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首因效应>第62章 解释

  瞿既明轻而易举地看穿了这场骗局,他本来不应该中这种拙劣的圈套,偏偏撒谎的人是祝念慈。

  他在震惊之余又觉得奇怪,倒不是因为“祝念慈会下套”这件事,而是奇怪于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将信任交付给了这个Omega。

  对一名政客来说,白名单的填写总是审慎且严格,毕竟万一判断失误,丢失的恐怕就是多年的苦心经营,乃至于自身性命。

  可祝念慈就这么安静地,乖巧地待在他身边,就被无形的手写进了那张名单中,十分不可思议,可又有些……理所当然。

  为什么不呢?瞿既明想,他是我的Omega。

  因此他对于祝念慈小小的欺骗并没有产生多少的愤怒——顶多反思了下自己的不谨慎,接着就开始着手处理这场突发事件。

  瞿既明的确没有考虑过向祝念慈坦白自己的隐瞒,毕竟迟早都是要结束这段关系的,他并不认为让祝念慈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件好事。

  直到前不久的那场醉酒之后,他才有了转变的想法,可实在找不到好的时机,这才一直搁置了下来。

  他太忙了,好不容易放个假,还刚好撞上了祝念慈的发情期。

  于是更没有机会说出口。

  结果现在就因为一个品德败坏的Alph拍下的一张照片,让季家的Omega发现了端倪,又怂恿着祝念慈下了这么个圈套,不过好在,他有早就想好的解释说辞。

  所以问题在于,该怎么安抚好祝念慈的情绪?

  他的视线越过桌面,落在祝念慈身上,Omega此时神情苍白,漂亮的杏眼里蓄着浓浓的水汽,仿佛只需要眨眨眼,就会有泪落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希望祝念慈继续露出这种表情。

  因此瞿既明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没看到你的背包,所以今天没带纸巾,对吗?”

  他的语气太寻常,仿佛根本没把眼下的情形当回事,祝念慈抿着唇,眼泪顿时直直地落了下来,朦胧视线中他看见瞿既明朝自己走来,Alpha蹲下身从口袋中掏出手帕,仔细地替他拭去了脸上的湿意。

  “别哭,”瞿既明的语气低低柔柔的,“没有坦白是我的错,但我希望你还愿意听我的解释。”

  祝念慈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而瞿既明温热的手掌覆在他脸侧,橡木苔的气息微弱地传过来,一点点安抚着他紧绷的情绪,就这么过了许久,他才张了张口,发出沙哑的声音:“瞿先生?”

  话音刚落他又掉了滴眼泪,答案实在太明显,能让季亚尊称先生,还姓瞿的,只有那一位。

  靳明,既明……

  祝念慈在心底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脑中浮现出的是近期的各种八卦新闻,他别过脸,抗拒地躲开了瞿既明的手。

  “……你要和别人结婚。”

  他难得一阵见血,心痛得像是要被撕裂,睫毛被泪水濡湿,灯光洒落下来,在眼下投出黑色的阴影,像是雨天坠落的蝶。

  既然要和别人结婚,那我又算什么?道德败坏的第三者吗?

  “那为什么还要让我喜欢上你?”

  站在他们身后的季亚神色复杂,他自知没有插话的份,只能干着急。

  但凡是个别的什么Alpha,他都能直接将人揍一顿,可偏偏是瞿既明,是自己怎么都没法随便发少爷脾气,站出来替好友打抱不平的大人物。

  他急得跺脚,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道:“瞿先生,您要不……先出去一下?”

  瞿既明没有理会他,手掌仍然僵持在最开始的位置,眼神深暗地落在祝念慈脸上。

  他不意外祝念慈会看到那些自己刻意放出的报道。

  “我没有要结婚。”

  他用平静的,甚至有点安抚意味的语气说:“报道是林家买的,我跟林家只是合作关系,并没有联姻的打算。”

  祝念慈定定地看着他,缓慢摇了摇头。

  “你们还一起跳舞,”他嗓音颤抖,“季亚跟我说过,瞿先生,我不明白,合作是靠跟Omega跳舞来达成的吗?”

  祝念慈能接受瞿既明对身份的隐瞒,却无法接受自己的Alpha在跟自己甜言蜜语之后,还在舞会上牵起另一个Omega的手,这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怀疑,那些被瞿既明挂在嘴边的“繁忙工作”里,究竟有多少时间是真的在工作。

  而又有多少的时间,是在和另一个Omega笑着谈天说地。

  他猝然站起身,过于激烈的情绪令他的脚步都有些跌跌撞撞,却很坚定地想要离开这个房间,可很快的,他就被瞿既明拥进了怀中,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所有的反抗。

  祝念慈受不了,他鼻尖全是属于瞿既明的橡木苔气息,这高契合度的信息素本该安抚他的情绪,带来熟悉的安全感,可此时此刻他只想逃离,不住地胡思乱想——

  那个出现在报纸上的Omega也闻过这个气息吗?她是不是也会喜欢,也因此得到安抚?

  这个念头令他胃中一阵翻滚,不住地想跑,瞿既明克制着心底微弱的焦躁,嘘声安抚着祝念慈:“别激动,别激动,乖乖,深呼吸,不要气坏自己。”

  祝念慈盯着地面,刺眼的光令他头晕脑胀,几乎要站立不稳,却还是坚定地,小声地说:“瞿先生,你放开我。”

  他的脸色难看得要命,瞿既明压抑着心中因为祝念慈抗拒的姿态而产生的掌控欲,最终还是放开了他,好让他能重新坐下。

  他平生第一次如此有耐心地对待一个人:“可以先听我讲完吗?嗯?”

  祝念慈不言不语,好一会后才哑声说:“我不想闻到你的信息素。”

  瞿既明的眼神倏然一暗,表情依旧是温和而毫无攻击性的:“你不需要这么称呼我。”

  但他还是照着祝念慈说的那样,收回了自己的信息素。

  “我并没有做出你想的那些事,”他直接切入了主题,态度异常诚恳,“没有打算跟别人结婚,也没有跟别的任何Omega发展过任何关系,祝念慈,我的人格不允许我做出那种事。”

  祝念慈的眼神却越过了他,求助般地看向季亚,他的好友在原地踌躇了许久,此刻接收到他的眼神后,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说:“但瞿先生,在这之前,您从未跟其他人……呃,传出过类似的消息。”

  瞿既明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跟祝念慈对视着。

  “林家,”他用季亚从没听过的温柔语气说,“他们的确有这种想法,我拒绝了他们的提议,但林小姐的父亲要求我默许那几则报道的流出。”

  季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声说:“我明白了,抱歉,我不该妄自揣测您。”

  祝念慈顶着干透的黏腻泪痕,嗓音低哑地开口:“明白了什么?”

  “林小姐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瞿既明又摸了摸他的脸,“她需要造势。”

  季亚接过话头,解释道:“算是某种心照不宣的交易,林家很喜欢通过联姻来获得更多的利益,而对于Omega来说,这种传闻是有利的,况且以瞿先生的能力,根本用不着将自己的婚姻当做交换筹码。”

  他尴尬地咳嗽了声,补充道:“之前看到那些新闻时,我跟你说那是真的,主要也是因为以前根本没有过这种消息出现过,但……”

  但现在瞿既明也说了,那只不过是一种利益交换。

  更何况从瞿既明的态度来看,自己的好友显然是特殊的。

  季亚忍不住犯嘀咕:要不是我今天见到了,哪儿会相信传闻中冷酷无情的执行官先生还会低声下气跪在地上哄一个Omega?他连老瞿先生都没跪过几回吧!

  而祝念慈听着这些话,心里却空荡荡的。

  是真的吗?我能相信吗?

  他犹豫地看向那双自己很喜欢的雾蓝眼睛,里面的慌乱和关切是如此真实,可他却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一个月前,重新站在了漫天大雾中,脚下虚浮着找不到着力感。

  我好像应该相信他,他想,毕竟在这段时间中,靳明,不,瞿既明的确是很在意我的,那些眼神,那些吻,都是真的。

  真到让人捉摸不透,又满心叫嚣着眼见为实。

  于是他轻声问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谁呢?”

  瞿既明似乎是松了口气,可眼中的担忧和歉疚还是很昭彰,祝念慈垂下眼,看见他昂贵的西装裤沾染了地上的灰尘,这才反应过来Alpha已经在自己面前跪了许久,他想了想,抬手去扯瞿既明的衣袖。

  “你不要跪着,站起来,不,你坐下说。”

  瞿既明就知道他消了大半的气,祝念慈实在是个很好哄的Omega,他坐到一边,牵起了祝念慈冰凉的手指轻轻摩挲。

  “最开始是为了保密,我的病症不能被外人知道,除你之外,也就闻越清楚,当然,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他说到这,侧头去看季亚,季少爷早就知道自己今天闯了个大祸,视死如归地闭眼开口:“我可以签保密协议。”

  瞿既明没有说什么,只是重新看向祝念慈,嗓音低柔:“而后来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你在我家住着时总是小心翼翼,我不想给你太多的压力,而且……”

  他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晰:“我不想你对我太生疏,祝念慈,我希望能离你更近一点。”

  祝念慈沉默着,用犹疑不定的眼神看着他,他总觉得瞿既明的这番话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在一连串的混乱打击中,又找不出那点端倪。

  于是他轻声说:“我要好好想一想,你可以先离开吗?”

  瞿既明没想都他会这么说,骤然袭来的不确定感令他险些维持不了自己的镇定自若,他笑了笑,有些虚假,却很完美无缺,眼中的失落恰到好处。

  “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

  祝念慈却摇摇头,只是说:“让我想想,一个人想想。”

  瞿既明从来都进退有度,听他这么说后就不再紧逼,反而道:“好,那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他站起身,将自己的手帕留在了桌上,流露出一种歉疚而克制的神情。

  “我周五再来接你。”

  祝念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目送着他出了门,坐在位置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不是么?

  他已经不再在意瞿既明最开始的隐瞒,也不懂政治上的弯弯绕绕和利益交换,而大脑一直在叫嚣着让他相信这些话,毕竟连季亚都验证了Alpha的说辞的真实性,表示瞿既明和那位Omega之间只是捕风捉影的流言,并没有发生原则性的错误。

  这只是一次因为迫不得已的隐瞒造成的小误会罢了。

  但祝念慈知道这些都是自己的借口。

  他只不过是真的很喜欢瞿既明,以至于舍不得就这么跟他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