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郎骑竹马来>第66章

  见我阴了脸色他马上堆起笑脸,“想不到啊,我们的唯雅也变成了善良的天使。”说完飞快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故意弄出响亮的声音。

  抬手抹掉脏脏的口水,根本不想搭理此人。我既不善良也不伟大,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说完了娅莉,该你了。唯雅,告诉我你这些年的事,所有的。”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可我想听。”

  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一套耍无赖的本事,我扭不过他,断断续续地把这几年发生的事说给他听。原本能说的不多,却在他的刨根问底下把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交代了一遍。回头看看,才发觉我曾以为的天塌地陷竟是这般不足挂齿,与发生在他身上的事相比甚至是微不足道。我有爸妈的悉心照顾,有不错的物质生活,能念最好的学校,有亲切的师长有要好的同学,这些都是杨果和龙娅莉奢望不到的。

  我自认为灰暗的世界,其实不是阳光拒绝了我,而是我拒绝了阳光。也不对,应该是那时我失去了我的阳光,现在我把它给找回来了。

  ※

  我不得不佩服杨果,他的确是一个天才心理学家,没有预谋却是一步一步一层一层地卸下我的枷锁。讲完高思源是如何帮我回到这里,划上句号时我感觉像是挣脱了长久压在身上的乌龟壳,从未有过的轻松豁然。

  轮到杨果,他没有对我隐瞒任何事,只是所有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都那么轻描淡写,不悲不苦。倒是和少管所里的阿飞、诗人还有山东馒头的事说了一大堆,笑得我肚子抽筋、浑身无力。我知道他想告诉我他很过得很好,不要为他感到伤心。

  我听他的,不管以前有多痛全都远远抛在身后。为什么要傻得去争比谁带给谁更多的不幸,从今往后我只要幸福甜蜜伴着他,这才是该去争去比的。

  他说‘我谁也不管,只管你’,他说‘只管着你就好,可是我连你也…’。他怕与龙娅莉的三角关系再次伤害到‘脆弱’的我,因此才不想与她有所瓜葛?他把没有保护好我归于自己的失职?

  很早以前在他的观念里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就是罪不可恕、罪该万死的事。旁人也许无法理解,可我懂,因为他是杨果所以他比别人更痛苦,如果可以减轻这痛,他会选择截肢的是他而不是我。我傻,才会去争‘更多的不幸’。他比我更傻,我以为这就是他痛苦的根源,所以我要幸福给他看。可是,他给自己套上的枷锁远不止我所想的…

  感觉不过是做一顿饭的时间,转眼就到了天亮的时候。窗外是火红的朝霞,绚丽迷人。我们说光了所有该说的,静静地待着。杨果拥着我没有起身的意思,我也舍不得这美好的感觉,只是…

  “果果,我想…去厕所…”

  他瞪大眼地看着我,不敢相信我居然在这种时候说出如此败兴不雅的话。

  “你到底起不起来!”我红着脸吼。人有三急,这不是很正常么!

  ※

  那个暑假我没再见到过龙娅莉,那天以后我和杨果在两个人的小窝过着神仙也嫉妒日子。杨果自告奋勇地当起了我的教练,教我走路。起先他以为我磨伤了残肢,所以走路的姿势才会不自然,直到一起做饭的那天他才发觉不对劲。

  他说这只人造脚已经更换几次也陪我一起走了五年,可我却还不能用它走好路,这不是很有问题吗?我看是他有问题,我不觉得我的姿势哪里不自然,他也说是人造脚,难不成还要求我像常人那样?

  “没错!别人怎么走你就给我怎么走!”

  于是他声称的‘魔鬼式’的训练开始,我还怕他不成。刚穿上走的那一年,固执地不要医生和爸妈的帮助,膝盖、手肘甚至是头几乎身体每一处留下了伤印。他总不会把我弄得比那还凄惨吧?

  事实证明,十足十的魔鬼!杨教练认为既然在制造方面假肢没有问题,而我又经过专业的训练并使用了近五年的时间,因此病因一定在心理上。因为我对它产生憎恨、排斥的感情,才导致我们两者之间闹情绪不配合。他说我得对自己说‘它是果果的化身,它就是果果,果果就是它。’从早到晚,无论我走到哪里、干什么,这句话都重复不断在我耳边念叨着。我的耳朵快被他念得长茧,就连做梦说梦话也都是这一句。

  幸而在我精神处在崩溃的边缘时,教练改变了策略。那时候城市里开始流行起一种不干胶纸的照片,照相的人钻进电话亭一样的封闭屋子里,对着显示屏幕摆出各种表情。杨果硬拉着我一起去照了一回,把有我的全部独吞,然后把他自以为最帅的一张贴在了我那只人造脚的小腿肚上。他说这样看着这只脚自然就会想起他,心生爱意这路自然就走得好。我真想切开他的脑袋,看一看里面的构造是不是异于常人才让他有这等天才的想法。

  可也并不是一点没用,半月后再见奶奶再见她说我整个人都挺拔多了,还说这个样子才是亭亭玉立的姑娘家。亭亭玉立,原来也可以用在我身上。

  &49 为他蜕变

  纠正了我的步态再来是我的穿着。杨果说如果在非洲举行一个耐热比赛,得第一的一定是我这个亚洲人。

  我的鞋一年四季都是遮掩小腿的长筒靴,夏天的时候即使是那种镂空透气的夏季靴也捂得脚难受。盖住小腿肚或长及脚踝的长直裙永远是我下半身不变的穿着,不仅可以遮住我嫌恶的左腿,回到家我还可以很快将它脱掉扔开。包括妈妈在内没有人能让我改变装束,即使长了满腿的痱子我也不会换下我的长靴长裙。刚上高中的第一年夏天长痱子严重到需要就医的地步,无可奈何的父母只得为我请假让我在家‘避暑’。

  想来那时候的我无心又无情,妈妈含着泪近乎求我,我仍然不为所动。所幸我原本体质就不怕热,加上逐渐地适应习惯,到后来已经不怎么长这些小红点。高思源曾经问我不痒吗,我反问他知不知道‘痒’要用什么来治疗,‘用痛,痛得撕心裂肺就不会感觉到痒’,所以我不痒。

  “你要我穿那些?!”我指着服装店内高声叫着。那些只包住屁股的热裤热裙,他居然让我穿上!

  “在家穿啊,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了?”

  “不喜欢那还在家躲着你妈臭美。”

  “我什么时候…”

  想起来了,他说的是念初中时候的事儿,我自己攒钱买了一条只包屁股的牛仔裤却不敢让妈妈看到,只好躲在阁楼自己一个人欣赏。可是那时和现在能一样吗,穿上它我还能再炫耀什…

  “老板就这条,绣花的,给我装起来。”

  “你干什么!我不会穿的!”

  他瞟了我一眼,哼声说,“我拿回家做拖把不行吗?”

  行!当然行!反正付钱的又不是我!

  “等等唯雅,这店里有更衣间,把这些换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