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分手四年后白月光回国了>第28章 二十八只大扇贝

  应怜进房间第一件事是找耳机, 好在昨天睡前他把充电盒放在了书桌最显眼的地方。

  他险险在视频请求挂断的最后一面接通了来自他爸爸的电话,没让文教授大早上又重拨一次。

  视频接通,屏幕上跳出来的不止有文宜修, 还有他妈妈应女士。

  “真真,生日快乐,恭喜你又长大一岁。”文宜修语气温和,“你妈妈给你发了红包, 还是之前那个账户, 让你挑自己喜欢的东西买。”

  应怜喊了声“爸”,又说了个好字, 过了几秒, 才带着点别扭地朝斜斜往镜头处瞥的应女士喊妈妈, 向她道谢。

  应渺脸上这才见了笑意, 问道:“今年元旦回来吗?你爸爸平时没少念叨。”

  “目前还不确定。”应怜是准备回去的, 只是没急着承诺, 把答案说得太死,“要是没有意外,今年应该能回来, 新工作不怎么加班。”

  “不加班就好。”文宜修感慨,“平时工作怎么样?稳定下来了没有?我和你妈妈都没什么空过来,你要照顾好自己。”

  应怜接连嗯了好几声,又回答了一些关于工作环境之类的问题,文宜修这才完全放心, 并且满意。

  作为父亲,他支持应怜的决定, 尊重他的选择, 却不代表赞成。

  天大地大, 儿子的健康和开心更重要。

  应怜的新工作没上一份压力那么大,加上视频里看上去黑眼圈也消了许多,气色也不错,他自然高兴。

  “……换地方了?之前好像没听见你提。”

  那厢父子正在开开心心地聊天,应女士冷不丁插进来,问了一句。

  应怜为了方便说话,干脆找出支架,自己则在书桌前面坐下来,暴露了房间的部分装饰。

  “换、换了工作嘛。”应怜心头一跳,“肯定要找个更方便通勤的地方。”

  “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和我爸讲了。”

  顾念远回国,顾念远现在是他的新上司,他正在和顾念远同居当室友。

  这三件事他一件都没有和家里说过。

  应女士向来敏锐,应怜还挺怕她看出来点什么。

  “这样。”

  应女士重新低下头,去看手上拿着材料。

  就在应怜以为自己成功将她糊弄过去,不自觉松了口气的时候,应女士拧着细长的柳眉,直接从旁边的爱人手里拿过手机,让镜头对准自己,“你墙上是什么?”

  “就是很普通的卧室装饰画?”应怜不解,“搬进来就有了,不是我挂的。”

  “我知道不是你挂的。”

  应女士翻了个白眼,“你又没遗传到我和你爸爸的艺术细胞,怎么可能懂印象派。”

  应怜:……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满脸不服。

  “这幅画我肯定在哪看到过。”

  应女士没给他辩个究竟的机会,“脸挪开一点,把手机拿过去让我看看。”

  “不是吧,妈,同款网上没一千也有八百,你随便搜一下不就有了?”应怜莫名其妙。

  “不是同款,我肯定在哪见过。”应渺揉了揉太阳穴,“以前你和小顾住一起的时候,客厅挂的好像就是这个。”

  应怜心想您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正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把话题叉开,应女士已经完全将两者对比完成,并划上了等号。

  “你和小顾和好了?”

  应渺相当信任自己的观察和判断力,“不然怎么把他画的画挂在房间。”

  “什么,他画的?”应怜茫茫然。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应女士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大一国庆你们去海边旅游,拍了不少大海的照片,小顾也画了画,挂在客厅里。”

  应怜忍不住扭过头去看自己房间挂着的画,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好像、大概、似乎、可能,的确有这么回事。

  应怜沉默,相当难堪地开始抱怨她:“你怎么这么八卦,连这种事都要记啊。”

  应渺白眼顿时翻得更厉害,顺带把满脸关心,试图凑上来问东问西的文宜修往旁边推了推,“别急,我来问。”

  在对付应怜这种事上,没有谁比应渺更有经验。

  “你要是挂电话,我明天就请假飞首都。”

  她这样威胁道。

  应怜知道她不只是说说而已。

  应怜小时候,她正在事业上升期,三天两头不着家,家务和带小孩都是文宜修一手包圆。

  文宜修脾气好,又有耐心哄人,应怜被他爸爸惯得和什么似的,别说打板子,就连呵斥都没有有过。

  应女士稳定下来,应怜已经成了那种连吃饭都要哄的“坏小孩”了。

  文宜修惯着应怜,她不会。

  应怜不让人哄不肯吃饭,那就不吃,反正饿的是自己。

  应怜不肯吃饭,又饿,眼睛里面就开始掉豆豆,应女士就冷冷看着他哭,自始至终都没哄过他,还拦着文宜修。

  “你不吃饭,那就只好饿死了,反正我和你爸爸还年轻,我们还能再生一个更听话的弟弟或者妹妹,把你的玩具,还有房间都给他。”

  应怜被她吓到了,于是哭得更加大声,哭得直打嗝。

  应女士就满脸嫌弃地说他哭起来好丑,简直不像她亲生的。

  应怜哭累了,睡觉,第二天吃饭的时候不要太乖太老实。

  儿时的阴影太严重,导致应怜成年后依旧有点憷她。

  “我本来没想挂。”

  应怜心里怂怂的,嘴上气势倒没有输多少,“这种小事有什么好挂视频的,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怎么就不能跟他和好了?”

  应女士呵呵一笑,道:“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

  “……”应怜又被她嘲讽到了。

  “我要是人家小顾,才不听你道歉,跟你和好。”应女士说。

  “顾念远才没你这么小肚鸡肠。”应怜反驳,越想越不服气,“而且本来就不只是我的问题,他自己也有很大的问题,谁教他什么都不说的。”

  “但你也承认了,你的确有问题。”

  应女士不依不饶,故意啧了好几声,“以前谁说就算天塌下来,也是小顾对不起你的,嗯?”

  应怜恨不得即刻顺着网线爬过去让她闭嘴。

  偏偏他现在对顾念远的家庭情况一清二楚,没办法像以前和应女士拌嘴那样,再说出类似“你到底是谁亲妈”这种话。

  哪怕房间隔音很好,就算这么说了顾念远也不知道,更不会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任何影响。

  要是应女士真的是顾念远的亲生母亲就好了,这样他就有一个很健康的成长环境,心里不会再积那么多的事了。

  有一瞬间,应怜甚至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真真?”

  应女士从儿子的沉默中读出了反常。

  不带着那股特有的刻薄促狭,她大体也算个贴心的好长辈,“不管是小顾之前对不起你更多,还是你对不起小顾更多,彼此到底是怎么误会的,都已经过去了。再说你们现在不是已经和好了?人要向前看。”

  “妈妈只是想你跟自己和解,不是叫你认错。”

  文宜修温和的声音也响起来,“不管是男朋友,还是小时候那样当好朋友,或者普通朋友,我们都尊重你的意见,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是的,我那个时候的确不懂事。”

  应怜耷拉着眼皮,没什么精神,几乎在手机屏幕前软成了一滩,“就是,顾念远当时家里的情况有一点特殊,也比较复杂,我什么都没有问他,更没有好好地了解前因后果。”

  他做得一点都不好,不管是四年前还是现在。

  “念远愿意把画送给你,说明他也是很珍惜和你的感情,想跟你和好。”

  文宜修继续好声好气,“你们两个从小一块长大,他知道你是对亲近的人很霸道,又很莽的性格,肯定不会多责怪你的。人不可能在一段关系中不犯错误,你不要钻牛角尖。”

  “不是这样的,你们根本不懂。”

  应怜说,“不是钻牛角尖的问题,是顾念远”

  他又不知道要怎么往下说了,只得重复,“总之我们像以前那样住在一起,但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

  “不是我们想的样子,你倒是说。”应女士很轻地哼了一声。

  要不是那双眼睛里的茫然简直要溢出来,看上去的确有几分可怜,她根本不会如此委婉。

  “你爸爸都这样子安慰你了,你不要不识好歹”才更符合她的风格。

  “父母感情破裂、忙着分割财产?私生子上门争夺继承权,还是家里老人突然卧病在床,遗产分配不均?”

  应女士抛砖引玉,说了一堆例子。她的律所什么类型的案子没见过?

  应怜本来还很难过,听完她说的这一对,下意识就开始反驳,“你怎么总盼着人不好,净往坏处去揣测啊。”

  毫无征兆地,应女士被他噎了一下,有种好心喂了驴肝肺的感觉。

  “顾念远……嗯,他家里,是那种很典型的政治婚姻。”应怜噙住下唇,忍不住用牙齿在上面磨来磨去,“他的成长环境,和我们家,也和绝大部分人家非常不一样。”

  而他当时对此一无所知。

  “我和他分手的时候,太决绝了,明明知道他喜欢我,却没有哪怕一点考虑他的感受,我在报复,我感到过快意。”

  在父母面前,他破罐子破摔似的,平静而缓慢地剖析自己,“我不知道他很其实脆弱,岌岌可危,在碎掉的边缘,任性地用爱伤害了他。”

  这是面对顾念远,不知道应该从何说,也无法轻易坦诚出口的。

  “哦,的确挺混蛋的。”

  应女士挑了挑眉,“所以你现在是在改过自新?”

  “……当时又不止我一个人是混蛋!”

  应怜瞬间炸毛,狠狠瞪她,目光几乎剜穿屏幕。

  “那你们协商改过呗。”应女士乐不可支,轻飘飘开口,“一比一扯平,谁也不欠谁的,重新开始。”

  应怜那点好不容易恢复的气焰又重新下去了。

  “没办法扯平了。”他这样对应渺说,“我当时的分手方式导致他产生了很严重的心理问题,给他的生活带去了很坏的影响,我没办法和他扯平了。”

  花了不少时间,应渺才从根据他断断续续的陈述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从回国巧遇,再到坦白,解开误会。

  还以为是多大的事。

  不过是没多少情感经历的小年轻才会有的烦恼罢了。

  她给安静倾听的爱人使了个眼色。

  “真真,你是因为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念远,害他变成这样才和他搬到一起,稳定他的情绪,慢慢劝他去找心理医生;还是因为特别特别喜欢他,不愿意看到他低到尘埃里,想让他好起来,继续发光呢?”

  文宜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