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柯，渴了。”
莫亦洵手头一堆需要签字的文件，他捏着贴有便利贴的纸张掀开，在边角最后批准人的地方签上大名。签名龙飞凤舞，能看出签字人心情很不错。
一连签完好几份文件，他也没有等到一口热茶，开始拧眉，面上有点不悦。
“渴了。”他提高嗓音又说一遍，然后抬头。
这才发现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裴柯被派出去支援人事部处理春季招聘的事宜，还没有回来。估计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前阵子被裴柯照顾惯了。莫亦洵渴了饿了，都只是提一嘴，就会有倒好的茶，切好的水果端到面前，根本不用担心。
习惯真是可怕，他已经把裴柯对他的好当作理所当然，还会因为一点点的怠慢而心生不悦。
莫亦洵尴尬地揉了揉额头，然后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叶放的有点多。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是人事部刘莉。
刘莉照例抹着鲜艳的口红，踩着纤细的高跟鞋，她走到办公室的中央，笔直地站着，手上还夹着一份笔记本，笑着问：“莫总，前阵子您提要再招一个助理，现在收到几份简历，您看看？”
莫亦洵思考着，伸手出去：“拿来吧。”
“到时人员编制放在裴助下面？本想着让周舟协助裴助理，现在反而裴助理去帮他了。真是辛苦他了。”刘莉多年人事，说话点到为止。
她怎么会不知道莫亦洵要招助理，就是想要换掉裴柯。只不过，一个小小度假村的人事总监还远没有这个胆子去换掉集团的小少爷。
不管小少爷是体验生活，还是真心磨砺。这些人事调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她都还想在飞邑国际多待几年呢。
“裴助理需要了解度假村整体运作，先到各部门交叉培训2个月，你给我一个方案吧。行政助理的工作，他已经了解差不多了。”莫亦洵不动声色，把工作安排了下去。
言下之意，裴柯不会满足当自己的助理。
他也不应该只当自己的助理。
刘莉嘴上应声，心里依旧没有底。早上裴柯一到人事部就对周舟说：“几个小时才能忙完啊？”这一看，还有点归心似箭的感觉。
莫亦洵自然不会一一安抚员工的小心思。太子陪读有他就够了，没必要把整个项目都搭进去。
说起来，他真有点想裴柯了。
出去一天，连条消息都没有，有没有好好工作，该不会躲在哪里偷懒了吧。
桌上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是裴柯。
“我今天好累，晚上得陪我吃点好吃的。”裴柯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慵懒。
莫亦洵合上笔记本电脑，身体往椅子上靠了靠，闭上眼睛：“想吃什么呢？”
“你。”裴柯说完，咯咯地笑。
“瞎说什么。周舟没和你一起？”莫亦洵耳朵有点烫，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壳背面，嘴角却是高高扬起的。
裴柯无奈地叹息：“一直跟着我呢，害我一天都没能和你打电话。”
原来是这样。
莫亦洵笑容更深了一些：“事情还顺利吗？”
“嗯，招聘会是和其他企业一起办的联合招聘，需要准备申请资料。不太麻烦，就是费事得排队。怎么有那么多的表格？还不如办个专场呢。”裴柯抱怨道。
“专场招聘还没有到时间，等到项目结束前，会有安排。目前只是在当地的就业市场，摸底做个测试。看是否有合适的人才。”莫亦洵难得耐心地给他做解释。
“嗯。毕竟咱们项目大，一次招聘会怎么能招满呢。”说起来，裴柯倒是有点骄傲。
莫亦洵也是对他有所改观。
总之是越来越顺眼了。
“几点回来？”莫亦洵看了看手表，离下班时间不远了。
“怎么？莫总想我了？”裴柯嬉皮笑脸，故意调侃。
“嗯。”莫亦洵没有掩饰，他是有一点点想裴柯了。
裴柯一听，乐了。
他回道：“等会吧。快要到了。”
“快到了？你们在车上吗？那周舟不就和你在一起？”莫亦洵急忙追问，该不会裴柯那么没有分寸吧。
嘟嘟。
裴柯毫无预兆地挂掉了电话。
这个小混蛋！
莫亦洵收回手机，确认通话已经结束了。他考虑着要不要打回去问清楚情况，办公室门被打开了。
“我回来了。”裴柯顺手就把门锁上了。
在外面晒了一天的他，风尘仆仆大步流星地朝着莫亦洵走过去，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目瞪口呆的人儿。
“你怎么……唔……”莫亦洵想问他怎么回来了，还没说出口，就被裴柯的吻封印住了声音。
吻很缠绵。
裴柯的长腿靠着桌子，身体倾向坐在椅子上的莫亦洵，眼神淘气地说：“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停车场了。”
莫亦洵嗯了一声，手被裴柯握着，感觉到了年轻人的温度。
“累吗？”他问道。
裴柯一低头，额头就碰到了莫亦洵的额头，讨着奖赏：“累坏了呢。”
“回去好好休息。”莫亦洵心疼他。
“周舟说还得加会班。”裴柯勾了勾莫亦洵的喉结，讨好地说，“我就不用去了吧。”
莫亦洵抿嘴眯缝起眼睛，安慰说：“快去吧。我等你，晚上我定了晚餐。”
裴柯又忍不住亲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办公室。
晚餐两人到附近的云岫镇吃了一顿地道的私房菜。
食材并不特殊，无非都是些常见的鸡鸭鱼肉和应季蔬菜。但两人吃得很开心。尤其是莫亦洵，连一向不甚喜欢的春笋，他都多夹了几筷子。
“把这家的大厨挖走吧。你那么喜欢吃他家的菜。”裴柯动了歪脑筋。
“挖哪里去？度假村的管理模式和私房菜完全不一样，就连厨房规格也不一样。没有经验的人，不一定能处理好。”莫亦洵笑着解释。
“那我把他挖到裴家别墅去，以后就让他给你做饭。”裴柯一推椅子，说做就做。
莫亦洵想拉都拉不住。
他看着裴柯出去好一阵，最后灰头土脸地端着两杯啤酒回来了。
“成功了？”莫亦洵接过他手里的酒杯。
裴柯一口气喝了半杯，夸张地瞪着杯子：“你再等等，下次一定成功。天哪，他说这是他自己酿的！真好喝啊。”
莫亦洵也喝了一口，确实很好喝。浓郁的啤酒香气里有些樱桃的味道，是老板自酿的精酿啤酒。
有两把刷子。
莫亦洵勾起了唇角。
两人敞开肚皮喝了个痛快，酒足饭饱后，特意请店里的伙计当了一次代驾。
店里伙计刚刚拿到驾照，开车很是小心，车速一直不敢提上去。裴柯在外面跑了一天，困得直接躺在莫亦洵的腿上睡着，手还特意圈住他的腰，生怕别人不知道两人之间有猫腻。
莫亦洵无意识地揉着他的头发，脸上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笑容。
小伙计从反光镜里看到两人恩爱的模样，竟然有点羡慕地说：“你们感情真好。”
莫亦洵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车里还有个司机，但手却没有收回来。
他没有回答小伙计的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窗外。夜色已深，乡间小路没有路灯，全靠车前灯照亮道路，前路看上去特别空旷。
“哥，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小伙计又忍不住开了口。
莫亦洵低头轻笑：“今天算是第一天。”
“啊，真好啊。”小伙计也没有继续问，只是低声感慨一声。
莫亦洵并没有听清，可看到小伙计的背影不禁想，或许他也有个故事吧。
裴柯睡了一路，到酒店就醒了。
莫亦洵洗漱完，就看见裴柯早早地等在门口，露出盯住猎物的贪婪眼神，都快要喷出火来。
“先去洗澡。”莫亦洵一笑。
“你陪我再洗一次。”裴柯不由分说地推着莫亦洵又走进淋浴间。
长夜漫漫，对这两个人来说，似乎还短了点。
天空露出微白，两人总算偃旗息鼓，沉沉睡去。
裴柯跟着周舟跑了好几天招聘会，每一次回来汇报工作时，都能看到莫亦洵欣慰的表情，有时还会多夸他几句。
他反而有点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之前他一天到晚出现在莫亦洵面前，还总被他嫌弃。现在早出晚归，竟然还能在莫亦洵的眼神里看到些期待和欣喜，一见面就允许他亲上去。
这可比以前强多了。
他发现周舟的工作能力真的不错。招聘会的沟通联络，物料准备，员工交流都做得天衣无缝，自己完全帮不上忙。只能做点打下手的活。
但裴柯会套话，他每天问些周舟对今天工作的总结，再照本宣科地汇报给莫亦洵，就能得到夸奖。
周舟也没想到裴柯竟然能坚持那么久，心里也很是佩服。尤其是裴柯给每个办公室买了一台咖啡机，还特意问他有没有喜欢的豆子品种。他试探地说了一个牌子，比较小众，不太好买。
第二天却看到咖啡机旁摆了好几袋。
裴柯其实只是因为莫亦洵夸了他两句，心情太好了。
周六招聘会提前结束，周舟打算去理发，就打算和裴柯分开走。
裴柯一听理发，想到莫亦洵之前讲过自己的仪容仪表不符合标准，一拍大腿也跟着去了。他舍不得之前专门设计过的发型，就让理发师稍微剪短点，然后把头发都染回了黑色。
他顶着一头回归正统的黑发，回到酒店房间时，满心期待莫亦洵能再表扬几句。
没想到，却等到一句：“谁让你剪得？”
“我师父啊。”
“谁？”
“周舟啊。”裴柯笑着去搂莫亦洵的腰，然后低下头，“好不好看？”
莫亦洵没说话，就觉得他去人事部够久了，应该换个部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