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播完了第二期,节目组在下期预告前发布了第三期选房间的方式:

  采用了一周内限定投票的方式。

  人气最末尾的配组在第三期录制时,会同房,且同床。

  “哥,节目组放出来的照片我看过了,救命,大圆床,水床,直男粉红色,最最最狗的是,卧室大小不到十平米,整个房间等于就满满当当放了这么一张床!”陈卓宇嚷着,“水床诶!这设置可真的太要命了吧!”

  林折雪头大:“投票已经开始了?”

  “开始了!”陈卓宇说,“哥,你知道你们现在排名第几吗?”

  虽然心里知道答案,林折雪还是抱着微薄的希望问:“安全吗?”

  陈卓宇:“不能说是一骑绝尘吧,只能说在五对配组的老师里,你们排名第五。”

  很好,大家都是懂投票的。

  “哥,观众大人们不但没有一时头脑发热就把你们投到第一位,他们还猛猛给其他四组投票,你们落后得非常明显了。”

  他说着,看了眼手机,眼睛一亮,须臾后又转成了很为难的样子,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哥,有个事情……就是……他,他啊,他的助理,给我发消息了。”

  “他?助理?”林折雪不解,“发什么?”

  “他说有办法让你们不拿最后一名。”陈卓宇试探地说,“但是请你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他好跟你说具体的计划。”

  林折雪眼里闪过讽笑。

  秦远澜能有什么扭转乾坤的方法。

  看林折雪不应,陈卓宇有些急了:“哥,先放出来?本来录制的时候就要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的,如果不靠谱咱们再把他关进去呀。”

  “不是,你怎么看着比我还着急?”林折雪问,“你叛变了?”

  “怎么会!”陈卓宇一脸义正词严,“我是想到,水床啊!大圆床啊!一间房里就一张床啊!我怎么能让哥你去面对这个!水床可真是,两个人会往中间陷!任何一个人动一动都感觉敏锐……不行太香艳了我还是个少年我说不下去了!”

  但林折雪到底也没把秦远澜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到了晚上,秦远澜发了个微博,言简意赅:【请给清澜映雪投票,拜托了。】

  只可惜评论的人都很叛逆:

  【节目组把房间照片发到官博了,这必不能给你们投票了,毕竟谁不想看在大水床上的小雪球呢】

  【大圆水床它不香吗】

  【我一身反骨,所以我不投】

  【你敢说你是真心求投票?】

  【助力每一个同床共枕的梦想】

  【亲手把我CP送上床,这机会必不能错过】

  【放心澜哥,我们听懂了,必让你享受水床之旅】

  林折雪内心复杂地退出了微博。

  一个星期在投票前四天完全公布,清澜映雪大票数落后于前四组;而后三天隐藏票数,看似还有翻盘余地的情况下,过去了。

  《如果我们不再相遇》第二期播出,“清澜映雪”超话越发壮大,且活跃度越来越高,在CP超话的板块里已经从《再遇》开始前的甘居末位,跃然到了第一页。

  而《如果我们不再相遇》第三次录制,在大圆水床归属之争的最终投票结果几乎昭然若揭的气氛下开始了。

  这次录制搞事情比往期更甚,排名最末的组合得一起睡大圆水床。

  所有人在集合地聚齐,录制的第一个环节就是揭晓排名。

  王齐铭李铮扬拿到了投票的第一名,秦远澜林折雪毫无悬念地荣登最尾排名。

  李铮扬问副导演:“能换吗?听说水床睡着跟睡在海面上一样,我还真想体验一下。”

  副导演公事公办地拒绝了。

  秦远澜低声对林折雪说:“换不了,可惜。”

  林折雪瞪他:“你敢说你心里真的遗憾?”

  “遗憾的。你肯定想换,你的愿望没有达成我都遗憾。”

  ……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能说这么能油呢?

  仿佛看出了他心里的潜台词,秦远澜说:“以前我不敢。”

  ……以前不敢?现在怎么敢的?

  “我都把你弄丢了,还有什么不敢豁出去的。”

  副导演接着宣布这两天的任务:五组都进山,在山间的小木屋住一夜,第一天白天做任务:砍柴,以重量决输赢,胜利的那组可以对节目组提一个双方协商后都能认可的条件。

  “这个条件在我们最终期收录结束前都可以提。”副导演补充说明,“今天砍柴的任务截止到下午三点。工作人员把各位送到住所之后就会撤离,不干扰拍摄,三点再去验收结果。午餐是三明治,大家出发的时候领一下。晚餐可以点单,工作人员会送到住所。”

  他又提醒:“-明天早上八点工作人员接各位回到这里后,每组两位要拆分成两边,一边各五位老师,抽签决定分组再执行明天的任务,任务也是明天现场公布。现在老师们可以按照指引卡去送大家往各自屋子的车子那里了。”

  李铮扬一直絮叨着“水床多有趣啊,节目组太死板了”,秦远澜出门时对王齐铭道了个“抱歉”:“上次你跟我换了,这次没换成,算我欠你个人情。”

  “没事的澜哥,他也不是想要水床的睡眠体验,他就是觉得大圆水床非常有节目效果。”王齐铭低语,“节目组确实会造强制拉扯的环境,澜哥你加油。”

  林折雪落后秦远澜一步,看他和王齐铭并肩低声说着话前行着。

  李铮扬的声音在他身后酸溜溜地响起来:“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林折雪没有出声,但也有些奇怪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拉近了。

  和王齐铭说了几句,秦远澜停了步子,转身看向林折雪,等他过来。

  他脸上的敷贴换了种比上次见面时厚了些许的,不知道伤口下面是个什么样的变化状态。

  见林折雪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秦远澜忙回头走近他,同时急急解释:“他上次和我换了房间,这次提到换房间,我就和他聊了几句……”

  “不用解释。”林折雪打断秦远澜,“你和别人的关系我不关心。”

  “嗯,那你想跟我说的是什么?”

  林折雪张了张嘴,又沉默了。

  秦远澜一直微微俯身,等着他说话,不催,也不急躁。

  距离越近,越能看出他脸上敷贴旁隐约有些红痕,不知道是敷贴贴久了引起的轻微过敏,还是伤口延伸出来的印记。

  白天的任务是砍柴,会出汗,脸上的伤口到底能不能经得住,这个话用任何角度说出口,落在秦远澜耳朵里,应该怎么都像是在对他关心吧。

  还是算了。

  轻轻咳嗽一声,林折雪说:“走吧。”

  上了工作人员的车,车子开了二十分钟,转过林木遮蔽的小道尽头,一座山谷让眼前豁然开朗。山谷中间有一座石头垒成的小屋,除此之外别无人工建筑。

  把他们在山谷口放下,约定好晚上来送餐的时间,工作人员开着车又走了。

  空气里满是负离子的气息,即使是一月的天气,阳光落在其间也有种暖意融融的惬意。

  “是你会喜欢的感觉。”秦远澜拉了拉林折雪的衣袖,“我们以后来这儿养老吧,我陪你每天晒太阳。”

  确实是他会喜欢的感觉。来这儿养老也很心动。

  但是和秦远澜……

  林折雪不动声色地晃了晃手臂,甩开了秦远澜拉着他衣袖的手。

  石屋不大,采光不太好,内部也很清冷,一间客厅一间卧室都不到十平米。

  而且确实,卧室里放下了一张大圆水床之后,除了两侧有供人行走到洗手间的空间外,就放不下任何东西了。

  浮夸的粉红蕾丝床帐层层叠叠,床帐挂钩复古样式,竟然还是个双喜造型。

  除了换洗衣物之外,他携带的两件东西是一本科幻书,和一对耳塞。

  放下东西,他便出了卧室,离开石屋,去看要完成的砍柴任务的状况。

  反正没手机,不如快点干活。如果能赢,他一定对节目组提出后面两期录制和秦远澜分开过夜的条件。

  柴堆在屋后,林折雪转过去看了眼,很好,管够,速度再快应该都够砍上十几二十小时的。

  他拿起放在垫柴火方便斧头砍下去的圆木墩旁放着的斧头,试了试轻重。

  秦远澜在他身后急道:“小雪球,你别弄。”

  “怎么?”林折雪转身,看跟着他过来的秦远澜,“我会这个。”

  “不是,这个挺累的,而且伤腰,你休息,我来。”

  秦远澜劈手夺过林折雪手里的斧头,又把他往旁边轻轻推了推:“你离这些危险的东西远点。”

  林折雪简直无语:“我又不是小脑发育不健全。”

  “我知道,你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但是不妨碍我心疼你,不想你辛苦。”

  阳光更暖了些,山谷里有点风,吹过秦远澜垂在额前的发丝,一颤一颤的,随着他的话,在林折雪心里也拨动出一颤一颤的情绪。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动不动就受伤?”林折雪皱眉,四下再看。

  这个地方确实没有第二把斧子了。

  “节目组不会让我们提出不让他们搞事情的条件的,所以输赢其实意义不大。”秦远澜着,又再轻轻把林折雪往圆木墩的范围外推了推,指一指屋后斜角并排摆放着的两把椅子:“你乖,坐那儿指挥我,我哪里不对你看着点,跟我说说就好。”

  说着,他便研究起垒在一旁算是成品的柴火,又从沿着屋后石墙堆积着真的成了一座小山的原木中抱出一堆放在圆木墩旁,再把其中的一根半长不长的原木树立在圆木墩上,拿起斧头,一气呵成地劈了下去。

  确实,柴劈得挺完美的。

  他劈柴的动作,身体呈现的力度线条,即使贴着敷贴也无懈可击的侧脸,都挺完美的。

  但那完美的侧脸让林折雪心里不是很痛快。

  他抬手,拦住秦远澜继续发力:“你的脸到底怎么样了?”

  “没事。”秦远澜的语气透着真诚,“我说过的,我不会骗你。”

  “但是你定义的没事,和正常意义上理解的没事,是一回事吗?”

  秦远澜略有点心虚的避开了林折雪的目光。

  林折雪加重了语气:“你是已经解约了吗?”

  秦远澜有些意外林折雪会过问他的私事,眼睛里一半是微薄的希望,一半是隐约的不安:“已经在走最后的程序了,不出意外的话过年前可以完成。”

  “解约了,舆情监控也不做了吗?”林折雪尽量用让秦远澜听着就像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的数据最近在往下走你知道吗?”

  秦远澜乖顺地点点头,答:“知道的。”

  “脸再不能恢复得很好,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林折雪瞥他脸一眼,“回家养老?”

  “我有规划,我不会让你觉得我没出息的。”秦远澜解释着,“伤口如果愈合不好还能植皮,而且我也不是一直靠脸吃饭,你如果愿意听,我把我的未来计划都向你做个交代。”

  “我才不想管你什么未来计划,我就问你,你是故意的吗?”

  “什么故意?故意什么?”

  秦远澜的回应里迷惘得很真实,不像演戏。

  “故意让我因为你的伤……”

  林折雪突兀地停了话语。

  秦远澜眼睛里微薄的希望变得闪耀,他一错不错地看着林折雪,语声带颤问:“因为我的伤怎么样?心疼吗?你会心疼吗?嗯?小雪球,你有一点心疼我了吗?”

  “没有,不会,怎么可能。”虽然秦远澜并没有靠近,但他强烈发散的期待压得林折雪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侧过头,不看秦远澜,“我只是不想被你道德绑架。”

  “是吗……”秦远澜语声更颤了,但期待感消散了。

  他又在圆木墩上放下一块原木。

  同时低语:“没事,不用觉得心里有负担。什么道德绑架?是我对不起你,你对我不用有任何道义上的负担。我要的是感情,想给的也是感情。”

  “不管是什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偏执任性?”林折雪的烦闷止不住,“把伤弄得不可收拾,对我而言根本无关,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秦远澜一斧头用力把那块原木劈开了。

  他蹲下身子,收拾好散落在圆木墩周围的木材,抬头看站着的林折雪,有点小心翼翼地笑了笑:“你想看看我的伤口吗?”

  他说着,又低下头,把木材放在已经算合格的那一堆里,又笑了笑:“不过,真的有点丑。”

  林折雪看着秦远澜头顶的发旋,心里有些不忍:“所以,确实严重,对吗?”

  “缝了针。医生他老吓我,说如果缝针后愈合的效果不好,就要植皮,到时候痛死我,而且不能保证植皮之后效果能达到百分百。”秦远澜没有焦虑,倒是满是乖顺气息,“他还骂我。说我不听话,换药都换不好,害他的治疗效果大打折扣,以后变成什么样都活该。”

  什么医生,这么凶吗?

  想着骄矜傲气的秦远澜被医生训,而心里不服气又没办法的样子,林折雪觉得有点好笑。

  又有点心酸。

  “算了,你不看也好。”秦远澜仰起头,乖顺依旧,“不想你发现我更糟糕了。”

  “行了,我看看。”林折雪指一指圆木墩,“你坐下。”

  秦远澜听话地在圆木墩上坐下了。

  林折雪走过去,微微俯身,看仰着头面向自己的秦远澜,犹豫着想要揭开他脸上的敷贴,却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揭开,手指停在秦远澜脸边,犯了难。

  秦远澜忽然轻轻一笑。迎着林折雪“你笑什么”的皱眉,眨了眨眼,又笑了:“我……有点害羞。”

  虽然秦远澜仰着头,自己的手指将要抚上他的脸这个姿势确实有点过于亲近,秦远澜的笑带出来的氛围也确实有点暧昧,但是,这是需要他害羞的时候和事情吗?

  秦远澜的“害羞”倒是让林折雪一个抬手,干脆利落地把敷贴揭了下来。

  虽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这么近而仔细地看到缝着针的裸露伤口猛地暴露在眼前,针脚在皮肤上的视觉效果还是过于强烈了。

  何况,还是在秦远澜那张原本完美无瑕的脸上。

  “没事的。”秦远澜看着林折雪眼波震动,下意识安慰他,“我早晚好好地换药,会好的。”

  看着挺悬的。林折雪咬了咬唇,移开胶着在伤口上的视线,回过神,才发现秦远澜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虚虚地圈在了自己腰后。

  他一拍秦远澜手背:“你干什么?”

  秦远澜没有收回手,反而直接圈住了林折雪的腰。

  忽然变实的触感让林折雪一时间愣住了。

  手掌一用力,把林折雪轻轻带着往边上移动了半步,秦远澜松开了手:“当心。”

  林折雪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放在圆木墩一旁的斧子。

  “敷贴不能用了,你去换个。”林折雪说,“药也重新涂一下,都干了。这里我来。”

  秦远澜想了想,说:“我去换个敷贴。但是你别动,你坐着休息就好。”

  他站起身,却没有第一时间往石屋里走。

  而是拿起了斧头:“这个没收,免得你偷偷的不听话。”

  看着拿着斧头绕过原木堆往石屋里走的秦远澜的背影,林折雪哭笑不得,踢了脚圆木墩:“你还是小学生吧你!”

  太阳轻微地移动了一点角度,圆木墩上的阳光剩下了一半,秦远澜还没有从石屋里出来。

  他不是想赢吗?

  林折雪心里的狐疑跟着阳光的偏移慢慢放大成了不安。

  走进小石屋,湿冷立刻把阳光带来的暖意驱散干净,林折雪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屋里很安静,客厅和卧室都没有秦远澜的声音。

  从大圆水床边沿绕过去,洗手间半敞开着门,里面开着灯,但也没有半分声响。

  林折雪轻轻咳嗽一声。

  秦远澜的声音从洗手间里传出来:“要上洗手间吗?我马上出来。”

  林折雪答着“不是”,同时推开半开的门,走进了洗手间。

  秦远澜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摊开在洗手台面上的药和敷贴。

  林折雪一眼看见秦远澜脸上没有贴敷贴,皱眉问:“怎么还没换好?”

  “采光太暗了。医生交代了换药要贴着针脚。”秦远澜苦笑一下,“这灯光不行。”

  确实,本来屋子采光就差,洗手间更是只有一盏不甚明亮的顶灯,秦远澜对着镜柜的镜子,真不太能看清楚细节。

  但是工作人员都走了,这期录制又不让带手机,没有手机,既不能叫人来,也不能用手机打光。

  全屋偏又只有这一面镜子。

  “导演组没有交代什么紧急联络方式吗?”林折雪皱眉,“这不是太不安全了。”

  “没事,下午工作人员会来。”秦远澜安慰起林折雪来,“来了我让他帮我用手机打个灯就好。我现在先贴敷,晚点再上药,没事。”

  林折雪想起来:“你不是随身带了两件东西?不会就是药和敷贴吧?要换药怎么就不能想着多带面镜子?”

  “药和敷贴没算在随身物品里。”秦远澜说,“我带的咖啡杯,还有挂耳咖啡。”

  他拿起敷贴,撕开外包装,侧身瞄着镜子往自己脸上怼:“你每天都要喝咖啡的。”

  林折雪简直被秦远澜气得哭笑不得。他瞪一眼秦远澜:“拿上药和敷贴,出去,我来换。”

  屋外的光线好太多了。

  秦远澜又坐回了那个圆木墩上。

  他膝盖上摊着敷贴、药、消毒水和医用棉签,乖乖仰头,看着林折雪,笑容明朗舒展,流露出的期待直白明确又炽热。

  这情境,让林折雪心里不由得闪过了些许微妙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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