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林折雪掷地有声地扔下两个字，扶着诊疗椅，打算站起来。
陈卓宇眼珠一转，立刻高声：“哥，叶婷婷准备了轮椅，你等等，我马上推过来，咱们自己上车。”
赵霄宇也拉住秦远澜：“澜哥，有高端金属合金轮毂大气纯黑宽敞座椅板正周到安全扶手时速每小时最多五码的大轮椅，就让林哥好好休息吧。好好休息才能早日康复。你自己也是，本来就要换药了，脸上还沾了水，我们也快点去医生那里。”
他压低声音：“澜哥，林哥应该也担心你的伤的，你逞强他会开心吗。”
见秦远澜和林折雪都没有明确反对的意思，赵霄宇对陈卓宇使了个眼色。
陈卓宇立刻快步走出诊疗室，五分钟后推着个轮椅回来了。
赵霄宇略侧身挡在秦远澜面前，两人一起看着陈卓宇扶着林折雪，从诊疗椅上转移到轮椅上坐下了。
而除了林折雪之外，三个人心思不同，但都不约而同地悄声舒了口气。
陈卓宇赶紧地推着林折雪往体育中心外的停车场而去。
秦远澜隔着三步远，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把轮椅推到了车边，陈卓宇打开车门，叫司机一起过来帮忙，好把林折雪安全稳妥地从轮椅上转移到了车后座。
秦远澜还是站在三步远的地方，紧张地看着林折雪。
林折雪看他一眼，提高了声音，有些质问的意思：“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我……”秦远澜眼神黯然，颓然地抬手，指了指右侧的车，“的车停在那。”
司机绕过车头，和陈卓宇一起扶起了林折雪，慢慢地让他坐进了车里。
看着林折雪在车后座安稳坐好，秦远澜略微显得舒了口气，但又有些紧张地问：“今天晚上播第一期了。你会看吗？”
回应他的是林折雪直接关上车门，升起了车窗。
秦远澜的问题被隔绝在车门之外，车子开了出去。陈卓宇对司机说：“去医院。”
林折雪拒绝：“没必要。”
“哥，去医院也不绕弯，去了医院再送你回家也是顺路。”陈卓宇异常坚持，“去医院让医生看看也不耽误事，看过什么情况，大家都安心，好吗？”
他说着，又不安地看了看秦远澜交给他的喷剂：“这玩意，我真的不确定有没有效。”
拍过片子，医生确实诊断过没有伤筋动骨，又给伤口重新换了药，陈卓宇才终于一脸放了大心的样子，长长吁了口气，又拉着林折雪拍了张照，满意地点头：“好，我待会可得发个朋友圈控诉一下《再遇》造成的工伤，展现咱们敬业的素质。”
他快速翻了翻手机的行事历，又露出了一脸欣慰：“下次《再遇》录制是一月八号的事情，还早呢。哥你好好跨个年，明年又是新气象。”
林折雪点点头，有些疲倦地问：“现在能走了吧？”
陈卓宇拉过轮椅：“走走走，哥，咱们早点回家，好好休息。”
林折雪摇头：“我自己能走。”
体育中心的医生给的喷剂其实挺有效的，他脚触地时已经只有轻微痛觉了。
陈卓宇还是一脸不大能放心的样子：“还是我推着你吧？”
“不用。”林折雪站起身，慢慢走了两步，“没问题。”
从医院回到家不久，顾循舟的设备就送了来。签收之后，洗过澡，他在晚上八点接到了顾循舟的电话。
“我回来了。”顾循舟急切地问，“我的宝贝你帮我收着了吗？”
“收到了。”林折雪问，“你到家了？”
“刚进电梯。”顾循舟的声音透着些倦，“心里全是我的新欢，迫不及待想和它见面。”
“你直接回家，我给你拿上来。”
林折雪说着，裹了件外套，慢慢走着上了十七楼。
进了顾循舟家，他才发现顾循舟已经准备开直播了。
“你早上去晚上回，坐了九个小时的车，还唱了一场活动，怎么还开直播啊？”林折雪不认同，“你不累吗？今天休息大家也不会有意见的。”
顾循舟小心地接过他的新设备：“我不习惯。都播了快四年了，这个时间不开直播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做点什么，空空落落的。”
习惯确实很难改变。
就像曾经习惯了秦远澜总在身边。
也像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的现在，脑海里还是会偶尔浮现出秦远澜。
他看起来很委屈的瞬间。
他垂头黯然却又不甘心的样子。
他瞪着印了顾循舟的脸的人形玩偶酸得可笑的表情。
他手指颤着说“我爱你”时空气里的温度。
是很不应该记得的一些东西，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时候突如其来地袭向自己，猝不及防。
看着手机发呆的时候。
去录制场地的飞驰的车上。
睡前迷糊朦胧恍惚的状态下。
半夜忽然醒来心神模糊的安静里。
它们和秦远澜一样，不讲道理，挥之不去。
顾循舟做好了直播的准备，看向林折雪：“你里面是穿的睡衣吗？”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直播。”林折雪说，“我回去吧。”
“别啊。”顾循舟把摄像头调整了一个角度，只对着桌上的键盘，“这样就OK了。”
他打开直播间，开始直播。
“今天我挺累的，林林也是录了《再遇》刚回来，我们今天就不露脸了，行吗？”
【听到你们声音就好】
【唠唠嗑吧，舟舟你也别唱了】
【还以为舟舟今天不播的，能来就够了】
【你们在就行】
顾循舟笑着夸“大家都是好宝宝”，对林折雪说：“我叫外卖吧，待会一起吃点。”
“我吃过了。”林折雪问，“你是不是中午就没吃东西？”
顾循舟要上台唱歌前一般不会吃东西，以免影响状态。他说过今天得下了高铁直接去场地，时间卡得非常死，想来就没吃午餐。
“没事，我也不太饿。”顾循舟说，“要不下了直播我再点吧。”
林折雪不同意：“胃溃疡过的人就别逞强了。你和大家聊聊吧，我去给你煮个面。”
他轻车熟路地去了顾循舟的厨房。
【林林真的好心疼舟舟】
【我也胃溃疡，想要林林心疼我】
【想吃林林煮的面】
【老婆今天也最温柔】
【这么体贴温柔，不叫声老婆真的不合适了】
【哈哈，那么，最想叫老婆的人是不是在窥屏呀？】
公屏刷着各种调侃和闲聊，顾循舟一边开箱新设备一边和大家聊着，十分钟后，林折雪把热腾腾的面条端了过来：“要再弄个煎蛋吗？”
“不用了。”顾循舟接过面碗，忽然问，“《再遇》今天的直播很劲爆哦？”
劲爆？林折雪摇头：“我又没看，你看了？”
“没看。”顾循舟答，“我看公屏的宝宝们在cue。”
他看闪过的公屏，一惊，急急问：“你受伤了？你不告诉我？”
“扭了一下脚而已，已经好了。”林折雪答。
“真的？”顾循舟去看林折雪的脚，“看过医生了吗？严重吗？”
“没事。”林折雪说，“你都没看出来，能有多大事。”
“行吧。”顾循舟叮嘱，“下次这种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让我从别人那里听到，否则我要闹了。”
“真的没事了。”林折雪示意他好好吃面，“小事情。”
“公屏的宝宝可是说你受伤的当时秦远澜看着魂都没了。真没事？”
林折雪瞪他：“要不要我翻两个跟斗给你看？”
“这倒是不用。”顾循舟笑，“这动静太大了，我何德何能。不过，宝宝们说想一起看今天直播，怎么办？”
林折雪无谓：“看呗。”
都已经是全网播放的了，顾循舟再播一次，也不过如此。
从羽毛球开始，直播回放的总时长也就二十分钟。
前面十五分钟都在羽毛球上，第十六分钟，进入了100米游泳接力的环节。
秦远澜入水，以绝对领先的姿态到达了50米折返处，他触碰折返点的感应器的同时，侧头向泳池边看了看。
然后并没有转身折返游下去，而是双手一撑泳池边沿，长腿一迈，从泳池里上了岸。
全场全景的镜头里，他飞奔向被工作人围着的林折雪。
没多久，镜头里，他一把抱起了林折雪，向游泳馆的出口快速走去。
直播在此戛然而止。
【抱起来那一下，说真的，我呼吸都停顿了，谁懂】
【荷尔蒙管够】
【这两个人之间那种扭曲但是又居然有点合理的暧昧很好嗑啊】
【别整这些，林林看不得这个】
【再发散，林林头都给你打爆信不信】
【秦先生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
【不会真的是小雪球给他打爆的吧】
“受伤了？”顾循舟把回放拉到秦远澜下水前的画面，“确定吗？不是做样子卖惨给你看吧？”
“不是，真伤了。”林折雪实事求是。
【脸诶，帅哥的命诶】
【感觉不乐观，脸上敷贴不小哦】
【还能下水应该没事吧】
【破相了吗？】
顾循舟读着公屏的问题：“所以，破相了？”
“不知道。没问。”林折雪淡声。
“不关心是对的。”顾循舟看公屏，“诶，《再遇》第一集播了吗？”
“哦播了。”顾循舟点开《再遇》上线的平台，“居然在主推荐位，这个节目真的热起来了啊。”
今天的直播就是为了晚上的首播造势，林折雪不感兴趣：“看看你今天活动的现场？视频应该放出来了吧？”
公屏刷【放出来了】【看过了】【舟舟好帅】【舟舟天籁】中，有些不同的弹幕也一直在刷。
“可以看完舟舟的现场之后再看《再遇》第一集吗？又reaction？”顾循舟看到公屏弹幕的要求，沉吟一秒说了“NO”，“大家以后别cue林林《再遇》和某人的问题了，没意思，好吗？”
对于在直播间总是尽量满足公屏的要求，虽然偶尔毒舌但大部分时间很温柔的顾循舟来说，这话算是相当重了。
林折雪拿起顾循舟已经吃完的面碗：“行了，你们聊，我去洗碗。”
顾循舟：“这怎么好意思呢，今时不同往日，你给我洗碗会不会上热搜啊……要不干脆再给我做个咖啡吧林林宝宝。”
“行。”
【听舟舟的，别刷了】
【这是舟舟的直播间，听舟舟唱歌才是正经事】
【林林不喜欢的事情就别cue了】
【将心比心，换成是你自己面对这些，想想】
【可是林林，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我今天看直播的时候，说实话，有一点点动摇诶】
【林林我也向你忏悔，这个男人诚恳认错打死不走的样子真的让我的心动了一秒】
【感觉已经无法维系表面的塑料关系了，要不打起来，要不亲下去】
【不管哪个，给我个痛快】
公屏的弹幕里闪现出一行特效字幕：
守护榜一用户【秦念念】进入直播间。
继而又是一行特效字幕：
【秦念念】点亮十个云霄宝殿。
特效动画接连刷屏，滚动着遮住了整个弹幕区。
顾循舟的声音从高昂喜庆的特效动画的声效里穿透出来，冷得明显的拒人千里之外：“走错地方了吧，这位先生。”
榜一用户秦念念：【刷到首页推荐了主播的直播间，很好奇，进来看看】
“刷到？好奇？”顾循舟一推键盘，压低了点声音，“他好歹也是一公众知名人物，怎么能这么坦然地胡说啊？”
【哈哈哈哈舟舟我们能听到】
【舟舟怕你听到吗哈哈哈哈】
【所以舟舟上首页推荐了耶】
【恭喜舟舟】
满屏的“恭喜”里又闪现出特效字幕：榜一用户【秦念念】点亮五十个心有所属。
两颗心在公屏中间碰撞，继而满屏桃花飞散的特效动画持续不断，公屏弹幕被遮盖，唯一只有专属于超VIP用户的特效弹幕压在特效动画之上：
秦念念：【恭喜】。
“这是打算用钱封我的口？”顾循舟右手放到键盘前，怼到摄像头能拍到的镜头里，举起食指，帅气地摇了摇，清楚明白地表了个“你这没有用”的态，“这位榜一大哥，虽然你确实有钱，但是我赚得多少有点心虚。不过要我把钱退给你呢，我又觉得我直播间值这个价，所以不如你不来，我不赚，大家都省事，你懂我意思吧？”
秦念念：【你省了事，但我会睡不着，不接受】
“失眠好啊，失眠的时候可太适合想想自己失败的地方，感受求而不得的独特悲伤魅力了。”顾循舟笑得愉快，“看在榜一的份上，我真心劝你一句，死缠烂打在这个时代早就已经没有市场了。”
秦念念：【道理我都懂。你喜欢过人吗？】
顾循舟：“废话吗不是。”
秦念念：【所以你应该也懂身不由己？】
顾循舟：“可是人家明确表示了不欢迎你追啊大哥。”
秦念念：【你非常喜欢的人，你会轻易放弃吗？】
顾循舟迟疑了一下。
秦念念：【如果你知道怎么轻易放弃最喜欢的人，你教我，我V你500，万。】
顾循舟炸毛：“看不起谁呢！你就算有五千万又怎么样！你想见一面都难的人现在在我厨房给我做咖啡！”
秦念念：【5000万，你把咖啡让给我】
顾循舟忿忿拍桌：“行啊，你马上转账，我就在这里等着，谁不转谁王……谁孙子。”
秦念念：【账号发来】
顾循舟低声吐槽一句“你真给我也不能真要啊”，又瞥了眼传出咖啡机声音的厨房：“所以说小学生行为要不得。你自己心里要有点数，幼稚的人谈感情也特幼稚，不可能圆满的。”
秦念念：【他不喜欢才会没有可能。】
“你从哪里看出来他喜欢的？”顾循舟看着特效字幕的SVIP弹幕嗤笑，“孔雀开屏，自作多情。”
秦念念：【你别故意影响他，就有可能。】
“我故意影响他？我当然要影响他啊。”顾循舟笑了，“我现在就影响给你看看。”
他扬声：“林林宝宝，可能有人要举报我直播间了！”
“举报你？你好好和人说说什么情况？没必要闹……”林折雪端着两杯咖啡走出厨房，应着声，却又一个闪念，停了声，悄声问：“他？”
顾循舟点点头。
林折雪的话语立刻有了锋利，直指向直播间里的榜一：“你走行吗？”
秦念念：【我就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顾循舟：“别仗着我不能踢你就为所欲为。三句话，麻溜的，快点。”
秦念念：【你伤好些了吗？还疼吗？要去医院吗？】
无视秦远澜的弹幕，林折雪把咖啡轻轻放在桌面上。
他的手短暂的入了镜，又很快的抽离了。
公屏【呜呜呜】一片：
【林林的手是我永远的爱】
【白白的，手指线条，啊，超好看】
【想让林林的手浅浅握住脖子，我是不是有点那啥变啥】
【你是，但我好爱】
【哪位有高清大图吗？我想当壁纸】
“关注我微博呀。”顾循舟笑，“有空我给你们拍几张特写发上去，毕竟我想拍就能拍。”
秦念念：【能不拍吗？】
顾循舟笑得更得意：“不能。”
【舟舟这一波是在宣誓主权吧】
【他茶了他茶了舟舟他茶了】
【茶得好，这波舟舟赢麻了】
【舟舟说话算话哦】
“算算算，什么时候我微博粉丝一百万了我就发。”
他又说：“某人，说完了么？可以走了吗？”
秦念念：【我也去医院换过药了，伤口挺好的，没影响，你放心。】
“他就没担心过。”顾循舟说，“有完没完，说完请走。”
“还说什么啊。”林折雪态度冷肃，“我数到三，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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