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雨后天空放晴、阳光灿烂。

  家中的气氛却很阴沉,祁寒和沈念的关系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再吵起来。

  晚饭时,两人全程没有交流。

  保姆陈姨实在看不下去,好心规劝他们两个:“你们别怪我多嘴,我听沈老说你们见过几次面就结婚了,住在一起难免需要磨合,不要闹得伤了彼此的心,日后弥补不了。”

  沈念正要操纵轮椅去客厅,闻言停下来,应了一声表示听到了,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没答话的祁寒却认真地将陈姨的话听到了心里,陈姨说的道理他本来是明白的。

  他开始后悔自己这两天不该处处与沈念作对,惹他生气。

  毕竟自己比他大两岁,是年长的一方。

  而且谁叫这些年是自己一直忘不掉沈念呢?在一段感情中,付出多的人注定没资格任性。

  他决定找机会与沈念和解。

  陈姨已经收拾好厨房回家,祁寒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绞尽脑汁想办法。

  想来想去,想出一个好主意。

  他拿出手机搜索了一阵,起身瞧见沈念正在客厅面无表情地看新闻,调整心情,走过去跟他说:“沈念,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沈念转过头,视线从一直在关注的财经报道转移到他脸上,微微露出好整以暇的表情。

  他倒要看看祁寒还能杠出什么花样来。

  祁寒明白沈念的意思,他不想再吵架,也没辩解,他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我刚从网上看到的,觉得很有意思,所以跟你分享一下。”

  沈念看着他没说话。

  祁寒清了清嗓子,拿着手机开始读笑话:“母老鼠怀疑她的丈夫有外遇,有一天悄悄跟在他后面,想看看他做什么。突然,丈夫一头闯进灌木丛中,不久出来一只刺猬。母老鼠一把揪住刺猬对他说,还说没外遇,你老实交代,打这么多摩丝是去勾引谁?”

  “噗——”讲到最后他自己忍不住乐了,笑着抬头问沈念,“好笑吧?”

  沈念目光冰冷,非但没笑,脸色还有些难看。

  祁寒想起周六早上沈念质问他一夜未归的原因,觉得他可能误会了,急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逗你开心。”

  他继续翻看手机:“要不我再讲一个吧,这个笑话肯定能让你笑。”

  “一只飞蛾不小心撞到蜘蛛网上,即将成为蜘蛛的晚餐,聪明的飞蛾灵机一动,说:网管,结账,于是逃过一劫。”

  沈念没有反应,祁寒自说自话有些尴尬。

  他回头看到沈念平日外出时坐的轮椅正摆在自己身后,脑袋一抽,坐了上去。

  祁寒带着些讨好的意味说:“我坐这继续。”学着对面沈念的样子把脚收到踏板上,还放心地踩了踩,完全没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他没来得及抬头,所以也没看见一向目光冷漠的沈念脸上一瞬间露出的惊讶表情和想要出言阻止的动作。

  运动神经发达的祁寒就连人带轮椅摔坐在地上。

  沈念神色恢复冷厉,过了半刻,又嗤笑一声,对他说:“恭喜你,你成功把我逗笑了。”

  祁寒闻言转头,看到他像看傻子一样看自己,满眼嫌弃。

  “以后别碰我的轮椅。”沈念神色不悦地对他说。

  祁寒灵活地从地上站起来,拍拍有些疼的屁股,沮丧地撸了一把头发。

  丢人丢大了,这么多年,他竟然不知道轮椅的踏板原来不能用力踩。

  “对不起。”祁寒一脸懊恼地将翻倒的轮椅重新摆放好。

  “我想我们需要谈谈。”沈念关上电视,操纵轮椅离沙发远了些,示意祁寒坐过去。

  祁寒知道他不高兴了,耸耸肩,走到沙发前坐下,等他开口。

  实际上他还沉浸在刚才在沈念面前出糗的情绪中,对自己有些生气。

  沈念思畴过后,眸光犀利地看向他:“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一些事。”

  祁寒闻言打起精神挺直腰身,问他:“什么事?”

  沈念看着祁寒,左手的食指在轮椅的扶手上轻点,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性动作。

  他抬手扶了扶眼镜,对祁寒说:“我觉得即便事先已经说明,但我们两人对这段‘同住’关系的看法仍不一致。”

  “当然,”祁寒立刻接话,同意他对两人目前关系的描述,也完全赞同他的观点,“我和你对所有事物的态度和看法都不一致。”

  “我以为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但你显然不这么想。”他说。

  沈念不置可否,他不想让两人现在闹得太难看,考虑到祁寒所剩无几的自尊心,他刚刚的话说得足够含蓄。

  祁寒聪明地听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沈念有些欣赏他的理解能力,但还是更进一步地说:“你不该对协议婚姻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祁寒下意识地转动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他发现沈念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两人针锋相对的问题所在。

  他不满意沈念对待自己的陌然态度,他恼羞成怒。

  既然沈念知道他在肖想些什么,他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

  祁寒把上一秒在沈念面前摔翻车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在沈念的注视下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弯下腰,双手撑在了沈念的轮椅上。

  这是个很有压迫感的姿势,他深邃的目光穿透沈念高挺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看进他冰凉的眸底。

  水晶灯明亮的灯光在两人身侧投下一片阴影。

  “你真的知道我抱有什么想法吗?”祁寒直直地看着沈念问他,不想放过他眼中的每一丝情绪。

  可惜沈念深若寒潭的双眸中只有能冻死人的冰冷。

  “滚开。”他直视祁寒,低沉的声音中夹杂了克制和压抑的怒气。

  祁寒自然不怕他,也没有起身,坦诚地看着他与他对峙。

  沈念目光闪了闪,操纵轮椅想要后退,祁寒加重了手上的力气,不让他动。

  “祁寒,你别太放肆。”沈念停下动作警告他,语气中带着股阴鸷狠厉。

  祁寒松开手直起身,仍然不惧地看着他:“如果跟你谈感情是放肆的话,我的确是个不怎么守规矩的人。”

  沈念神情莫测地与他对视,过了一会,移开视线,低声说:“抱歉,我是商人,只谈利益。”

  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让祁寒突然感到心疼。

  今日两人摊牌,他总算试探地说出了埋藏心底多年的感情,虽然被沈念发了一张好人卡,但祁寒不准备再步步相逼了。

  他放松神态,回应沈念:“没事,我会再接再厉,不会放弃。”

  他迈开长腿往自己的卧室走,想起之前沈念脸上的暴怒,又转身问他:“对了,你应该不会因为我们两个感情上闹矛盾就在商业上为难我家,对吧?”

  问完他没有等沈念回答,最后叮嘱他:“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晚安。”

  几分钟后,心情颇好地从浴室出来准备睡觉的祁寒听到一声巨大的摔门响。

  是沈念在发火,祁寒猜想他今晚的反败为胜又让沈念生气了。

  他已经将自己心迹挑明,虽然时机不太成熟,沈念可能需要时间接受,但他会等。

  第二天是星期一,祁寒像往常一样晨跑回来后给两人准备早餐,沈念的助理却按响了家中门铃。

  祁寒给他开门,小李恭敬地点了点头,算是跟他打过招呼。

  接着穿着工整严谨的沈念操纵轮椅从卧室出来,面无表情地绕过祁寒,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上,冷冰冰地在助理帮助下坐车离开了。

  留下祁寒一个人穿着围裙拿着锅铲顶着凌乱的头发震惊地站在玄关处,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好笑地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摘下围裙,独自吃掉早饭,起身去了自己的户外俱乐部。

  与此同时,到达银光科技的沈念用过早餐,冷着脸交代秘书程晨通知下属开会。

  会上,他驳回了所有人提出的方案和研发项目,按照座位顺序挨个把每个部门主管训了一顿。

  主管不高兴,手下的员工跟着遭殃,整个银光科技从清晨开始人人自危。

  ‘陛下今天召见我们了吗’群消息已经99+,几人还在分析形势。

  功高盖主,帅到掉渣:沈念这家伙早饭吃的是炮仗吧,脾气这么大?还是在家里被媳妇虐待了!

  乾清宫大宫女:吓死我了,刚才又骂出来一位。隋总,要不您去顶顶吧。

  功高盖主,帅到掉渣:我不去,我喜闻乐见。

  御前大总管:我也被骂出来了,正好透口气。

  御前大总管:确定娘娘的锅,陛下今天早上无视他了。

  跑腿老男人:沈总从家里出来心情就很差。

  御前带刀侍卫:娘娘是一个可以随时让我失业的狠角色。

  容嬷嬷:一早上就看到你们聊天,都不用工作吗?

  容嬷嬷:劝沈念保持好心情,对他身体有利哦~

  众人拿着手机发了一串省略号,脸上齐齐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我们说了不算啊!

  万幸,临近傍晚,在事态进一步恶化前,危机制造者沈念和罪魁祸首祁寒接到了沈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