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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2是白嘉言住的宿舍号。他脑袋里登时停止运作了似的,半晌才问:“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你也没告诉过我……”

  “刚交的申请,刚批。”司洲接过迟堂递过来的大包小包。

  迟堂刚见到白嘉言就开始打小报告似的怨:“哎,看看你师哥真是物尽其用,那头在申请单上写理由,说我网聊电话打扰他学习,这头回来还要拉我当苦力,凄惨凄惨。”

  “不是你自己同意的?”司洲眼刃一扫,迟堂立马老实:“行行行,我心甘情愿的,我就是师哥的小弟。”

  东西很快就打包好,白嘉言替司洲开了422宿舍的门,看着对方将床上用品放在自己原本空荡荡的上铺上,还顺带把原本放在床板的杂物收拾走。

  林倚和周植北还没回来,宿舍里只有司洲在收拾东西,白嘉言将手里的蛋糕暂且放到一边:“要帮忙吗?”

  “没关系,我自己来。”司洲顺着床梯爬上去,专注地铺自己的床。白嘉言见对方无暇理会自己,便趁机用司洲用过的那把叉子吃剩下的蛋糕,分明是在享用自己带来的食物,他却吃得像做贼似的,特地转了个身,背对那张双层床。

  刚挖完最后一口奶油,白嘉言打算把手里一次性餐具丢掉。垃圾桶在床脚,他不得不转过身去,坐在下铺上的司洲就这么冷不防地和他对上视线,嘴角噙着笑意。

  白嘉言:“……”

  这种像是做坏事被发现的莫名情绪让白嘉言有点不自在,见对方没有要开口捉弄的意思,他决定忽略掉这种无端的感受:“你……你铺好了?”

  “差不多。”司洲随手理过白嘉言被子上的褶皱,“不过也没有用,反正我还是睡你的床。”

  白嘉言没招治他,对着司洲半晌只是叹了口气,单纯发问:“我要每晚都陪你睡吗?”

  “至少在我的伤好之前。”司洲抬手摸过自己额头上还贴着的一小块纱布敷料,扬言说自己头还时不时会疼,很难忍,“刚说就发作了。”

  白嘉言紧张地靠过去:“医生之前好像开了药,我帮你找,你先躺下。”

  “不用药。”司洲自然而然躺在白嘉言大腿上,“你帮我揉揉。”

  白嘉言伸出两边大拇指,贴在司洲太阳穴上轻轻地揉按,时刻注意着控制力道,生怕把司洲给弄疼:“是这样吗?有没有好一点?”

  “嗯,很舒服。”司洲轻哼,“可以再用力一点。”

  白嘉言听话地加大力度,宿舍门恰好被从外打开,周植北先踏进门口:“林哥,看来我俩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人家恩恩爱爱了。”

  “别胡说,师哥头不舒服。”白嘉言解释。

  周植北和林倚手里都拿着炸串,香味顿时盈满整间宿舍,白嘉言闻了也觉得馋。周植北注意到白嘉言那副渴望的表情,这才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来,随便挑一串。”他原本想问司洲,但见对方闭着眼睛丝毫不为所动,也就不好意思打搅。

  白嘉言兴致勃勃地挑了一串韭菜,他对这个格外钟情,有一种吃炸串不点韭菜就不圆满的认知。他刚咬上一口,结果似乎是动作太大,几滴油就这么甩到了司洲脸上。

  他连忙抽了纸巾给人擦干净脸。对方动了动眼皮,没睡着,白嘉言便出声关切:“烫不烫?”

  “没什么,不烫。”司洲碰过白嘉言替他擦拭的那只手,“不过再有下次,你就要舔干净了。”

  “……别老是乱说话,其他人都在。”

  “啊,”周植北正在手机横屏上操作,“打游戏呢,听不见,林哥听音乐更听不见。”

  林倚默默调整了耳机位置:“嗯,在听爵士。”

  “……”白嘉言的视线重新落回司洲面上,“你还是去洗把脸吧,纸巾也擦不了这么干净。”

  司洲嗯了一声,坐起身来,说自己恰好也还没洗澡。他拿了换洗衣物走进去,很快白嘉言就发现对方把沐浴露和洗发水落下,估计是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放好,于是拿起东西,靠近阳台门口。

  “喂?是我。”

  白嘉言还没踏入,就见司洲恰好接了一个电话,语气颇为认真,不像是相熟朋友之间的闲聊。

  “那件事已经解决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司洲顿了一下,“叶黎,我承认之前对你有偏见,对你说过那些话,我很对不起。”

  片刻后他接着说:“要不是他,嘉言也不会在店里等了我这么久。现在还追着人来咬,真是疯狗。”

  大抵是在等对面的叶黎说话,司洲最后嗯了一句,挂断。白嘉言连忙上前,止住对方的脚步问:“什么事?是我们去吃冰淇淋那天吗?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迟到的?”

  “……你听见了?”司洲怔了一下。

  白嘉言不出声,表示默认。司洲大抵是知道瞒不住,简单解释:“以前高中时候有个男生纠缠我,我把他打跑了,到现在居然还给我寄恐吓信,约了时间地点,说不去就来我家闹事。我看了简直可笑,原本打算直接过去再打一顿,是叶黎突然联系我,说他也收到了同样的信,然后劝我去报案,别私了,现在已经没事了,警方办事效率很快。”

  当然很多有关前因后果的细节都被司洲隐藏了起来。恐吓者高中时期一开始纠缠白嘉言,后来因为司洲出头,对方才转移了对象。至于叶黎是怎么卷进来的他并不清楚,估计也是为了白嘉言。

  高中时候司洲打的这场架几乎人尽皆知,到底是如何传出去的,到现在也没人知道。被殴者顶着骚扰犯的污名,在学校里被指指点点,抬不起头,大概率是因此产生了报复的心理。

  尽管是出于正当理由,但不论如何司洲使用暴力,依然要受到学校的处罚,不仅被叫父母,还要留校察看一年,还好司洲因为成绩名列前茅,老师不忍心看着好学生因此被留档案,这才通过了学生本人申请,提前半年取消处分。

  司洲没有和任何人明说过,他是因为这件事才这么讨厌同性恋,尤其是缠着白嘉言的同性恋。

  白嘉言对这件事自然也印象深刻,从那以后他更经常在司洲身边,担心对方一时冲动再做错事。

  “……司洲。”白嘉言这句名字念得很认真,他突然很后悔那天没有直接离开店里去找司洲,“还好你没有动手。”

  司洲知道白嘉言在想什么,一切都从对方的神情里透露出来。他伸手轻轻搂了一下对方肩膀,温柔得像是在拥抱一枚濒临破碎的弯月:“不会让你担心的。”

  “嗯,我相信你。”白嘉言被对方轻柔又诚恳的语气触动,将手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塞到对方手里,“先去洗澡吧。”

  白嘉言回到自己的床铺上,见周植北刚刚结束一局游戏,视线直愣愣地射在白嘉言上铺:“嘉言,这是谁搬进来了?”

  他还差点忘了,司洲来得太勤,周植北甚至没把对方今晚的出现和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床铺联系起来。

  林倚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将目光投过来。白嘉言老实答:“师哥以后住我们宿舍。”

  “得,以后天天就看你们俩了。”周植北微不可察地叹,又继续打游戏去了。

  司洲很快洗完澡出来,上半身光着,勾勒轮廓的线条强劲,可以看到紧实的腹肌,的确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身材,下半身只穿着一条宽松的黑色短裤。

  他身上的水渍没有彻底擦干,水珠子沿着肌肉线条滚落下来。白嘉言索性直接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平时不都穿睡衣吗,没事发什么福利?

  “我去,师哥你倒是回床上再脱,在这可就打击我的自信心了啊。”周植北插空说了句玩笑。

  “睡衣还在原宿舍,忘记收过来了。”司洲坐到白嘉言的床铺上,伸手轻扯两下被蒙在对方头上的空调被,“怎么了小嘉言,我不好看?”

  白嘉言顿时无语,干脆把自己身上的被子甩到司洲身上,恰好盖住那颇有诱惑力的上半身:“赶紧睡吧。”

  他这时候才抬头去看司洲,发现对方贴在头顶上的纱布已经湿了,没忍住皱起眉头:“我给你换块纱布吧,上次医院拿了点,还有药水。”

  “不用。怎么了?”

  “应该是你洗澡不小心,把纱布弄湿了。这样对你的伤口不好。”白嘉言说完就往司洲包里翻东西,却被对方制止:“我没带。”

  “我特地拿了一点在我包里备用的。”白嘉言转而去翻自己的书包,“就是没有药水,总比贴着湿漉漉的纱布好,估计一会粘不稳就掉了。”

  “真的不用,不碍事的。”司洲企图转移话题,“头疼,你早点陪我睡。”

  “很快就好。”白嘉言很坚持,终于在包里翻出新的纱布,伸手就要去揭。司洲躲躲藏藏推推搡搡,两个人你来我往,那原本黏在头上的纱布不知怎的就掉了下来。

  那被遮盖住的部位不是结痂的伤疤,而是光滑得不能再光滑的额头。

  “……”白嘉言尽量让自己沉住气,“你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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