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欧瞳微缩：“你说周海勇是他们二人的保护伞，除了你这件事，还有没有其他具体事例？”
樊黎明摇头：“只是传言，时间间隔太久，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一直默默听着对话的樊华在这时开了口：“三位警官，你们专程从山城到滨海来问曹德明和李海峰这两人的事情，莫非是他们犯了什么案子？我们现在生活过得好好的，不想追究以前的事情，也不会去当证人，今天我父亲说的都是真话，但是我不同意让我父亲出庭作证。”
每个人的处境不同，立场便会不同，这就是所谓的屁股决定思维，还有一种说法是“未经他人之痛,莫劝他人大度”。樊黎明经历过那一场噩梦之后，不愿意平静的生活被打扰完全在情理之中。不过，周小欧他们飞到滨海市是为了寻找曹德明的犯罪线索，还远远不到出庭作证的地步。
给他解释清楚之后，樊黎明和樊华都打消了顾虑，父子俩都热情地邀请家乡来的警官去自己家的海鲜餐厅品尝下海港风味。樊家的海鲜餐厅正对着海港一百米的位置，有着绝佳的天海一色的海景，户外的太阳伞遮挡了炙热的阳光，咸湿的海风不受阻挡，在海港里四处横行。
海鲜餐厅里主营各种新鲜打捞上来的各种海货，海货做法简单，主要以清蒸和水煮为主，这里的口味偏淡，樊华考虑到家乡的重油重口，正吆喝着让厨师把所有海货弄成爆炒，就被周小欧制止了：“不用单独换味，我们都入乡随俗，尝一尝原汁原味的海货。”
接下里就是几人的吃吃喝喝时间，在这个时间里周小欧从侧面了解到了很多曹德明和李海峰的方方面面。吃完饭后，队里的李渝发来消息说，曹德明和李海峰曾经出资合作的第三方企业的另一家负责人正巧出现在广南市，离滨海市不过一条海峡的距离，三人单击决定再去这位负责人聊一聊当年的事情。谁知道三人刚赶到广南市，那位负责人就因为生意问题前往越南了，但依旧约定晚一点在电话里沟通。周小欧让李渝将所有与两人合作过的对象都筛选出来，并没有什么明确目的，只是想从交谈中发现一些事先无法知道的蛛丝马迹。三人没有在广南市停留，搭乘当晚的晚班机返回了山城市。
刚一下飞机，那位名叫明海的负责人就打电话过来了，周小欧立刻让两人都下了出租车，站在马路边听完了明海的所有话。和樊黎明公司被收购的方式一样，暴力胁迫、签订霸王条款、吞并公司...几乎可以说是复制粘贴一般的操作，只是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头上没有被砍，因为有盛利化工老板的惨痛经历在前，他不敢冒险，只谈了一次他就答应了，用他自己的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至此，周小欧基本可以判定曹德明和李海峰实则组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犯罪团伙。
深夜时分，繁星点点，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回到队里，整个刑侦大楼灯火通明，王向亮的牺牲挑动刺激了每个警察的神经，他们都在心里发誓要将幕后的那双黑手彻底给揪出来，绝对不会再让自己的战友受到任何的伤害。
办公室里，李朝阳和陈恕正整理樊黎明说的那些事情，李渝和赵刚今天提审阿海并没有多大进展，他除了承认自己杀害了林骏之外，其余一切都不再开口。而此时，周小欧正在细心勾勒周海勇、李海峰、曹德明三人之家的具体分工和特点。
周海勇：三人中占据绝对地位的大哥，核心人物，大主意都是他出的。如今是山城市市长，传言将进入省委常委，任副省长。
李海峰：三人中的二哥，核心头脑，小主意都是他出的，应该是周海勇敛财的主要人物。如今是永润化工老板。
曹德明：三人的老幺，核心打手，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在帮助李海峰收购山城各种大小化工企业的过程中，多次使用暴力胁迫的方式，属于冲锋在前的位置。与堂弟曹运河互相辅助，有一定的黑社会团伙性质。
三人的同盟在2002年收购盛利化工企业成功，尝到了这种暴力方式的甜头之后，正式形成。随后对外都是以李海峰和曹德明两人的身份在社会上活动，周海勇彻底隐入幕后。而后，在2006年被任婉莹以一己之力将这所有的黑幕层层揭开了。
周小欧把李渝几人全部叫进了他的办公室，然后把所有资料分门别类后输入电脑，用投影仪投在白墙上，而后坐在椅子上等着人到齐。十分钟后，所有人都自己选了个坐的地儿，一起静静地看着这些资料。对周小欧来说，此时已经到了双方刀刃相见的时候，虚晃一枪是毫无用处的逞能，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一击必中。所以他们此时一定要耐心地将所有目前掌握的资料吃透，这将会是提出正确判断的不二法门。
看了三遍后，周小欧问大家的想法。
李渝先说：“我先说下阿海审讯的情况，他只承认了杀害林骏这条罪行，对于我们提出来的一些关于曹德明的事情，他都闭口不言。后来我们把徐卓然设局除掉他的事情告诉了他，看起来有点松动，我们就是在等他究竟会不会开口。”他停了一下：“看了这些资料，我倒是有了新的想法，阿海当年是打手，多起案件累加，他为曹德明事业的打拼也算是拼尽全力，却被徐卓然成了最后的赢家，这一点应该可以刺激到他迅速开口。”
周小欧点头：“让阿海交代曹德明的事情，他一定不会立刻松口，但是让他交代徐卓然的那些烂事，他很快就会开口，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尤其是在明知徐卓然设局陷害了他的情况下，他绝对做不到放过他的地步。”
“如果抓了徐卓然，曹德明会有什么反应？”周小欧看向几人说道。
李朝阳回道：“我觉得曹德明可能会有两个反应，一是捞人二是舍人。你看阿海不就是这个例子嘛。”
陈恕立刻反驳道：“我个人认为曹德明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掉徐卓然，他可是号称曹德明的智囊，曹德明对他重视程度一定比阿海高。”
赵刚笑道：“行了，你们俩的说法都是猜测。”
“侦查工作本身就是依靠证据猜来猜去的过程，咱们都别小瞧了这个过程，回头看看咱们好多办案过程都是这样的，说好听点就是在寻找侦查方向和重点。”周小欧靠在椅背，继续说道：“从樊黎明和明海的叙述中可以确定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曹德明和李海峰通过不法手段获取了两家工厂的实际经营权，究竟是否还有其他人，现在还要打个问号。虽然知道曹德明和李海峰在当年的犯罪事实，但因为两人都不愿意出面指证，所以很难将两人以故意伤害罪抓捕两人。”
李朝阳忽然用力拍了下桌子：“那咱们就只能从阿海和徐卓然入手，通过两人的供述，加上账本录音，这样才能将曹德明和李海峰的案子做成铁案，从而彻底将周海勇撂倒啊！”
周小欧也是支持这个想法：“是的，我们目前的策略不是“擒贼先擒王”，而是“分批次挨个打击”。第一，阿海已经因故意杀人罪被逮捕，可以利用他与徐卓然的矛盾，还有曹德明软禁阿海家人的行为来作为突破口，让他开口。第二，徐卓然作为曹德明的心腹，相当于是曹家那位“摇扇子”的军师，很多馊主意都是他出的，通过阿海的口去挖一挖他的事迹，从而控制住他这个人，曹德明必然会慌神，要知道距离六月底的省委换届大会不过二十多天，周海勇决不允许出现任何有关于他不和谐的声音，所以曹德明和李海峰必定会有所行动，狗急跳墙，这就我们的目的。这个方案大家有没有意见，没有的话，我就立刻向周局汇报。”
几人都没有意见，周永傲正在袁云志的办公室里谈事情，接到周小欧的电话后，道：“我和袁局在一起，我们的意见都是一致同意这个方案。但是在控制徐卓然的时候要注意影响，我刚才听了你的话，知道目前我们并没有掌握徐卓然的直接犯罪证据，所以不要留把柄给对方。”周小欧明白，等周永傲说完，他主动道：“我这边立刻安排对阿海的第三次提审，争取今晚会有重大突破。”
周永傲挂断电话，袁云志无不感叹地对周永傲说道：“现在大家干劲都很足，我们这些老人家要给他们强有力的支持啊。我们现在不能等，等周市长成了周副省长，我们接下来想要为王向亮，为受到迫害的商人讨个公道的机会将会变得渺茫。”
这是整个支队必须面对的局面，自从任婉莹交出那份证据以来，围绕这份证据所发生的几起案件，已经将曹德明和李海峰彻底推到了警方的视线中，两人想要继续做个成功的企业家或许不再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