也不用贺晓远想了，直接让他选：“中餐，面？或者麻辣烫、炒饭？”
贺晓远把手高高地举了起来：“麻辣烫！”
陆琛被这反应逗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着。
贺晓远还靠着沙发：“你也吃吗？”
陆琛垂眸看着手机：“不然？”
揶揄：“你吃麻辣烫的菜，我喝汤？”
贺晓远笑：“不至于不至于。”
也拿起手机：“还是我来吧。”
他请，再点点水果咖啡。
于是不久后，贺晓远和陆琛一起吃了公寓这儿的第一顿饭。
吃的时候，贺晓远抬眼看到对面同样吃着麻辣烫的陆琛，心里有满足的愉悦感。
觉得就像他和徐若萌一道、好朋友在一起一样，令人放松又心安。
两人边吃边聊，有聊到《喵呜喵》这个项目后，贺晓远后面有什么打算。
贺晓远拿筷子捞着碗里的菜：“暂时还不确定。”
陆琛肯定道：“常北会希望你继续跟他的case。”
贺晓远想了想，没托大：“看吧。”
他如今完整地跟完一个项目，在项目组也待了有段时间，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一方面，他清楚一个项目在那儿，并不是他想跟就能跟的；
一方面，他也有了些自己的方向、和对自己能力的了解，会想要自己选项目，而不是盲目的有项目就做。
贺晓远思考着，聊道：“而且常总后面好像还是游戏的case。”
陆琛听着。
贺晓远想了想，道：“游戏这个类目我一直挺迟钝的、不敏感，可能也跟我基本不玩游戏有关。”
陆琛：“一个类目想做好，是要足够熟悉。”
贺晓远继续吃，吃了几口，聊道：“我以前都不打游戏。”
陆琛：“不喜欢？”
贺晓远解释：“要打工，没时间，基本不玩儿。确实也不喜欢，没什么兴趣，觉得没什么好玩儿的。”
边想边道：“做这个类目，特别是他们做游戏的，还是需要兴趣和热情的。”
“我缺乏这些，所以虽然这次《喵呜喵》很成功，但说到底还是蹭了常总的光。”
“如果是我自己，我未必、可能根本不会相中巴雷这款小游戏，尤其是在没有提前了解游戏到底怎么样的情况下。”
赫然是在反思总结。
陆琛看着桌对面，见男生聊着聊着认真起来了，又字字都是分析，觉得小男生在工作上太有上进心了。
不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么。
认真的贺晓远同学也很有魅力，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陆琛没打断，继续听着，欣赏地注视。
贺晓远说着说着，见陆琛一直看着自己，停下，征询地问：“我说的对吗。”
陆琛沉着道：“不用问我，要你自己觉得。”
贺晓远琢磨了下，面露纯真，正色且眸光清澈地说道：“嗯，我觉得是对的。”
陆琛莞尔，喜爱之心溢于言表。
饭毕，又吃了点水果、喝了几口咖啡，贺晓远和陆琛一起出门，去附近的超市采购。
因公寓就在公司附近，又离陆琛住的宴澜湾很近，两人去的正是之前常去的那家会员制的大超市。
不同的是，今天逛，贺晓远很有主人翁意识——当然了，今天不是买了去陆琛家做客，而是给自己买的，买完回自己的住处。
还有一点不同：早前逛的时候，尤其是第一次来，虽然单件物品的量大、个数多，但贺晓远一直觉得这儿的东西不便宜，随便买买都得大几百。
这当然也和贺晓远的消费习惯、收入、口袋里的钢镚儿有关。
现在，贺晓远对标价已经习以为常了。
就算没有阔气到不看价格随便拿，至少不会悄悄在心疼咋舌价格、心疼钱了——他赚钱了么，还不少。
去买喜欢吃的帝王蟹，都能熟练自如的站在池子前挑选，让工作人员帮忙捞蟹称重了。
“帮我处理下，谢谢。”
贺晓远跟着又熟练道。
工作人员问：“要做吗？”
贺晓远：“不用，腿剁了，壳扒了就行。”
陆琛在一旁看着，察觉到年轻男生身上的这些转变，默默含笑。
等结账，这次是贺晓远付的钱。
换陆琛站在车旁看男生摸手机出来让工作人员扫码。
陆琛看得兴致盎然且满眼赏心悦目——小男生成长得真快，无论工作上还是生活中。
那边被扫完码的贺晓远似有所感的转头看过来，陆琛冲他抿了抿唇角，贺晓远回应似的轻挑了下眉峰。
买完回车上，副驾的贺晓远拿着长长的超市结账单看着，啧了声，道：“真不便宜。”
陆琛不意外年轻男生有此感慨，回道：“公司这边的消费是不会低。”
贺晓远看着单子，又说：“还好。”
陆琛开着车，转了下头：“嗯？”
贺晓远不再看，拿手指轻轻弹了下结账单，转头看向陆琛，道：“没有高到特别离谱，都能接受。里面好歹有只大螃蟹，还有别的海鲜，牛肉什么的。”
“水果几百，看起来挺贵的，量多、品质也好。”
“我们买的也不少。”
陆琛听着，挺欣慰的，觉得小男生赚了钱知道花、没亏待自己，蛮好。
确实也该多少转变下消费思路和习惯，毕竟现在一没了经济压力，二赚得也不少，想攒钱买房归攒钱买房，生活上也该对自己大方些，提高下品质。
陆琛这时道：“去你那儿去我那儿？”
贺晓远：“我那儿啊，反正锅什么的都有，今天刚好开个火，我来做螃蟹给你吃。”
陆琛提醒道：“猫在家。”
贺晓远想了想，提议：“要不然先去接猫？”
想到什么，马上道：“好吧，这样是不是还得把水壶猫厕所一起带过来。”
这确实是个问题，车内一时静了。
两秒后，主驾和副驾的两人异口同声：“买新的。”
贺晓远一顿，看着陆琛笑了，陆琛同样抿笑莞尔——想到一起去了。
于是车子开出地库便驶向也在附近、离得不远的、之前送猫去过的那家宠物医院。
门口停好车，进门，没想到宠物医院的人还记得他们，一下认出他们，问大缅因最近如何。
贺晓远站在货架前跟人攀谈道：“挺好的，都胖了。”
医院的人问：“取名字了吗，它现在有名字了吧？”
贺晓远转头看陆琛：名字至今没定，在他和陆琛这边，大缅因的名字一直在陆大猫和贺大猫之间来回切换。
贺晓远正想该怎么回，身边拿了猫碗的陆琛道：“叫贺贺。”
贺晓远：啊？
陆琛已经拿了两只猫碗、一个猫厕所跟两袋冻干去前台结账。
贺晓远心道猫有名字了？
hehe？
哪个he？
上车，陆琛正儿八经道：“恭贺的贺。”
贺晓远笑了。
什么啊，原来是他这个‘贺’，说到底还是跟他姓了。
贺晓远玩笑地吐槽：“你都说是你的猫。”
陆琛反问：“不也是你的？”
贺晓远：“我喂的，你收养的。”
陆琛继续：“不也是你的？”
贺晓远：“好好好，我的，也是我的。”
名字随他就随他吧。
贺贺，还挺好听的。
到顶复，走出电梯，大缅因又是在电梯前蹲坐着的。
贺晓远走过去，蹲下，在地上托起大猫的前爪，面对面道：“贺贺，贺贺，你叫贺贺啊。”
大缅因：“喵~”
贺晓远逗猫道：“那你是算我弟弟呢，还是算我儿子？”
大猫：“喵~”
贺晓远也跟着“喵”了声。
陆琛站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一幕挺温馨的，便没有打扰催促，还摸出手机举起来，镜头对着拍了几张。
拍完，陆琛心念一动，道：“还是在我这儿吃吧，我下去拿菜。”
怎么都想把年轻男生留下。
尤其想留在顶复的家里。
贺晓远手托着猫，惊讶回头，眨眨眼：不都说好接了猫去他公寓那儿了吗。
陆琛几步走近，弯腰垂手，在贺晓远头顶抚了把，又顺手摸了下猫，跟着对贺贺道：“和哥哥乖乖的，爸爸马上回来。”
说完转身往电梯。
“……”
？
贺晓远扭头，目光追随某位“爸爸”的背影。
收回目光、回头，贺晓远继续托着贺贺，额头贴了贴贺贺的额头：“我跟你一个辈分了，你爸占我便宜。”
贺贺：“喵~”
贺晓远逗着猫继续喊：“贺贺，贺贺，贺贺，贺贺。”
显然喜欢这名字，怎么都喊不够。
于是下午到晚饭之间，贺晓远和陆琛一起在顶复这儿。
计划中的在公寓做饭变成了陆琛做、贺晓远帮忙搭把手兼撸猫。
趁空，贺晓远拍了如今毛发蓬松、模样霸气的贺贺的怼脸九连发上朋友圈。
收获不少赞，看留言的时候，徐若萌发来消息。
徐若萌：【你在你陆哥那儿哦。】
徐若萌：【？】
徐若萌：【不对。】
徐若萌：【你今天不是搬家的吗。】
贺晓远：【是在他这儿。】
贺晓远：【搬完了。】
徐若萌：【我懂了。】
徐若萌：【陆哥来帮忙搬了，是吧。】
徐若萌：【真是天大的好人呐。】
徐若萌：【】
贺晓远怀里抱着猫，正要回复，徐若萌：【你又没人有钱，人又不缺什么。】
徐若萌：【一句谢谢显得没啥分量。】
徐若萌：【请吃饭也吃不出什么花样。】
徐若萌：【人还帮你这么多。】
徐若萌：【算了，不如你以身相许吧。】
徐若萌：【】
贺晓远：“……”
毕竟是非常熟悉的好友了，一个贫起来就能带动另外一个。
贺晓远：【你看我配吗？】
贺晓远：【】
徐若萌：【不配吗？】
徐若萌：【】
徐若萌：【那大恩大德只能来生再报了。】
贺晓远：【来生再报。】
贺晓远：【还是看看猫吧。】
贺晓远：【猫片】【猫片】【猫片】
徐若萌：【】
徐若萌：【】
徐若萌：【真酷真帅真好看啊，想摸。】
徐若萌：【姨姨抱抱。】
贺晓远笑。
得，又一个辈分比他高。
不远处，临时从厨房出来的陆琛倚着厨房门框，遥看沙发那儿的一人一猫。
虽不知道小男生捧着手机看到什么了在那儿笑，但只是看着那笑颜，陆琛心中便滋生欢喜。
看着看着，陆琛又摸出手机举起来拍照，手机屏幕里年轻男生很快转头看过来，见陆琛在拍自己，坦然放松的面对镜头，边撸着猫边自然大方地笑了下。
陆琛跟着弯唇。
饭毕，贺晓远和陆琛一起下楼。
两人没开车，反正近，两个小区的前后门就隔条马路，索性用走的。
拎着装了东西的袋子，走着走着，途径一个绿色铁丝网围着的篮球场，贺晓远循着咚咚咚的拍球声，转头往马路对面看了过去。
公寓附近、宴澜湾旁边原来有球场。
贺晓远有些意外，脚步下意识慢了。
陆琛见状，跟着往球场那里看了眼。
他问：“喜欢打球？”
贺晓远回头，耸了下肩，答非所问道：“我打得少。”
中学的时候有课业压力有兼职，大学忙着打工还债，没时间，基本不打。
打过几场，都是被同学硬拉着，次数少到那几场球什么时候打的、和谁打的、在哪儿打的，他至今都记得。
贺晓远出社会太早了，明明正式上班才半年多，却有种学生时代早已远去的感觉。
明明才21岁，还很年轻，如今看别人挥汗恣意的打球，连羡慕的情绪都淡了，仿佛隔着的不是条马路，而是人生的阶段。
贺晓远默默看着。
陆琛忽然道：“打球吗？”
贺晓远回头看陆琛：嗯？
陆琛：“刚好吃完了消消食。”
又说：“前面有小超市，应该有球卖。没有我让人送过来。”
又问了一遍：“打吗？”
贺晓远的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疑惑转变成开心。
他弯着眼尾，肯定道：“要！”
跟着问：“现在吗？还是先把东西送回去？”
陆琛低头扫了眼，贺晓远是双运动鞋，不用换，他自己是皮鞋，不方便，需要换一双。
陆琛拎着大袋子的胳膊抬起，在贺晓远背后搭了下，示意过马路，道：“现在。”
贺晓远跟着低头，抬步的同时问：“你的鞋可以吗。”
陆琛在马路前后看了看，没有车，可以走。
他云淡风轻：“没事，让人送过来。”
边说边走边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过马路，绕过铁丝网，走到球场门口，陆琛打完了让人送鞋和球过来的电话。
走在一旁的贺晓远听到了，纳闷陆琛这是让谁送，物业吗。
进球场，贺晓远什么都不想了，满目只有眼前的球场场地与不远处一起打球的几个年轻男生的身影——他还是羡慕的，想要动一动的心绪也有些被调动了出来。
袋子放到场地边休息椅旁的地上，贺晓远边看着人群那处边左右转了转腰，先把关节活动开。
很快，一辆车停在球场外的马路边，一个男人拎着一个袋子抱着一个球的从主驾推门下车，快步走来。
“陆总。”
来人是个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气质温温和和，走近后便把袋子里的球鞋和球一起递给了陆琛。
贺晓远循声转头，男人也抬眸回视，主动伸手：“你好，陈君，耳东陈，君子的君，幸会。”
十分客气地自我介绍：“我是陆总的私人助理，也就是生活管家。”
贺晓远心里愣了下，管家？
他面色如常，也伸手：“你好，我叫贺晓远。”
陈君客气地笑笑道：“我知道。”
现在那套公寓就是他去办的。
陈君打完招呼没有久留，见陆琛没别的吩咐，很快便走了，走前不忘跟贺晓远客气的示意打招呼，贺晓远点点头，也道：“再见。”
陈君一走，贺晓远一屁股在刚换好鞋的陆琛身旁坐下，满眼惊讶：“你还有管家？”
陆琛直起身，抱起一旁的球，问：“打吗？”
贺晓远立马把想聊的话抛诸脑后，轻快地站起来：“来来来。”
陆琛把球抛过去，贺晓远一把接住。
手生归手生，真的拿到球拍起来的时候，男生骨子里好动、喜欢球的热血便逐渐沸了起来。
贺晓远拍着球往球场上走，咚咚咚声听起来格外的悦耳。
陆琛进场地，不紧不慢，走到贺晓远身边，抬手示意把球给他。
贺晓远把球传过去，陆琛接过，边小跑边拍着球，到近球框的白线前，驻足、抱球举臂、起跳，“咚”，篮球一个流畅的抛物线，顺利被抛进球框。
“哇！”
贺晓远边走过去边惊叹地抬手鼓掌，有被陆琛这一下秀到。
他跑去拿球，拍着跑回来，眼带笑意和惊羡：“你会打？”
陆琛：“有时候杨赟会约着打一会儿。”
贺晓远赞许：“可以啊。”
这什么话？
听起来好像他会打球是很值得意外的事一样。
陆琛笑了笑，站在原地卷袖子，说：“又不是老年人。”
贺晓远也去投球，没投中、再投，陆琛看过去，在男生举臂投篮的时候看到了熟悉的专注，投完又没中，男生回过头的笑轻松爽朗，夹杂些微投不中的无奈，又很快释然，开开心心跑去场边追球。
陆琛习惯性的把一切看在眼中，觉得贺晓远的快乐来得十分简单，打个球都能令他高兴。
陆琛受到感染，明明早过了对球类运动兴致盎然的年纪，此刻打球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
在贺晓远拍着球跑回场地迎过来的时候，陆琛分腿屈膝压腰、防守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