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扯到这个问题，左淮不自然地看向窗外。月色从窗框跳进来，窗帘上一层柔和的光，轻盈如纱。
他嘴角动了动，刚想要问霍扬这次是不是为了自己来的，就听见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霍扬已经睡着了。
盖了一天的房子，累着了。
左淮往霍扬身边靠了靠，有风钻过纱窗，呼呼作响。刚才还平静无波的月夜，忽然动荡起来。
窗帘开始飘飞，山间的深夜是清冷的。茅草屋四处漏风，凉意很快从各个角落钻进来。
左淮忍着脚上的伤痛，将窗户关上。
窗外明明狂风呼啸，他却睡得格外香甜。一觉醒来，天色灰暗，暴雨落在屋顶上，世界只剩一片惨烈至极的“哗哗”声。
即便昨天才新盖了一层稻草，屋子边上依旧开始渗水。
房屋太老旧。
崔奶奶却一直感慨，幸好昨天加盖了屋顶，否则今天家里一定撑不住，说不定床都会打湿。
左淮几人站在屋前，看着屋外肆虐的雨水和被风吹得翻飞的树木，天地一片灰白，又一片亮堂。
雨水将天地连一块儿，雾蒙蒙一片。时不时雷鸣电闪。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冒雨送来了早饭，嘱咐他们今天就在屋里好好休息，哪儿也不要去。
唐子虞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姚逸还八爪章鱼似的粘在他身上。口水流了他一胸膛。
这么大的雷雨不仅没将他吵醒，反倒成了助眠的利器。也只有他这么没心没肺的人才能睡得这么沉。
他嫌弃地将姚逸推到一边，起床换了一件衣服走出去。
胡小强已经开门接过早餐，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在和唐子虞交代事情，他先拿着早餐去爷爷房里。
等胡爷爷吃完早餐，胡小强拿着空碗出来见唐子虞已经将他们的早餐在桌上摆好。
“吃吧，今天哪儿也去不了，吃完了就在家里，我教你识字。”
胡小强眼睛一亮；“好。”坐上桌他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他犹豫了片刻，想问又不想问。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唐子虞低头喝着粥说：“不用管他 ，他不吃早餐。”
姚逸是典型的睡觉大过天，能够睡懒觉的时候，就绝对不会为了吃早餐起床。
胡小强愣了愣，没再说话。
狂风呼啸，暴雨倾盆，山野间一片呜嚎，很是瘆人。但对有些人而言，这样的天气却最适合睡觉。
吃过早饭，左淮又回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没电视，没网络，无法外出活动。霍扬干脆也躺回床上看剧本。
推了《烽火》，他答应峰哥会尽快重新接一部电影，临走的时候，峰哥发了好几个剧本的文件给他。
身旁有人，伴着窗外的磅礴之势，左淮睡得格外香甜。
风大雨大，前两日的酷热瞬间被凉爽取而代之，竟隐隐有了几分冷意。左淮睡梦中下意识朝着床上的热源靠过去，整个人都贴在了霍扬身上。
霍扬靠坐在床头，左淮的脸刚好贴在他腰窝处。
温热的呼吸隔着薄薄的布料喷洒而来，霍扬拿着平板的手微顿，他低下头，只看见左淮蓬松柔软的头发。
他抬手轻轻撩拨着左淮的头发，想着昨天白日里和朱博远的对话。
当初在学校，左淮和朱博远的关系不错。他知道朱博远喜欢左淮，对左淮一直很关照。
据他所知，朱博远一直很想向左淮表白，但吃不准左淮究竟是不是同性恋，所以一直犹豫着不敢迈出那一步。
他是真在乎左淮，害怕那层关系捅破之后两人连朋友也做不了，可如今看来两人还是走到了形同陌路这一步。
“你和左淮是怎么回事？”霍扬问的直接，朱博远也答的直接：“他拒绝我了。”
霍扬眉头一跳，眉毛上扬：“你向他告白了？”大概天气太过闷热，知了太过聒噪，他心里忽然就莫名烦躁。
“什么时候的事？”他掏出烟，递给朱博远，“抽吗？”
朱博远原本是不怎么抽烟的，但此刻他却伸手接过霍扬递来的烟点上，随着烟雾被吐出的还有胸腔里积久的郁闷。
“我记得毕业之后你们就没怎么联系了，所以是来录节目的时候的事？”霍扬叼着烟，不知是烟太熏人还是日头太过晃眼。他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是猜的，这五年他不记得了，并不知道左淮和朱博远是否还有联系。
两人倚在村头的木桥上，桥下是汨汨而过的河水，清澈明净，倒映着蓝天白云。
“嗯。”朱博远将眼前的烟雾吹散，自嘲，“不过还好，自从那件事之后本来就没抱希望。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霍扬微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开：“那件事？”
所以，左淮和朱博远之间果然发生过什么，才让他们如今形同陌路？
“我当年伤害过他。”这件事憋在心里太久了，久到朱博远急需要有一个缺口可以让他喘口气。
霍扬当年和他的关系不算差，毕业后他们都进了娱乐圈，但发展方向不同，见面的机会并不多，虽是同学，却极少联系。
这次能在这里相遇，让他忽然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心里的那点憋闷就藏不住了。
“是我对不起他，当年我差点把他......强了。”
霍扬：“！”
或许是被这件事压得太狠，或许是霍扬让他觉得能够信任，从未与人谈及过此事的朱博远，就这么在霍扬面前开了口。
“你知道我以前的经纪人魏爽吧？”
霍扬点头：“知道。”
魏爽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喜欢拉皮条，当初知道朱博远跟了这么个经纪人，霍扬还提醒过他，要小心。
“她设了个局，说是要帮左淮进入娱乐圈，谁知道，那就只是一个局。”朱博远将抽完的烟蒂丢到地上，抬脚狠狠踩了上去。
“左淮喝了酒就察觉到不对，想办法跑到我房间来找我，可当时酒已经有了效果。”
霍扬猛然抬头去看朱博远，眼睛里有从未有过的震惊和愤怒：“所以你就把他......”
胸口忽然针扎似的，不痛，却让人透不过气来。
他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心脏跳动的格外剧烈。这种感觉让他很陌生，却无法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