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侯爷是个腹黑的>第九章

  紫微院门口,雷朔夜亲临,以盛大的排场迎接,远方尘沙飞扬,在不明的视线中隐约可以看见几部马车正往紫微院而来。

  车队缓缓的进入眼帘,在门前停下,飞扬的尘沙才渐渐平息下来。

  车队中被簇拥下车的是一名年轻男子,此人便是天庄家主雷倾天,而他与雷朔夜更是自小就认识的好友。

  紫微院是天庄旁支,是天庄的附属,所以即使雷朔夜贵为侯爷,但他对雷倾天还是十足尊敬。

  雷倾天早年或许还毛躁些,但这几年在他三哥雷之亦,也就是天庄前家主的调教下,越发沉稳。

  本来老家主是属意让雷之亦接掌天庄的,可惜雷之亦爱美人不爱江山,如今已长居天市院与妻子长相厮守,并把天庄交给雷倾天。

  雷倾天的成长也得到了老家主的认同,终于接受他成为天庄家主。

  但也因为这样的改变,让从小就与雷倾天是挚友的雷朔夜渐渐看不懂他了,雷倾天态度没什么转变,只是原先毛躁的个性总让人觉得他容易看透,而如今,雷倾天不说话独自沉思时,总会让雷朔夜恍若看到了别人。

  雷倾天变了,变得城府深沉,虽然要执掌天庄这样并不是坏事。

  英挺的雷倾天满是贵族之气,结实精壮的身子比容貌斯文俊秀的雷朔夜还高壮,紫微院众人随雷朔夜来迎接雷倾天,而且似乎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般先低下了头。

  果然,雷倾天一下马车,走近雷朔夜后,就是轻薄之举。

  「朔夜,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美啊!」雷倾天手中折扇无礼的托起雷朔夜的下颚,他外表虽然不似江南男子文气,但气质却如江南男子风流。

  「家主是不是太逾矩了?」雷朔夜忍着脾气,冷然的语气满是指责。

  雷倾天只是斜睨他一眼,「朔夜,你知道这么顶撞我的人,活下来的有几个?我是在表示我的无奈,若你不是男人,你将会是身黥天庄家主图腾的人。」雷倾天轻薄的言语未尽,仿佛故意要惹怒雷朔夜一般。

  「据我所知,身黥家主图腾的女人已经有一个,但她不是家主的妻子。」雷朔夜对这不人道的仪式一向不赞成,不过既然是天庄女主人才需有的装饰,自然也不关他的事。

  「雷之亦的女人也算天庄女主人,她有黥身本就合理,我是指属于我的女人。」

  「如不嫌弃,紫微院哪个女人若家主看上了,我便将她送给家主。」

  「喔?那如果我要的是洛棂罂呢?」

  雷朔夜神情一窒,乍听这个名字他的心还是猛然一揪,他这阵子去小竹居很多回了,她依然不见他。

  「棂罂不是紫微院的女人。」

  她不是紫微院的女人,而是雷朔夜的女人,雷倾天知道,这才是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但他来此是有正事的,于是不再逗弄雷朔夜,方才的言语就仅止于调戏而已。

  雷朔夜把雷倾天请至偏院,那座院落环境清幽,是每回雷倾天来作客时居住的院落。

  为了雷倾天的入住,院落已净空,只留下天庄的护卫,进入厅里,雷倾天让护卫全退到厅外,才径自坐上主座。

  「朔夜,坐,我有话跟你说。」

  雷朔夜看得出来雷倾天有要事商谈,因为他已收起方才的轻佻,此时奴婢敲门送来香茗,两人在奴婢放下茶杯离去后才又开口。

  「倾天,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回到两人独处的情况,雷朔夜与雷倾天便以名字相称。

  「何以见得我查到了什么?」微侧过头看了雷朔夜一眼,雷倾天又转回。

  「平常你非得讲那些混话到我想拆了你骨头才肯罢休,但今天你很快就放弃,不说混话了。」

  「敢情你是想念说混话的我吗?那我继续……」

  「倾天,如果你真没事,那就好好休息,晚上我办了小宴为你接风洗尘。」看好友不明说,他索性作势要离开,果然立刻被雷倾天喊住。

  「朔夜,你居然这么伤我的心,你不懂我的心意吗?」雷倾天捧着心,就像被情人伤了心一般。

  雷朔夜脸上的表情没有改变,说出来的话却不如脸色一般平静,「我们认识是一、两年的事吗?你是不是真的对我有兴趣,我会不清楚吗?更何况你的眼线布满三院,我都怀疑皇宫里也有你布下的眼线了,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雷倾天神色一敛,倾身道:「如果我说,我查出了洛棂罂的真实身分呢?」

  「你有打算明示一下,让我知道我想娶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吗?」

  「想娶」两个字吸引了雷倾天的注意,雷朔夜这是拐着弯告诉自己,他对洛棂罂的执着吗?

  雷倾天故意装听不懂,「就算我查到了什么,现在的你听得下去吗?」

  「当然,我不是轻易被女人所迷惑的人。」

  「朔夜啊朔夜……你看不见自己的眼神,就以为别人也看不见吗?」

  雷朔夜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过后,双眸锐利地直视雷倾天,「你查出来的不外乎就是棂罂是皇帝的眼线吧!」

  雷倾天也不意外,他知道雷朔夜没那么傻,「既然知道,你还留她在身边?」

  「她这眼线是郡主送来的,对我无害,我若防她而不要她,下一回皇帝再送来的可不一定是我要的女人。」

  雷倾天一副自讨没趣的脸,像唠叨一样的念着,「还说你不是轻易被女人所迷惑的人……」

  「你再不说重点,我都累了。」

  知他如雷朔夜,果然明白他真正想说的并不是洛棂罂的事。他来此的确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而且这件事可能造成他与雷朔夜友情决裂。

  「皇帝还是打算为你及郡主赐婚,郡主知道后连忙进宫表达不愿,可皇帝不依她,因此郡主正在绝食抗议逼迫皇帝死心。」

  雷朔夜脸色凝重,皇帝终究还是不相信洛棂罂传回的消息,非得让他当郡马才能保证他的忠心吗?这也想得太简单了,若他真要反,一个郡马的位置满足得了他吗?

  「郡主有把握让皇帝改变心意吗?」

  雷倾天走下主座,他也随之起身,看着对方有些烦心的踱步到窗边,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严厉,「朔夜,我来此是要亲自告诉你我的决定,我要你娶郡主。」

  雷朔夜无法同意,他与郡主两人是好友,但绝对无法成为爱侣,「这件事我办不到。」

  「如果我说,即使要命令你接受,我都要你非娶不可呢?」

  他们是好友,紫微院更是忠诚于本家天庄,雷朔夜不明白雷倾天怎么开得了口如此命令他?用他的终生去换取那个多疑皇帝的信任。

  如果他娶了,皇帝还是不信任他呢?

  「不要逼我。」

  「你为何如此执着?你对洛棂罂真是爱吗?」

  「我是!所以我不能娶郡主。」

  雷倾天接受了他的回答,但没同意,「你爱洛棂罂也行,说服她为妾便可,不管如何你都得娶郡主,否则我会让你永远也见不了洛棂罂。」

  雷朔夜心惊,他是效忠天庄也与雷倾天是好友没错,但不代表他连喜欢的女人都得放弃,「倾天,你若逼我只是得到反效果,我相信你不想见到那一天。」

  那天过后,洛棂罂就一直待在小竹居里没出过门,雷朔夜不但派人来服侍也多次来找她,但她就是不肯见他。

  不过今天小竹居却来了一位访客,而且完全不理会她的意愿硬闯了进来。

  洛棂罂冷冷看着来人的排场,虽然她在郡主府当过琴师,这些气派、摆阔的贵人见过不少,但不管见多少次她都不适应这些自以为高贵的人。

  只有雷朔夜,是她见过最不过度排场的贵人。

  来人一见到她,便态度高傲的说:「原来你就是洛棂罂,的确生得清丽脱俗,是朔夜想要的那种女人。」

  这人不但认识雷朔夜,还可以直呼他的名字,看来身分不凡。

  「我应该不认识公子吧,公子是因何事而来?」

  雷倾天看着洛棂罂,夸张地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幸好你长得还算可以,配上朔夜不会委屈他,现在就等你入了紫微院当妾后,赶紧给朔夜生个孩子,朔夜我得不到……只好退而求其次娶他的女儿当妻子,洛棂罂,你这肚皮可得给我争气点。」

  这一连串的话让洛棂罂听得不悦,这男人是谁?哪里来的?为什么敢这么对她说话、敢对她这么颐指气使,「我并没有答应嫁给侯爷,更不可能当侯爷的妾,我是专情之人,我的丈夫只能有我一假女人,还有,就算我真嫁给侯爷,生了女儿,也绝不会同意让她当你的妻子!你年纪比我还大吧,娶我女儿是糟蹋了她。」

  「你眼前的人可是天庄家主,注意你的语气。」雷倾天身后的护卫见不惯她的态度及语气,出声喝斥她。

  原来这人就是天庄家主,但把天庄家主视为主子的是天庄及其附属旁支,她可不是雷家人,「那又如何?我非雷家人,对我来说,天庄家主不过就是一个有钱的公子哥罢了。」

  雷倾天听完,不但没有生气,还仰头朗笑出声,这女子看来温弱,没想到竟然很有脾气。「洛棂罂,以你的身分能成为朔夜的妾已是高攀。」

  「是,我是家世配不上侯爷,但不代表我一定得选择侯爷吧。」

  居然是朔夜主动巴着她不放吗?雷倾天挑眉看着她,「我就进入正题,说说我来此的目的吧!但我希望能私下跟你谈,你可同意?」

  洛棂罂看看左右,紫微院的人早在雷倾天来时就被遣了出去,现在小竹居里的全是天庄的人。

  「这屋子都是你的人,要私下谈是你要处理的事吧。」

  见洛棂罂算是同意与他谈话,雷倾天扬手屏退了左右,小竹居里只剩下他与洛棂罂。

  「家主,你说吧,我洗耳恭听。」洛棂罂半是讽刺地回应了他。

  没想到雷倾天却是倏地冷下脸,再开口话中也是杀意。

  「我来,是要亲手杀了你的。」

  雷朔夜从没想过再次进入小竹居,会见到洛棂罂的尸体。

  接到消息赶来的他,脚步带着颤抖,本只想给她几天冷静思考的时间,在那过后,就算得到她原谅的路程再坎坷他也无惧,就算刮着风雪他也无畏,情路从来少不了峭寒、少不了荆棘,只要他迈着坚定步履一定能走到她的身边。

  可他来了,伊人却已不在。

  洛棂罂静静的躺在床上,不言不语像是睡着了般,雷朔夜走至她身边,跌坐在床上,托起她的手,满脸悔恨,「棂罂,你怎么了?为何睡了?你醒来听听我的解释啊!」

  伊人没有回应,他不放弃,仿佛她还清醒着,能听到他的话语一般,「棂罂,用计接近你是我的错,但那是因为我为了韬光养晦释出了许多假象,我怕你信了那些会疏远我,所以才先一步给你我是正人君子的形象,让你不会误信传言。」

  雷朔夜阖上双目,眼泪被挤出了眼眶,「我知道你是皇帝的眼线却不说,是因为我自信没有把柄,既然如此,我何必在意你的身分?」

  他如今极度懊悔当初为什么要说那些气话,如今即便徒劳,他也想说给洛棂罂听,「……我救了樵夫的事不假,洛大夫进御医监也是我促成的,但请你相信我,洛大夫临去前我们已谈和,他是真心高兴能进御医监学习,至于石贤熙的事,真正雇那两个歹人的其实是他!

  「我知道我没有证据,只有两个被抓住的盗匪的片面之词,你如何能信?所以我才选择不说,私下去找石贤熙要他离开你,他不肯,我便用手段逼他离开轩毓城,虽然采药人及药商不卖药给他是我授意的,但用假药害了人命却真是他做的,害了人命才是石家药铺倒闭的主因。

  「他要非礼你的那天,不是我杀了他,而是石贤熙拿匕首要杀我却技不如人被我撂倒,他扑倒在地上时,手上的匕首误杀了自己……你相信我,这才是事实的真相。」

  「侯爷……」近身侍卫想劝他,但开了口却不知该怎么说。

  「棂罂,你还未原谅我,你怎么能走?你到底怎么了?」

  没想到那次争执竟是他们生与死的分野,上天竟待他如此残酷,如果他与洛棂罂无缘,为什么要牵起他们的缘分?明明他们两人之间是有情的,为何上天硬要他们断情?

  雷朔夜悲痛至极,怎料,还有另一个更令他遭受打击的话在耳边响起——

  「人是我毒死的。」

  雷倾天就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承认是他毒死了洛棂罂,「我说过你必须要娶郡主,没有转寰余地,洛棂罂说她不当妾,所以我不能留她。」

  一瞬,只一瞬,雷朔夜跌落了万丈深渊,因为挚友的背叛。

  雷朔夜至惊至恸,他望向雷倾天,无语凝噎。

  「朔夜,对不住……」

  「既知对不住我,为何这么做?」

  「唯有洛棂罂死才能保住你,她死,你便会死心去娶郡主,保住你的地位、你的性命。」

  「所以你为了我的性命,杀了她?!」

  「我不后悔!」

  「你不后悔?你竟说你不后悔!你有没有问过我,我需不需要你这么做!」雷朔夜气极、怒极,放下洛棂罂回身就给了雷倾天一拳。

  雷倾天被打退数步,跌坐在椅上。「你目中无人,妄自以为能斗得过皇帝,他是天子,是你无法撼动的地位。」

  「住口!住口!我不怕皇帝针对我,皇帝手下没有武将,他要杀我也得等到太平之时,我不怕!我无须你自作主张。」雷朔夜上前揪住雷倾天的衣襟,把他由椅子上拉起,拳头再度挥向他,雷倾天勉力挡下。

  雷倾天的部属似乎早收到他的命令,所以没有人移动,只是静静在旁看着,雷倾天也不想真正动手,他只是尽力的防守,没有对雷朔夜出过一拳,「你就这么确定,他不是那种什么也不顾的昏君?」

  雷朔夜把雷倾天压制在地,高高举起的拳头就要落下,却因为雷倾天凝视他的目光而顿住——自从接掌了天庄,他再也没有由雷倾天眼中读到他真正的心思,可如今他的眼神是真切的,他在对他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雷朔夜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不要心软,要打就打,如果打我能让你消气的话。」看着他停顿的拳头,他扣住雷朔夜的手,对他大吼着。

  可雷朔夜还是松开了手,颓然的坐靠在一旁,他不再望向雷倾天,反而转头看着床上依然没有声息的洛棂罂静静淌着热泪,他重重地阖上眼,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在的情境。

  可不可以他再睁开眼,发现这只是一场梦,棂罂没死,倾天也没有背叛他,他还是拥有着原来的一切……

  见雷朔夜已不想再打,雷倾天这才坐起身子擦去嘴角的血,「朔夜,日后你便会知道,我做这一切对你才是最好的安排。」

  雷朔夜再开口,声音透着无力,语调冰冷,「我敬天庄是主,所以不杀你,不背这个谋逆的罪名,但从今而后天庄及紫微院的关系一笔勾销,紫微院不再属于天庄、也不再听命于天庄,雷倾天,你走吧!轩毓城不欢迎你,日后我们就是陌生人。」

  雷倾天不意外会有这个结果,默默的接受了,带着他的部属离开了小竹居、离开了轩毓城。

  得知雷倾天的打算,洛琌玥在九皇子的帮忙下告假回乡,可到紫微院时却只来得及和奴仆们一同看见那令人痛彻心扉的一幕。

  没人料想得到,那日好好离开紫微院的洛棂罂,竟会是以这个方式回来。

  雷朔夜横抱着洛棂罂缓缓走进院里,他茫然的看着几名站在前门的奴仆,直到他们唤了他,「侯爷……」

  雷朔夜勉强压抑着脸上的哀痛,看了看奴仆们,下了命令,「你们都下去吧,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

  「侯爷,洛御医来了。」

  众奴仆退开后,雷朔夜看见了洛琌玥,他在他的面前无法坦然,在洛琌玥离开前往京城的时候,他曾向洛琌玥说他对洛棂罂是真心的,他会照顾好洛棂罂,可如今,他照顾成什么样了?

  洛琌玥把棂罂交给了他,现在见她成了这模样,肯定不能原谅他吧!

  洛琌玥走上前看着洛棂罂,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情况,他缓缓轻抚着她的发顶,一旁的奴仆们以为会看见他因为她的逝去而哭泣,但他只是轻抚着她,脸上尽是惋惜。

  「棂罂……这是你的选择,你好好的看着你的选择。」

  「你……怨我吗?」雷朔夜的双眼满布着血丝,脸上的落寞哀痛让任何人见了都动容。

  「如果您是我,您觉得我会更想看见您抛弃她,娶了郡主吗?」洛琌玥脸上的表情是遗憾,但并没有指责。

  「洛御医知道郡主的事?」

  「我就是奉郡主之命赶回,没想到……天庄家主……」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知道雷倾天对雷朔夜的背叛,他同样心痛。

  「为了棂罂,我与皇帝对抗也在所不惜。」

  尽管如此,雷倾天希望他与棂罂,不要将情路走得如此悲壮不是吗?

  洛琌玥有口难言,只是看着雷朔夜缓缓迈开步伐。

  雷朔夜抱着洛棂罂回到他之前为她准备的院落,如今那座院落等到的,却是香消玉殒的佳人……

  洛琌玥跟随在他身后走着,在经过庭院时,他看见雷朔夜脚步顿止。

  雷朔夜感受到吹送而来的一阵和风,拨弄了庭院里的树,似在传达什么音律的沙沙作响,他停下脚步倾耳细听,却听不到任何来自洛棂罂的声响。

  「棂罂,风儿不是会将人的话语以音律传送的方式,倾诉予有情人知晓吗?还是……我真不是你的有情人?」

  雷朔夜的苦笑声充溢在庭院中,夹着呼呼风啸,形成了一首新的音律,更显几分悲怆。

  「侯爷……」洛琌玥上前开口要劝,却不知该从何劝起。

  此时,洛棂罂的眼角滑下一滴泪珠,雷朔夜一惊,以为芳魂归来,他托高了她的身体细看,却发现是顶下枝叶落下的水珠,让他再次失望了,「棂罂,你当真不给我一丝丝的机会吗?」

  他重新迈开步伐,缓慢又踉跄的将洛棂罂送入房中,这一幕之凄凉,让洛琌玥心头更加沉重,影子是双,但人是单……

  一走近洛棂罂的院落就可以听见轻风送来音律,那是雷朔夜为她弹奏瑶琴的声音。

  自从她回到紫微院后,他就一直守在房里,有时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有时失神地看着远方静静地流泪,有时则拿起那把要送给她的瑶琴,弹奏她一直希望听到的变调 《弱水吟》。

  一曲弹毕,雷朔夜双手搁置在琴上,几声悲笑,「棂罂,你想听的《弱水吟》我弹了,但你听得见吗?」他莫名狂笑,更凸显悲凉。

  洛琌玥看他脸上冒着短胡碴,双眼红肿、下眼圈蒙着黑影,于是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侯爷,沉迷不起对棂罂是辜负,棂罂心软,若她灵魂不灭,她想看见的定是您昂首向前方走去,而非您与她同逝。」洛琌玥想拉起他,但雷朔夜不肯,只是挥开了他的手,「侯爷,您放下吧。先去梳洗好吗?」

  「你们都要我放下,只有我还记着她,希望她回来,如果我真放下了,那她是不是真回不来了?」

  洛琌玥轻声一叹,不再逼迫他,「侯爷,我不再说要您放下了,那么,您可以答应我先去梳洗,把自己打理好再回来陪她吗?棂罂绝不想见到沉溺悲伤的您,她想看的是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您。」

  「我不要离开她,若她真有知,或许舍不得我就会回来了。」

  「若她回来因您这模样而伤心,您舍得吗?」

  雷朔夜无神的瞳眸听见这句话才重燃了温度,他望着洛棂罂,想着自己如今的颓废模样,最后,他听了洛琌玥的话,「好,我去。洛御医,帮我看顾她,好吗?」

  「我会的,您去吧,我也有些话想跟棂罂说,就当您给我一些时间。」

  看着雷朔夜离开后,洛琌玥又是一声轻叹,他回眸凝望了洛棂罂许久,才来到床沿坐下跟她说话,好似她还在世一般。

  「棂罂,师兄想跟你说一个二十五年前,洛家送走一个孩子的故事。你是后来才被收养的,所以不知道洛家那个孩子的事,而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大秘密,当时……洛家送走的孩子就是轩毓侯雷朔夜。」

  洛琌玥略略停顿,恍若要给洛棂罂时间消化这个讯息一般,他等了等,才又开口,「在我三岁那年生了场病,需要一些珍贵的药材,当时家里穷负担不起,有个富户愿意为我支付医药费,但因为他膝下无子,所以要收养我即将出世的弟弟,你知道我对富户特别没有好感吧,就是这个原因。

  「小时候爹不肯告诉我弟弟被送去了哪里,直到那日我与侯爷去钓鱼,无意中发现他脚踝的三颗红痣才认出了他,我相信你也记得他脚上的痣吧,七年前就是因为他,我们才会举家迁离的吧?」

  洛琌玥由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打开红布瓶塞倒出一颗墨黑色的药丸塞入她口中,再扶起她喂了她一口水,没想到,洛棂罂竟能自己吞咽。

  「棂罂,我一直对弟弟有所亏欠,虽然他被收养后,生活在富裕之家,但对他来说这真的是好事吗?而自小就被送走,不得与亲生父母相认,甚至我们就在同一个城里生活了十八年,居然相见两不识,他不怨吗?我始终这么想着。所以当知道侯爷是我的弟弟,知道他爱慕着你,我便选择离开,进御医监的确是我想要的,而我的离开又可以成全自己的弟弟及师妹,这是多么圆满的一件事。」

  洛棂罂原本苍白的脸色似乎渐渐透出了血气,洛琌玥这才松了口气,「我并不是被侯爷逼走的,我曾耳闻你因为某些事和侯爷闹脾气,如果是为了石贤熙,那根本不需要,因为他不是好人,他死有余辜。侯爷做的某些事情虽然是用了手段,但那背后所代表的是爱意,你要相信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