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郎骑竹马来>第57章

  十六岁,五年。这一个人生中最为宝贵的五年,最绚丽的五彩青春,最灿烂的花季时节,未来的蓝图在这时勾画,梦想的实现从这时起步,而他却在密布电网的高墙内度过。欠人钱债好还,欠人情债难还却也能还,可我欠他的这个债要怎么还!

  我感受得到龙娅莉的恨意,只觉得她恨得还不够,她不该好心地让我进屋喝水,应该将我踢出门推下楼去,除掉祸害图个干净。她终归太过善良,也可能是出于对我这个残疾的怜悯,在我精神崩溃之前她告诉了我杨果的下落。此时他已经不在少管所,而在一家医院里。

  一听到医院我又成了惊弓之鸟,有些头疼的龙娅莉急忙解释他只是得了急性盲肠炎,前些天已经做了手术。我要了医院的地址匆忙离去连行李也给忘了,快步冲到了楼下她才拧着包追上来,边喘气边抱怨我走得太快。

  递给我行李包后她看了看时间说:“快到九点了,你还是先住下吧,明天再去医院。”

  我摇头,“还不算晚,我打车过去赶得急。”

  她的目光扫过我的左脚,皱眉问:“你回来你爸妈知道吗?”

  “我告诉他们我来看望奶奶,也让奶奶给了他们电话。”

  爸妈当然是暴跳如雷,妈妈已经准备来抓我回去,幸好有溺爱我的奶奶相助,他们才同意我陪奶奶过暑假。妈妈头一回这样容易就被说服,她曾说过等我念大学以后会逐渐还我‘自由’。我想她也明白她和爸爸不可能一辈子守护着我,我也得学会独立生活。

  “那路上小心。对了有笔吗,我把电话写给你。”

  我递给她笔和纸,意外她写下的竟是一窜手机号码,虽说这东西已经不稀奇但价格仍是不匪。爸爸和妈妈的工资已经不算少,可我这一部就花去了他们三个月辛劳。

  抬头望着亮起的万家灯火,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她淡淡地说:“二十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不能一个人么?”

  “嗯,再见。”

  妈妈改嫁离家,爷爷奶奶去世,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我与她相比谁更不幸…

  干嘛干嘛啊,你爷爷去世了有什么了不起,还有你,没了老爸就很拽啊。爷爷我是一眼没见过,更巴不得没老爸,我说你们没事儿比这些,比赢了能有糖吃吗?

  果果…

  我马上就能见到你了!

  ※

  拒绝了龙娅莉的留宿打车到医院正好十点,值班护士催促着,十点半以后就不能再探视病人。可是到了三楼肠科病房,我却止步在走廊不敢再往前一步。

  无人的走廊一片寂静,我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咚,一下变两下,两下又翻倍成四下,这哪是心跳声简直是战鼓在雷鸣,我甚至夸张地看到胸前在震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头顶的风扇没有任何作用,汗水湿透了我全身,水珠沿着贴在脸颊的发丝到了脖子再继续往下流淌。手中捏着的提带因汗水脱手滑下地,落地声吓得我心脏停了一秒减缓了些速度,提起行李包趁机前进了几步再次因雷鸣的‘战鼓’停下,再这么敲打下去胸前非开出个大窟窿不可。什么战鼓,退堂鼓还差不多…

  “这位小姐,探病的时间已过,请明天再来。”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又惊得我掉了行李,回头看去是刚才的护士小姐,“明天?”对,明天再来,等我再鼓一鼓勇气再来见他…

  “病人该休息了,请不饶打扰他们好吗?”

  “我…”

  可是近在咫尺的‘三零六’,我只要再走十…也许是二十步就能…闭上眼,身体微微有些抽搐,深吸一口气,一、二、三!

  飞快抓起行李包奔向不远的病房,头也不回大声回着,“对不起,给我几分钟行吗,我放下换洗的衣服就离开!”

  “那请快些,不能留宿哟。”护士小姐悦声说着,带着两分戏谑。

  房门前的急刹车弄疼了左脚连接处,抬了抬腿舒缓疼痛,不由得又一次打起退堂鼓。回头正对上微笑的护士小姐,尴尬地笑笑,揪着胸口轻轻推开虚掩的门…

  三张病床两张空着,只有最远的靠进窗边的一张…有人…睡着了…

  浅浅的鼾声像浓烈的酒,不过入耳两声就把我醉倒,合上门将它关住不让门外的人抢去分毫。背紧贴着门支撑住身体,双手用力捂住嘴不让它发出一点声音,脸上淌下的水珠也许又是汗水吧。

  一声,一声又一声,前一刻我还在想如果能一直听着这鼾声该多好,下一刻就已觉得不满足,我还想听他说句话,还想看一眼他的脸,还想…

  一步,一步又一步,就这样来到了床边。可是床上的人不像他…是他吗?这样魁梧的身体,占满了整张床,这是那只见吃饭不见长肉的瘦猴精?记忆中的肩背只有这样的一半…  是他没错,看不见他的脸,可从那古铜色的胳膊和脖子我就知道是他。就如他说的,‘黑人’不少但黑得像他这样好看的却只有他一个。是他!是他!我要看看他,他变成什么样…

  鼾声嘎然而止,大睁的双眼对上我的眼睛,离得太近只见了两颗黑眼珠脸却看不分明,正要拉开些距离突然腰被抱住用力压向一堵墙。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发酸的鼻子没了出气孔,嘴巴像被胶布粘得紧紧的…

  “早知道吃两颗安眠药就能梦见你,我一早就拿它当饭吃!为什么我没早去试一试,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每念一个‘为什么’圈住我的一双铁臂就紧一分。

  他说,梦?

  “湿湿的,刚洗了澡吗?”说着温热的鼻息埋进了我的颈间用力嗅着,发出一声无比畅快的声音,“嗯————,好香!”

  满身臭汗,香?

  窒息令我脑子也糊涂起来,也想着这是不是梦。

  “让我好好抱一下,你不准走!我要抱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