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打不过>第四十四章

正如倪扬所言,这病没法治,只能靠个人意志。向西南在长椅上看落日,倪扬出来时从果篮里拿了两颗橘子,向西南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你也坐。”

他觉得倪扬没怎么把他当少爷看,倪扬说:“先生告诉我,与你相处当朋友。”

他爸这点倒挺了解他,向西南忍不住问倪扬,“我父亲有在你面前提过我别的什么事吗?”

“没有。”倪扬摇头。

其实有的时候,向西南自己都纳闷,他在父亲这里到底算是什么。是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还是令他骄傲的……应该不会很骄傲。

廖青每天给季律喂一些大米粥,这也是向西南告诉廖青的。只喂到能够维持基本身体消耗,不给季律余下活动的力气,这样对于双方来说都算是比较安全的范围。

向西南问廖青,怎么不告诉邹子崖。

“他不是什么事都告诉邹先生。”廖青如此回答。

向西南约摸着季觎没告诉邹子崖地下室,但这个病邹子崖应该还是清楚的。不然这么长时间季觎一个人怎么能坚持下来,邹子崖一定帮着打理了不少。

后来想想,向西南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挺厉害,毕竟双重人格这种病不是轻易就能见到,跟感冒发烧一样平常。他不能在港待太久,思来想去还是给邹子崖发了条消息。邹子崖赶来后,向西南拍拍他肩膀:“幸亏在家,廖青也在,不然这事真不好处理,万一跑出去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大事。”

邹子崖惊讶于向西南和廖青的和平共处,“一般发作几天就会换回去,只要看好季律就没什么大问题。”

都是有行程的艺人,廖青和向西南都在邹子崖赶来的几个小时后离港。二人没有熟到能共坐一班飞机,廖青离开时与向西南道别,“再见。”

“就没什么跟我说的?”向西南笑。

“对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吧。”廖青回以礼貌。

也是,向西南洒脱地拜拜手,“不送。”

残夏与初秋相会,深秋与第一场雪来了一次浪漫的相会。与第一场雪一起来临的,还有姗姗来迟的好消息。

付家资金链崩盘,最近正在打算抵押名下公司与银行贷款,付家家长带着付窕上门商量婚期。

向西南正坐在化妆间内化妆,倪扬站在他身旁读新闻。向西南问倪扬,“你说付家能坚持多久?”

“不好说。”倪扬关闭手机屏幕,“手机没电了。”

向西南刚充足的电量,倪扬睁眼说瞎话显然是不想再读。向西南揉了下脖子,最近总觉得休息越变越少,精神什么也提不起来,经常化妆时就睡着。

“向西南。”倪扬忽然碰了下向西南,向西南闭着眼说:“怎么?”

倪扬说:“重磅消息。”

向西南没当回事,紧接着倪扬清了清嗓子,“孟凯文巡回演唱会摔下舞台,目前送往医院接受救治。”

话音落下,化妆间内寂静片刻,向西南一把拍掉化妆师的手从椅子上蹦起来,抢过手机。

“怎么回事?”

艺人在舞台上出事其实是很平常的事,可大可小,小事故便不会报道,甚至连艺人自己都不怎么在意。但只要出大事故,那就是要命。

孟凯文在舞台上踏空,直接从两米的舞台上摔下来昏迷。

发生在国外,目前只有外媒的报道,国内媒体还在抓紧赶过去。向西南没了演出的心思,张雯的电话适时打来,要求向西南该工作的就继续工作,孟凯文那边她去照顾。向西南皱眉,“孟凯文是我朋友,我连去看他的时间都空不出来吗?我不需要休息,就抽不出一点时间吗?”

“你现在去就是添乱,难道还要媒体在热搜上带上你的名字溜一圈?”张雯说,“我现在没空跟你掰扯,马上就要上台了是不是,把脑子里所有无关舞台的杂念都抛开,对得起今天来看你的粉丝。”

这不一样,如果是简单摔下去,那倒还好。孟凯文之前被司昂打断过腿,现在跳舞已经是勉强,医生勒令他不能再跳舞,这么一摔可能真的要把他的前途摔断。那么好强的一个人,失去舞台失去镁光灯,他想象不到孟凯文要有多痛苦。

仔细想想,跟他向西南亲近的人,仿佛运气都不怎么好。

演出结束,向西南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去,他最近没来得及收拾房间,回去将衣服一股脑塞到洗衣机里转。兔子先生上次被他不小心踩了一脚,今天也丢进去。甩干拿出来的时候,兔子先生的四肢棉花分布早就变了样,分布不均头大身子小。

向西南一点点将棉花揉开,指尖抵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好奇地揉了揉,像是个什么小瓶子,还能摸出来瓶颈。

毛绒玩具里除了棉花就是布,怎么可能摸出来其他的什么东西。向西南将其揉到兔子先生右手布料连接处,颇为肉痛的拿剪子将线头小心翼翼勾出来。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个很小很小漂流瓶,用塑胶包裹着大概是为了防止漏水,里头放着一个很小的内存卡。

向西南找来读卡器,将内存卡插进去。

卡里储存着一段十分钟视频,向西南在电脑面前坐了许久都没打开,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内存卡是谁藏在这个玩偶里,不怕他永远都找不到吗?还是说本来就不想让他知道,但是还是想留个念想。

他咬了咬下唇,双击点开视频。

视频前几秒黑屏,应该是这个录视频的人在倒腾镜头位置,用手挡住了镜头。

视频在正式开始之前,出现一道女声,“是开始录了吧。”

向西南一愣,随后心脏开始飞快跳动,直到视频里的人冲他挥手,温柔的对着他笑。他的情绪刹那崩溃,眼泪掉到手背上。

这是他最爱的人,他几乎要忘掉长什么样子声音是什么的人。

“西南,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是不是已经长大了?小桓还听你的话吗?”

向西南蜷缩起手指,哽咽着伸手触碰屏幕。

“妈妈和你爸爸不是相爱在一起,当时是因为有了你,爸爸才接受我们。你爸爸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公,却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他对你和你弟弟都很不错。如果这次妈妈回不来,记得要听爸爸的话,要好好做一个哥哥,照顾你弟弟。这个视频我把它藏在你最喜欢的兔子先生里,如果妈妈能够安全回家,妈妈就把这个拆出来,如果回不来,你要是发现就当妈妈对不起你,向你道歉。妈妈爱你,以后自己要加油。”

向西南呆呆看着母亲在视频内对他哼摇篮曲,满脑子都是母亲那句回不来,什么回不来?是指那次被人关在房间里,母亲去世的那次吗?

向家总部大楼最顶层,向父办公室外挤着一群人探头探脑,向父坐在椅子上看着向西南摔东西,向西南抓起什么就摔什么,直到他摔累靠在墙上喘息。

向西南砸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飞出来玻璃划破了手。伤口的血顺着指尖往地上滴,向西南低着头大笑,“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我问你我母亲的死是不是因为你!”

“你怎么不说话?你教训我的时候不是话很多吗?还是我不如你意,你这么多年压根就不想搭理我。”向西南吼道,“你这个帮凶!”

向父将秘书唤来收拾办公室,向西南一脚将刚推开的门踹回去,“你这些年除了叫秘书,你有做过一个父亲的责任吗?”

他揉了揉眉心,“父亲,趁向桓还没来之前,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向父沉声,“向西南。”

“父亲,当年那场意外我和弟弟失去了母亲,现在您连一个事实都不肯告诉我吗?您可以不告诉向桓,他是家里未来的脊梁,可我不是啊,您告诉一个没用的人对您没有影响的。”向西南苦笑,“我这些年从来没有求过您,您告诉我好吗。”

其实他的母亲也有问题,为什么不能就那样离开呢,非要录制视频要他看到。要他去质问父亲,是不是早就对母亲不满,让他失去母亲的同时对父亲心有芥蒂。

向父缓缓走到向西南面前,用纸巾捂住向西南的伤口,“我和你母亲,的确没有感情。”

“所以您选择放弃她对吗。”向西南声音低的连自己都快要听不到。

“站在家族的角度上讲,你母亲是想要我们向家置于死地的敌人。”

“你刚生下的那几年,家族一片动荡,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的笑话。许多人都想我们死,不管是我还是你和你弟弟,你母亲就是那些人派来窃取我们机密的一份子。”向父将向西南肩膀一揽,领着他往落地窗那走。

向西南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父亲,第一次发现原来父亲的肩膀这么宽,掌心这么热。

“你母亲是对不起你才选择为家族牺牲,当初家族约定,如果你母亲为家族牺牲,那么你和你弟弟就都能留下来。”向父说,“这不是我的决定,向家并不是完全由我做主,你和你弟弟当时生下来家族就很反对。”

“可她是你的妻子,是我和向桓的母亲。”向西南说。

“做一个假设,如果你弟弟威胁到家族的安全,你会选择向桓还是选择家族。”

倪扬等在门外,跟她挂名老师面对面毫无交流。

向父从抽屉找出一支针剂,向西南出去时递给向西南,“回家好好睡一觉。”

“谢谢父亲。”向西南接过,他触上门把时,向父又说你恨我吗?

向西南摇头,其实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母亲在他心里的样子和感情越来越模糊,不管是什么事实,他会潜意识告诉自己他眼见到的即是事实。母亲是为了保护他和向桓而去世,不是因为家族更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向父手里握着向西南刚刚交给他的内存,用刀尖慢慢将内存碾碎。

这个故事还有另外一个版本,当年向家主母手里掌握着向家大家长的黑料,一个足以让大家长身败名裂的资料。大家长为了避免自己这位妻子跑出去发疯,将自己的两个儿子与妻子关在一间漆黑的密室,造成绑架的假象。

只是这位大家长的儿子似乎对电脑不是很精通,加密的文件一个都没找出来。

向西南从总部跑出去不知道去哪,浑浑噩噩开着车油门越踩越重,风从车窗中灌进来,他一边飙泪一边拨打电话。

“你别哭,我抱不到你。”

电话那头的人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