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小人

  朱邪子御心底萦绕着那三个字,野孩子,这算是含蓄的词汇了,换言之,便是野种吗?

  从来就知道,这后宫生存不易,虽然孩子还小,但是朝中局势已成对持之势,曾几次提出册立太子的人选,立嫡立长,僵持不下。不过这些他暂时不关心,却想知道那孩子这些年是否经常受到欺凌?

  莫名的,心头一酸,虽然心底不愿意承认那是他的孩子,那不应该是他的孩子,可是这些年,心底有种莫名的羁绊,时常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这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想想,有时候连自己都有些鄙夷自己,莫非真的是寂寞太久才会如此多愁善感吗?

  蓦地,他眉头一皱,清晰地感觉到一颗石头凌空飞来,只是他并没有出手,下一刻,小幽一声哀嚎,一手捂着额头,“啊——痛……”

  朱邪子御只是皱眉,眸光瞥了一眼那已经抽出嫩叶的老树枝桠,满满一树,苍翠欲滴,也遮掩去了藏身其后的人……

  小幽有些诧异地望着他,“王……王爷……”因为四下查看并无人在此,身后几个宫婢自然是不敢如此大胆的!只有面无表情的他,眸光沉鸷得让人难以窥探,会是他吗?是她说错了什么吗?

  朱邪子御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淡淡道,“以后说话小心点,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勿要挑拨后宫关系,还是快去找大皇子去吧!”

  “是……”小幽有些委屈,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难道他不相信大皇子是他的儿子吗?不过,等他见了,或许就会相信了……

  看着她走远,朱邪子御侧首,眸光微微漾动,心情有些微妙。

  春风吹起,粼粼湖水碧绿如绸,也带起一树的嫩芽沙沙作响,隐约可见翠绿的新叶间,一根明黄色的束发锦带飘扬……。

  刚才,他并未出手阻止,是因为可以感受到凌空而来的石头虽然有些力道,但并不会有多少杀伤力,再来目标不是他自己,这才选择袖手旁观的,再来敏锐的耳力随即听到风中传来隐约稚嫩得意的笑声,他便知道,那树上藏的人该是……

  此时此刻,树上那根在此上弹的简易弹弓重新对准了他……

  小小的手儿费尽力气拉出弹弓,瞄准目标,射——

  却不想,朱邪子御只是一个转身,便轻易地将石头夹握在了手心。

  树上的人显然有些不服气,随即又上了一个弹丸,调整姿势准备再射,却不想脚下一滑,一声惊喘,身子直直往下坠落,却没有迎来预期的疼痛,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已然落入了一个有些生硬的怀抱中……

  

初遇

  手臂上的重量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轻很多,朱邪子御眸光有些微妙,这张小脸……

  还未等他细看,怀中的小人儿便扑腾起来,犹如一尾离水的活鱼,挣扎着要逃离他的怀抱,窜回地面去。

  “还不快放下本皇子!”底气十足的声音虽然还是稚嫩,但是威吓十足,此刻的小人看起来有些狼狈,偷袭不成,这人倒变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再者,他讨厌这种不由自主的感觉,被人抱着,一点威仪都没有了!

  感受着怀中孩子如此活力十足的生命,朱邪子御眸光闪了闪,不可否认心底那一份探究益发深浓起来,这孩子真的会是他的骨肉吗?血浓于水,有种天然的感觉割舍不断,至少,此刻扪心自问,难以忽略心底漾动的涟漪,有些理不清道不明……

  依言放下他,只见他整理自己的黄色锦衣,端起架子,那股子凛冽气势倒是浑然天气,“你是谁?这里是皇家苑囿,岂容你私闯?!”

  “朱邪晟睿?”是他吧?朱邪子御试探问道,虽然心中确认这应该不是皇后的儿子朱邪晟煜才是。

  果然。“大胆!”朱邪晟睿正色道,“你究竟是何人,居然敢直呼本皇子的名讳?!见过本皇子,还不下跪行礼?!”

  朱邪子御淡淡而笑,大手抚上他的脸蛋,“小东西,我救了你一命,你一不道谢,二不叫……九王叔,反而口口声声让我给你下跪行礼……”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眼前的小人儿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嫌弃地避开他的大手,这一刻双手吊上他的手臂,“你是九王叔?你真的是九王叔?!”眸中瞬间褪去那一份冷漠,转而换上兴奋而喜悦的颜色,若是外人见了,还真以为两人早就熟识,亲昵的关系非同一般…… “母后从小就跟我提你,你终于回来了?!那你下一次什么时候再去打仗?!”

  朱邪子御有些受宠若惊,只是他的话,到底是想他,还是驱离?不禁挑眉,“你希望我快点再离开这里?”

  朱邪晟睿摇头,眸光熠熠,“当然不是!九王叔,你下次去打仗能带上我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孩子才三岁有余,就想上战场?而且这话题和态度跳得可真快,倒是把他弄得有些迷茫了……

  “母妃跟我讲很多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我也听了很多九王叔的战绩,睿儿是男子汉,也要去驰骋疆场,杀敌护国……”他说得天真。

  虽然他离京三年有余,但是在帝都的影响力却没有被撼动过,反而随着捷报频传而更加深入民心,自然也有些关于他残酷无情的传言穿插其中……

  “你还小。”朱邪子御摸摸他的头,心头有些欣慰两人能够投契的如此之快。不论他是否他的亲骨肉,但是他很喜欢这个孩子。

  可以想象骆殊妍的灌输,还有外界所见所闻多了耳濡目染,这才养成了他对他这般崇拜的心态。虽然两人并未谋面过,但是小孩子的心态,从来不畏陌生,只是一径遵照着心底的鼓动行事。

  “本皇子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娃娃了!”朱邪晟睿辩驳道。

  朱邪子御忍俊不禁,“那你也未满四岁,这些事情,再过十年再说吧!”这个时候争辩这些好像有些可笑。摸摸他的头,此刻的睿儿倒也不再躲闪,不过,朱邪子御看得出来,“怎么了?在这宫里有不开心的事情?你的母妃呢?”有心事吧?所以这才躲避开那些宫人,一个人躲起来。记得小时候,他心情一闷,也会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