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乎是觉察到对方的视线,司洲悄悄伸出手,和白嘉言在桌子底下掌心贴着掌心。

  女孩很快离开,司洲凑到白嘉言耳边低声:“你吃醋了?”

  “……有点。”白嘉言莫名有些讪讪,总想着因为说几句话而冒酸味会不会有点显得太过于小气。司洲总是能毫无征兆地对上他的电波,仿佛在他脑海里装了监视器一般,很快开口:“这是很正常的事,不用觉得这样不好。刚才是同部门的同学,和我能聊上几句,仅此而已。”

  “嗯……”白嘉言暗地里攥紧了对方的手。

  司洲冁然一笑,像是回应一般用指尖点了点对方的手背:“不会再让你吃醋了,这次你就先罚我吧。”

  “要罚什么?”一说起惩罚之类的字眼,白嘉言就容易心软,舍不得用任何狠招。

  司洲失笑:“又要我替你想?”

  “喂喂喂,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啊。”周植北一边往自己嘴里塞食物一边开口,“你俩不吃,我和林哥就全包了。”

  “东西都快煮化了。”林倚在旁边帮腔。

  周植北一眼扫过去,见司洲又在给白嘉言碗里添东西,便直接侧过脸去和林倚无奈道:“你看他那样,这顿估计就不用吃了。”

  “忙着领罚。”司洲不怒反笑,还顺带捞了几块虾滑,放到白嘉言的酱料碗里,“我就是个结账的工具人,两位大爷多吃点。”

  “领罚是吧?嘉言,听我的,赏他三十大板。”周植北筷子猛地敲在碗边。

  白嘉言几乎是立马摇头:“那不得打坏了。”

  “没关系的,师哥也不用那里。”林倚啃下一片生菜。

  周植北:“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司洲:“你懂的还真多,吃的挺素,说的挺荤。”

  “什么?”周植北对不上司洲的频道,“我说师哥怎么会用不上,人都有这个需求吧。”

  “这是在吃饭。”林倚默默提醒了一句。

  周植北白了林倚一眼:“先说的不是你吗?”

  白嘉言就这么看着对面两个人莫名其妙吵了起来,竟不由得感到好笑。等他的两位室友从激烈的争论中挣脱出来,场面恢复平静,他才注意到司洲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

  “还没想好?”司洲指的是惩罚。

  白嘉言点了点头,但想想不太对,又摇了摇头。尽管如此模棱两可,司洲还是读懂了他的意思:“那我替你想好了。”

  ……

  火锅吃了一个多小时,从周植北的神情上看,显然吃得很尽兴。司洲光顾着给白嘉言夹菜,白嘉言看不下去,自然而然承担了填满司洲空碗的任务,于是整顿饭下来,所有人都吃了个饱。

  周植北和林倚各自回家,路灯底下只剩司洲和白嘉言两个人。平时司洲会提前让张叔开车过来接,这回却没看见车停在店门前。

  “今天罚我骑自行车送你回去。”司洲一本正经地解释,接着从旁边取来一辆自行车。尽管光线有些昏暗,但白嘉言还是看出来那是一辆全新的自行车,还是市面上的最新款:“你买的?”

  “送你的。”司洲说着,将自行车钥匙塞进白嘉言的衣袋里,“你那辆都被划花了,又老又旧。”

  新车一看就不便宜,白嘉言连忙将钥匙塞回到司洲手里:“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男朋友送的还嫌贵重?”司洲失笑,“我家里买钢琴的时候你就不嫌贵重了?送你去学琴你就不嫌贵重了?”

  “我……我那时候不懂事。”白嘉言一下子被驳倒。司洲将钥匙圈套在他的无名指上,接着硬是把他的手握成拳头,像是生怕他再挣脱:“好了,反正你的也是我的,收下吧。”

  白嘉言珍惜地将钥匙收好,接着就被司洲邀请上了后座。晚风在身旁掠过,吹动两个少年人的衣摆,行人在他视线中缓缓后退,他观察着周遭的景色,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绕远路了?”

  “跟她聊了三分钟左右,十倍奉还,陪你三十分钟,当然要绕远路。”

  白嘉言不由得冁然一笑:“这也是惩罚吗?”

  “惩罚是做不乐意的事,陪你我十万个愿意。”司洲的车骑得很慢,穿过街口的时候他蓦然道,“累了可以靠在我背上睡一会。”

  “我不困,不会睡的。”

  “不记得自己等游船返航等得睡着了?等你不知不觉自己睡了,我就只能把你抱回家。”司洲轻笑出声。

  白嘉言认真地想了一下,好像这样也不错:“那你带我回家吧。”

  “这么乖?那我直接把你带到荒郊野岭藏起来,只让我一个人看。”

  “你不会的。”白嘉言抱在司洲腰上的手动了动。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司洲轻笑出声,“这么信得过我,那你就闭上眼睛,看我带你到哪里。”

  白嘉言应了一声,乖乖地靠在司洲背上,合上了眼睛。他感觉到车子在往前进,拐了好几个弯,才终于在某一处停了下来。“能睁眼了吗?”

  “嗯,下车吧。”

  白嘉言睁开眼睛,发现自行车停在海边,沉默的游船靠岸一动不动。沙滩上摆着一架钢琴,顶上放着一个看上去特别精致的盒子。

  “这是……”白嘉言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愣了一下。司洲跟着从自行车上下来,牵过白嘉言的手:“你都这么认真给我过生日了,我是不是也该补给你一个正经的告白?”

  他慢慢走到钢琴前面,接着解释:“还记不记得我们在船上聊过的,在海边弹曲子特别合适?”

  白嘉言点了点头,他看着司洲坐在钢琴凳前,笨拙地将手放在琴键上,调整了好几次位置,接着磕磕巴巴地弹出一曲《小星星》。

  最后一个音响起,白嘉言难得见司洲不好意思:“……我真的有认真练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记不太起来。”

  “没关系的,我很喜欢。”白嘉言觉得司洲简直可爱得想让人抱在怀里。

  司洲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非要在钢琴上重奏一会,总算是比上一次流畅些许。他莫名带着股弹不好就不撒手的劲,眼看就要弹第三遍,白嘉言在此时坐了过来。

  “宝贝。”司洲可怜兮兮的,活像是个考试考砸了不敢面对父母的小孩。

  “我跟你一起吧。”白嘉言将手放在低八度的音上,“你说过想跟我一起弹的。”

  语毕白嘉言摁下了第一个音,他特地弹得很慢,让司洲能够跟上他的节奏。一首极其慢调的《小星星》在海风里奏响,结束时司洲趁机抓住白嘉言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我爱你,以前爱你,以后还是爱你。”

  “我也爱你。”白嘉言冁然一笑,用另一只手覆盖在对方的手背上。

  司洲伸手拿起放在钢琴顶上的小盒子,神神秘秘地凑到白嘉言耳边开口,说自己还有礼物要送给他。盒盖被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条编织出来的手链,最后面还穿了一个小珠子。

  是司洲亲手做的,白嘉言想。他之所以一看能看出来,是因为手链实在编得不算好看。

  白嘉言的一只手被司洲托起来,举到唇边亲了一下。接着他将手链小心翼翼地戴到白嘉言手上:“喜欢它吗?”

  “喜欢。”司洲给他的没什么会不喜欢,他想,就算它并不完美。司洲伸手转了转手链上的那颗珠子,这才发现上面画了一个小兔头,因为实在丑得滑稽,白嘉言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

  “你画的吗?”白嘉言顿时前仰后合,“真的好难看。”

  “知道在这么小一颗珠子上画画有多难吗?还有,嘲笑我是要受罚的。”

  “那你要罚我什么?”话到这里白嘉言终于收敛了笑意,愣愣地看着司洲。只见对方蓦地一个飞扑过来,在他脖子和肚皮上面挠痒痒,惹得白嘉言一边躲一边笑,几下就摔倒了沙滩上。

  司洲压在白嘉言身上,继续刚才的进攻,魔爪直直伸向白嘉言的腰侧。两个人一闹一躲了好一阵,司洲才暂停下动作,白嘉言半天缓过劲来,擦去自己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你就只会这一招。”

  “不止,”司洲一根手指点在白嘉言唇上,“有没有猜到我还要罚你什么?”

  白嘉言意会到对方的动作,可守则第一条的内容瞬间跳进了他的脑海里,连带着那一夜打电话的邻居和朝他们狂吠的狗。他连忙摇了摇头:“这里不行,我们先回去吧。”

  “为什么?这里没别人。”司洲几乎是立马皱起眉头。

  白嘉言想着那天在小巷里他也以为没别人,结果还是窜出来一只野狗:“不好说的,还是先回去吧。”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司洲立马委屈起来,仿佛刚刚被下过的雨淋得浑身湿透,就连街边的乞丐看上去都没他惨,“嫌弃我了,连《小星星》都弹不好,兔子也画得这么丑,就是个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的白痴,我就是个没人爱的废物,你不要我也是活该。”

  “不是的,怎么会。等回去了你怎么罚我都行,不要说这种话,我……我最爱你了。”白嘉言一下子急了,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捧起司洲的手,在指尖上亲了一下。

  司洲看上去恢复了一点情绪:“那就先回去。”

  “我骑车送你吧?”

  “不用。”司洲从白嘉言身上起来,“你好好想想,回去之后怎么证明你最爱我,这是惩罚。”

  ……

  白嘉言昨晚又在司洲房间里留宿,对方又是要他说爱又是要他亲吻,他被缠了大半个晚上才能倒床睡觉。今天早上司洲开车送他去上学,问起张叔去了哪里,对方只是回答:“以后只要我们两个在,这辆车上就不需要他当电灯泡。”

  “哦……”白嘉言还以为司洲会想和他一起坐后座补眠或者牵手的。

  司洲再一次对上他的脑电波:“想亲?想靠我肩上睡?还是想牵手?”

  “……昨晚亲够了。”

  “躺不了肩膀,牵一会吧。”

  司洲故意开到十字路口,前方恰好亮起红灯,他停下车,和白嘉言十指相扣。

  白嘉言第一次认为碰上红灯也是件好事。

  “以后都走这条路吧。”司洲忽然说。

  “嗯。”

  ……

  白嘉言回到宿舍,周植北和林倚在做自己的事,见他们进门也只是随口打了声招呼,顺带感谢了一波司洲送的一顿饱饭,表示下次还向这位再生父亲卖惨。

  “师哥,真不介意你多瞒着我们几次。”周植北假装真情实感地开口,“爸爸常有,但出手大方的爸爸不常有。”

  “滚你的,你才有下次。”司洲啧了一声。

  周植北仰天长叹:“我最好是有。”

  白嘉言就像是被花蜜吸引的小蜜蜂,下意识就往司洲的方向靠。他看见司洲从包里掏出一副小朋友平时画画用的彩笔,还有几张A4纸,便下意识开口问:“你要画什么?力学分析吗?”

  “画小兔子。”司洲装模作样地开口,“再被嫌弃连个吻都要不来。”

  “我都说了不是因为那个……”

  “等着。”司洲说着,从水彩笔盒子里抽出一根,认认真真地在纸上描画出形状,好一会才画出一个小白兔的脑袋,递到白嘉言手上,像是个等待评委品议的参赛选手。

  白嘉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还是丑死了。”

  司洲立马耷拉起脑袋,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负,很快他又抬起头来,对上白嘉言的视线,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言言。”

  白嘉言知道这是司洲准备向自己撒娇的前兆,果不其然,下一秒对方就凑上来蹭他的颈窝:“我很认真画的,言言宝贝不可以夸我一句吗?”

  一旦对方使出这一招,白嘉言就变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一边摸司洲的头发一边夸:“好,师……哥哥画得最好了,我很喜欢。”

  “嗯,那你要好好收着。”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结果没过几天,白嘉言的床头就塞满了司洲那些三岁小孩似的画作。

  白嘉言:“……”

  守则第二条,男友不能随便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