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手里有没有拿什么东西？”李渝问道。
林蕊皱紧了眉头，一只手在不停地捏着太阳穴，良久才点头：“好像是拿了把刀，但是客厅太黑了，我没看清他那把刀究竟长什么样子。”
“还有些什么是你要告诉我们的吗？”周小欧柔声问道。
林蕊又使劲地想了想，可此时的额头像是上了一圈紧箍咒一般，越往深处想越是痛的要命，她忍不住“啊”地喊了一声，周小欧忙起身扶着她躺在了靠枕上，宽慰道：“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不用勉强自己。”
被头发掩盖着面容里溢满了泪水，她把头藏进了头发里，半天没有动弹，只能听见房间里轻柔的啜泣声。半晌后，那声音渐渐地消了下去，她这才沙哑着声音问道：“那个人是来杀我的吗？”
周小欧和李渝还未开口，李朝阳语气轻快地“嗨”了一声，笑道：“小姑娘，那人就是个疯子，你别当回事，自己心放宽点，你还年轻还有好多美好的时光呢！”
但林蕊显然不吃李朝阳这打太极的招数，依旧执着地看向周小欧，似乎非要要一个答案：“那人果然是来杀我的，杀人灭口是吗？”
周小欧本来不想在她情绪不稳地的时候和她谈论这个话题，可这个女孩性子里的执拗让他不得不正视着她的问题：“那人今晚的目标就是你，但是他还未对你实施行为，所以他最终要对你干什么不得而知。”
“那人最终还是跑了，对吗？”林蕊抬眼，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周小欧点头：“暂时跑了，不过我们已经锁定了他的身份。那人你看清长相了吗？”
林蕊摇头：“没有，客厅太黑了，我只知道他不算高，个头比我高一点儿，人不是很胖。爬窗户逃跑的动作倒是很灵活。”
周小欧点头，话锋一转：“这个人的身份多半与林骏被杀案的凶手有关，因为你最近遇到的最大的事情就是目睹了林骏被杀的全过程，所以那人的目的你心里也有数。所以，我接下来想要询问你一些案发时的细节，你可以支撑得住吗？”
林蕊嘴巴长得老大，半天才喃喃道：“我....我不记得了.....”
“你怎么会不记得？这事儿才过去两天，现场也只有你目睹了全过程，你要是都不记得了，那案发时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没人会知道了。”李渝着急地说道。
“我说了我不记得了，你们这是在逼迫我！”林蕊扬起下巴，满脸的忿忿。
李渝伸手拖了一下凳子，那凳脚在地上发出“嗤”的一声，而后他便坐得离林蕊更近了点：“你本身就是学法的，应该知道协助警方抓捕坏人是公民的义务和责任。”
“就我现在这幅样子，还协助你们抓捕坏人?我都被坏人给盯上了，不让坏人再来伤害我就谢天谢地了！”也许是越说越激动的缘故，林蕊那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一点血色：“我好不容易从那里捡回来了一条命，住在医院的这两天，我一直等着你们什么时候会来询问我，可是等来的却是来灭我口的坏人，我现在吓的已经完全记不得了，我已经回忆不起什么了！我现在身体恢复了，我想回家，想回学校了，可你们不松口，不让我回去，好吧，不让我离开，就保护好我啊，结果呢，才两天，坏人就能大摇大摆地走进我的病房，要不是我刚才在洗手间，说不定我现在就变成了一具躺在病床上的尸体了！”
周小欧沉默了片刻，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
林蕊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就听你的”，周小欧淡淡地说道：“我和这两位警官立刻离开，今晚你就可以回家了。”
林蕊猛地坐直了身体，满脸地不可置信，她声音尖利地吼道：“你们就这样让我回去独自跟还会出现的坏人往狩猎的游戏吗！”
周小欧不顾她激烈的反应，他先站了起来，语气冷淡地道：“你既然不想再在医院待着，我们现在就送你回去，如果你觉得不安全，我们也可以在一段时间内安排警力保护你。但是，只要凶手一天没有落网，我们都不能保证你的绝对安全。”
听到这个话，林蕊那直立着身体猛地像抽出了筋骨一般，瘫软成一团泥巴地跌落进了被窝里。
林蕊看着自己的手掌，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她才慢慢地点了点头，而后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神情又变得十分紧张，嘴唇都在发抖：“你们会不会让我再去一趟现场啊？”
说完，小心翼翼地看向了周小欧、李渝和李朝阳。三人还未开口，但脸色的表情却是正是如此。
她猛地就爆发了：“我不去，不去！那个房子，那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你不要激动，我们不会让你再去那里，我们只需要得到你最为完整的证词”，李渝开口尽量地安抚着她。
这话一出，她更是情绪激动：“我不要，我之前什么都还没有说，他们都派人来灭口，我要是出面作证，那我还有什么活路啊！”
“我们现在都非常需要你，你要相信我们，警方会竭尽全力保护你！”李渝高声地承诺道。
“我刚才说过了，我不想再去回忆，不想.....这几天我只要一闭眼，林骏就会满身是血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林蕊始终抱着瑟瑟发抖的身体，“逃掉一劫后，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我不想再让人知道我是这起凶杀案的目击者。”
李渝有点着急地再次强调：“警方会保护你的啊！”
“警方？”林蕊摇了摇头：“你们能保护我多久呢？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我总有落单的时候，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说着说着，她突然再次痛苦了起来。
三人静静地坐在她的床边，直到她的哭声渐渐停止了，才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她擦干泪水，看着他们三人，三人的表情有些哀婉，也有些严肃。
周小欧开口：“开庭作证那是后面的事情。现在当务之急是抓到杀害林骏的凶手，这样你才能获得今后平静的生活。”
林蕊咬紧了嘴唇，明亮的眼睛里放射出幽幽的光芒，一头波浪似的长发有些凌乱，由于鼻梁又高又长，嘴唇过于单薄的缘故，使得她的侧脸显得美丽而阴郁。
“真的可以做到吗？”很久，她才说出这短短的一句话。
“当然，我经历过无数次的凶杀案，其中都会有目击者和亲历者，他们也许在刚开始的时候都会有逃避、害怕、低沉的一些应激性情绪和行为，但是当这一切都结束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生活都会恢复平静。我觉得你是个坚强的姑娘，你一定也能做到，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周小欧鼓励着她。
“那...那你们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她扬起头说：“我可以再想一想，告诉你们，希望你们能够早日抓到凶手，我想...我想回学校了。”
李渝和李朝阳都大松口气，这个姑娘目睹了凶杀案的全过程，心理状况实在不容乐观，他们不敢逼得太紧，只好一步一步地打开她的心防，得到她的信任。此时，她终于肯配合警方好好得回忆下案发现场，确实算是一个好事。
周小欧看着林蕊，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林蕊小弧度地点头：“可以了，你们问吧。”
周小欧察觉到了她声音里的那丝不易察觉地颤抖，他将自己的身体动作和语言都放得更轻更缓，就像是面对着一直容易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般小心翼翼。“现在请你尽量好好回想一下，案发现场凶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每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天下午，我在找过你之后，你不是说不知道林骏藏身在哪里吗，可为何又突然前往火盆山老石油小区？”这是第一个问题，也是案件的起源。
“因为我是林骏入狱前的女朋友，因为他犯了法，他的爸爸气的一病不起，后来也去世了。他爸爸以前就是老石油厂的员工，那套房子是单位的福利分配房，他爸爸去世之后，在加上他也入狱了，那房子没人保养搭理，又脏又乱又旧，也没人愿意租住，就一直空在那里。所以，知道他那里有个窝的人并不是太多。他从出狱之后，就联系上我了，知道我现在在读研究生，便想着我多少能资助他一点，可我毕竟也只是一个穷学生，能有多少的钱给他花，后来他见我不推脱，也没有勉强我，三个月前他说他还找到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我不想多过问他的事情，只希望这个人赶紧消失在我的世界。可是他告诉我，他进了JF律师事务所，要知道JF律师事务所是本地最大最有名的律所，是学法的人都向往的优质单位，我自然也很好奇，他也一个被退学的刑满人员怎么能进到这个大所里去。但是我忍住了，没有多问。”
“他再次联系我的时候，就在五月底。我正好在外面实习，是我的室友给我打电话，说是一个自称我男朋友的男人找我。我一想便知道是他。赶紧从实习单位跑了回来，果然是他，只是我见到的他非常狼狈，脸上胳膊上都是伤痕，我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他这是又犯事儿了，我可不能让这种人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