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澜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尤其是靠近在耳边，热意湿热落在耳后，低磁地叫着“小雪球”的时候。
“我下午就想问你，这本书好看吗？”秦远澜更靠近过来，翻了翻林折雪手里书的封面，“给我讲讲？”
他的手还抵在林折雪的腰线上，滚动间睡衣错了位，手掌发着热，直接贴着腰后皮肤也发着热。
“你……走开。”林折雪拍开他翻着书的手。
这么一动，床又晃了起来。
“哦”。秦远澜动了动，移开了身体。但明明是打算移开的动作，却又被这节目组精心设置的大圆水床带得更靠近林折雪了。
林折雪气闷：“你别动！”
“哦。”秦远澜轻笑，“小雪球，我到底动不动？”
那热意，又铺满了林折雪的耳后。
把书胡乱放在枕边，林折雪感受着水床的频率，慢慢地顺着方向向床边移动，终于和秦远澜隔开了足够的距离。
他把脸埋进枕头里，气恼地说：“睡觉。”
秦远澜又低磁地笑了：“小雪球，你最可爱了。”
对一个比自己大上八个月的男人说“你最可爱了”，听起来非常的不合逻辑，但是发生自秦远澜，又好像很理所当然。
但林折雪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可爱。
秦远澜显然不这么觉得。他继续固执：“只有我能看到的可爱，真好。”
算了算了，道理是没得讲的。林折雪拿出耳塞戴上，把秦远澜的魅惑低语完全地隔绝掉了。
保持着重心让自己贴着床边而不至于向床中间滚落，的确是挺耗神的。
即使这次真的在物理意义上和秦远澜同睡在一张床上了，他还是不多时就陷入了深睡中。
半夜醒来时，没有手机也没有床边钟，他也不知道几点了。
窗外的夜色依然深厚，床边亮着秦远澜托工作人员送来的露营灯。
微微动了动，他发现睡着了之后，自己还是基于不可抗力，移动到了床的中间位置。
他不可避免地贴着秦远澜，而且，被秦远澜环抱着搂在了怀里。
更而且，他的手还正正搭在秦远澜的腰上，完整了这个拥抱。
秦远澜似乎也醒来了几分，却又没有完全清醒的模样，只微微睁开一点眼睛看了看他，呢喃低语一句：“小雪球别怕黑，我开了灯。”
林折雪这才发现，耳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落了。
秦远澜含糊说完，低头在林折雪的额心印下了一个轻吻，又把手臂收紧了些，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深睡中伪装不来的呼吸在联林折雪耳边起伏，半梦半醒间的行为是真实的本能，秦远澜又紧了紧手臂，让两个人贴合得更紧密，左边侧脸贴上林折雪额角，喃喃梦呓着什么。
却是实在过于含糊，林折雪着实听不太清楚了。
再次慢慢地小心地把自己退到床边三分之一的位置，林折雪抱紧了枕头。
白天耗费的体力和被秦远澜耗掉的精神力让倦意一阵阵袭来。
再度沉入深睡前，他迷糊地想，今晚一定，也只是个虚幻的梦境而已。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果然还是睡在了床中间。
好在秦远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了床，敷贴也已经换了新的，正蜷腿坐在床边看他昨天塞在枕边的那本书。
见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秦远澜笑着扬了扬书：“挺好看的，借我吧？”
送你最好，免得借口要还书又闪现。林折雪问：“几点了？”
“快八点了。”
林折雪倏而想到副导演昨天说的话，一惊：“工作人员要来了吧？”
“说是八点来。”秦远澜说，“我想叫你起来的，可是又怕你生气。而且你睡着的时候又乖又可爱，我就多看了一会。”
“闭嘴。”
秦远澜放下书，下了床，没闭嘴，但到底说起了正经事：“早餐是在集合点吃的，你想再睡一会也没事。”
任何情况下林折雪都不想有“迟到”这个标签贴在自己身上。
起床洗漱完毕，太阳也已经和昨天一样洒满了一半的山谷。
夜露被蒸腾，草木气息蓬勃发散，竟然有点依依不舍的情绪漫了上来。
秦远澜似乎也是真的喜欢这里，伸展双臂，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我去问问节目组能不能买吧。”
林折雪不想理他，转身看向山谷入口。
节目组来接他们的车出现在了那里。
秦远澜抬手拿起两人的行李箱：“要是你不想我花钱，那我们下次一起去上个到山里种地的综好了。”
越说越离谱了。
《再遇》是第三期了，到了此刻，录制已经可以算是过半了，两个人再有纠葛，也不过是剩下两次的录制时间，和这余下的一天，至于之后的规划，他自己都还不甚清楚，怎么可能会和秦远澜再有瓜葛。
但这余下一天的录制节目组也铆足了劲搞着事情。
副导演拿着规则说明的词卡，一字一句：“每对老师拆分开来，抽签决定各自是A组还是B组。A组去山中游乐场的鬼屋探险，B组去挑战云霄飞车。”
秦远澜立刻叫住了副导演：“我们这边不用分了，我去鬼屋。”
副导演摇头：“不行，必须抽签，我们要保证节目里各个环境的公平和趣味性呀。”
秦远澜有些焦虑：“怎么就不能商量了？”
“秦远澜。”林折雪拉了拉他的衣袖，“别说了。”
“可是……”
林折雪低声但严肃：“行了。规则是规则。”
秦远澜虽然满是意难平的样子，但到底还是听了话。
就是脸色在林折雪抽到了鬼屋那组时，果不其然地更难看了。
难看到直到节目组发还每个人的手机，叶婷婷都是把秦远澜的手机递给了林折雪，小声：“林老师，麻烦您转交一下秦老师。”
把秦远澜的手机递给他，林折雪同时想解锁自己手机看看消息，却愣住了。
秦远澜察觉到他瞬息的怔愣，问：“怎么了？”
“手机。”林折雪说，“点不亮了。”
“没电了吗？”
连接上充电器，林折雪的手机还是毫无反应的黑屏。
副导演忙问叶婷婷：“是不是保管的时候不小心？”
“没有啊……”叶婷婷委屈地立刻分辩，又在对上副导演的目光时马上说，“抱歉，一定是保管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我会负责。”
林折雪笑：“和你有什么关系。电子产品总会有忽然就不能用的时候，没关系的。”
“可是你待会要去鬼屋……万一有事要联系，没手机怎么行。”秦远澜说着把自己手机又递回到林折雪手中，“你拿我手机，密码还是你生日。”
林折雪像是秦远澜的手机会烫手一样，直接推开了。
云霄飞车的规定并不复杂，坐一圈，保持手里端着的水在刻度线以上，再随身收录的麦克风收音不超过规定分贝就能过关。
秦远澜问：“云霄飞车的顺序不需要抽签吧？不需要的话我第一个来。”
一次过了结束了云霄飞车，秦远澜找工作人员打过招呼，问清楚了鬼屋的位置，现场拉了辆游乐园的电瓶车，开着向鬼屋飙去。
鬼屋的环节已经开始了，工作人员都在出口等着人陆续出来。秦远澜看了看工作人员，问叶婷婷：“他的跟拍没进去吗？”
“里面是热成像，所以跟拍都没进去。”叶婷婷说，“鬼屋挺简单的，找到四个定点打卡，按照时间排序，大概半小时左右应该就能结束了。”
秦远澜急了：“他现在在里面是一个人？”
“是啊。五位老师的路线都不一样，澜哥放心，彼此不会干扰的。”
秦远澜担心的并不是林折雪会被谁干扰，林折雪一个人在鬼屋里，他反而更忧心。
林折雪进鬼屋五分钟后，就决定，这破任务，他不做了。
他当然并不怕鬼，但是他确实非常、极度、完全不喜欢黑暗的环境。
生理和心理同步厌恶的那种难受。
心里不受控地漫出异常荒凉的慌乱感受，像是沉在万丈深渊呼吸凝滞的重压，又烦又躁又抑郁，又慌。
像在广袤荒芜的星球，只有独自一人，看着滔天黑浪卷过来，卷过来，避无可避的荒凉寂落。
这种感受非常私人，没有办法让别人感同身受。
但自从他和秦远澜提过之后，只要在一起的时候，秦远澜绝会不让他一个人去到暗黑的环境中，更会在每晚都给他留下一盏灯。
仔细想想，偏执冷傲的秦远澜在没有一走了之之前，确实是给了他从不给第二个人的细腻体贴。
却也把占有欲和偏执，都放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不然也不会几乎等于放弃事业，推了电影而选择加入《再遇》，继而再一而再地放低姿态、制造相处机会，来向他表态。
他因为秦远澜而失去过绝好的事业机会，而他也和秦远澜一样热爱敬畏着这个职业、期待能有更好的发展空间。
所以他当然知道秦远澜的放弃需要下多大的决心，又是种如何遗憾的割舍。
说一点都没有触动也是不真实的。
但他真的累了。不想再经历那些心情大起大落的时刻了。
反正已经用时间把曾经浓墨重彩的感觉淡化了，就别再重新修修补补，画蛇添足了。
沉在思考中，同时不去搜索向支路延伸的打卡点，林折雪沿着主路一径向出口走，倒是挺顺利。
但是到底是鬼屋，讨厌的黑色空间里还是忽然跳出来一个像是套了个涂了半身荧光绿的白色麻袋的扮鬼的NPC，边靠近还发出扭曲难听的刺耳尖叫声。
林折雪毫无反应地迎着走了过去。
即将淡定地和NPC面向时，腰却突然地被从身后圈住了。
这让他扎扎实实地一惊，继而反应过来：秦远澜怎么来了？
被带着退开，他才发现，NPC倒是没有让开的打算，而是径直沿着他行进的路线冲撞而来。
敢情不是真人cos，是机械的啊？
闪开了NPC，秦远澜却也不放手：“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是，你又来干什么？”林折雪动了动腰，“放开。”
秦远澜刚说了个“我”，越过他们的NPC又从侧边滑了过来。
林折雪一不留神被撞上了肩膀。
他失去重心，向旁边倒去。
秦远澜抬手忙着扶他，黑暗里的慌乱中，林折雪感觉到秦远澜的唇擦过了他的侧颈。
他忙忙推开秦远澜，用力的瞬间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道具，一个踉跄。
刚刚擦过侧颈的唇，这次和他的唇明确地碰上了。
林折雪人都呆了。
秦远澜也慌了，他呼吸急促，动作也急促地退开了唇，确认林折雪真的站稳了，又再忙后退了一步。
虽然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但神态表情眼神是看不清的。即使如此，林折雪也瞪向秦远澜：“你故意的！”
“不是，真的不是。你别生气，这里这么黑，我想故意也看不见呀。”秦远澜紧张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敢啊，我怕你生气。”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刚才……
用右手碰了碰已经开始明显发热的侧脸，林折雪觉得自己现在十分之慌乱。
秦远澜语声也带着颤，嘶哑中染着克制隐忍压抑的色彩：“但是我承认。我确实想。”
“你……”
林折雪哭笑不得。
他真的用不着秦远澜这么诚实坦白的。
“我早就想吻你了。从前，半夜你爱含着下唇睡，我替你分开的时候，就有好多次忍不住差点偷吻你。”
“你闭嘴！”
秦远澜不但没有收声，他的黯然和遗憾里居然还有点理直气壮：“可是我没有。一直都没有。”
这态度让林折雪脱口而出：“为什么没有？”
下一瞬，他才发现脱口而出的这句有点过于直接了，仿佛像是在遗憾，不由得又懊恼起来。
秦远澜苦笑：“我一直想在我们两个人都清醒、都有感觉的状况下，给你我的初吻。”
？！！初吻？
所以刚才……
“刚才是我的初吻。”秦远澜说，“好遗憾。”
遗憾？
秦远澜委屈呢喃：“小雪球，我难受。”
什么鬼？不就是亲了一下吗！
不对，是碰了一下，不小心、擦了一下，而已。
需要遗憾？难受？
他才是应该遗憾难受的那个吧？
他可是被动承受的！
何况他也是初吻啊！
“我渴望的和你的初吻，不是刚才这么师出无名又草率的。”秦远澜的遗憾里带上了几丝哽咽，“太荒唐了，我不甘心。小雪球，我好难受。”
那情真意切的遗憾委屈，居然让林折雪感受到了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一般的沉痛。
沉痛到，林折雪居然有些想揉揉他的头发，给他点安慰。
黑暗的视界里，几秒钟的安静后，秦远澜踏前了一小步。
下巴被.干燥的手指温柔但强势的力道抬起，秦远澜俯下身，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让自己的气息，自己的身影，自己的存在感，把讨厌的黑色、难听的NPC发出的背景音，全都淡化屏蔽到了林折雪的感官之外。
唇与唇相触，舌尖在唇上轻轻滑过，挑开唇线，碰触到了舌尖。
交缠呼吸、温热体温、心间悸动，是拉着人一直沉溺，再沉溺的魅惑。
一瞬间的恍神，几秒钟的沉溺后，林折雪触电般地，推开了秦远澜。
“小雪球，你生气了？”秦远澜又退开了半步。他小心翼翼，紧紧张张，“对不起，我刚才……我……刚才的气氛，我不太清醒，我没法冷静……”
也不想清醒。
林折雪知道，自己也不清醒。那种无法逃离的意乱情迷太魅惑人了，像不真实的、虚幻的梦境，把人的心神凝住，无法自控。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他不讨厌。
他是真的气恨着秦远澜。
却不讨厌他的吻。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手掌在脸颊上轻握的触感。
这种状况实在太不应该了。
“小雪球，你刚刚……有没有感觉？”
秦远澜的问题也太超过了。
这让他怎么回答？
林折雪想也不想地往主路尽头快步走去，把秦远澜和这个意外的吻引出的心神浮动都屏蔽在了身后。
出了鬼屋，林折雪都一直远着秦远澜，尽量不和他有视线接触。
他是在没有办法这么快就若无其事地和秦远澜靠近。
好在秦远澜也没有不知死活，只远远站着，没有试图再刷存在感。
节目组结算好成绩，录好了这期的总结环节后，第三期的录制终于宣告顺利结束。
林折雪依然避开秦远澜，站在门口和谢云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到陈卓宇来接自己离开。
第三期收录完成后，过了三天，到了14日。
这三天秦远澜倒是很安静，没有在顾循舟的直播间出现过。
那个黑暗中意乱情迷而催生的吻，也安静得像是没有发生过。
一早顾循舟就打电话问他：“今天是北方小年，明天是南方小年，我们过哪一个？”
他和直播间的观众们约定了一起过小年，也答应了会把林折雪拉去直播间。
去年的两个小年当天林折雪都有工作，今年也是他第一次和顾循舟约着到直播间和观众一起过小年。
“就今天吧。明天我要拍广告，不知道几点结束。”林折雪答，“今晚我要准备什么吗？”
“咱们主打的就是个陪伴，今天也就和往常一样，和小可爱们聊聊天唱唱歌。不过你要是有什么特别准备，只要不把我直播间给抬了，都行。”
“没什么特别的。”林折雪说，“就想起哄让你给大家唱个《好运来》《好日子》remix版，过年嘛，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挺好。”
顾循舟倒是没有推脱，反而high起来了：“不错不错，这气氛不就起来了？不过remix的话我可得提前录个伴奏。必须给宝宝们呈现效果最好的作品才行。我晚上点个火锅外卖，你要是没有约会，就上来和我一起吃。”
挂了顾循舟的电话，陈卓宇又打来了电话：“哥，明天的广告拍摄给出的开机时间是九点。场地还是拍《再遇》先导片的那个摄影棚。但是要吊威亚，又要古装，我得五点就接你了。”
“五点这么早你就别折腾了，我自己去。你开机前来摄影棚直接和我汇合。”
“行，谢谢哥。还有，《再遇》临时紧急上线了第三期的预热版，今晚七点播出。”陈卓宇说。
随着热度增加，节目组的搞事之魂一再燃烧。反正不管怎么剪辑播放都是合约里签过不受约束的部分，随便吧。
只是，搞事的也不止是节目组。
晚上七点，顾循舟还没开直播，秦远澜倒是先开了。
顾循舟问林折雪：“要看看他直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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