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晟屿收工正好是十点整,他跟路修一起进的化妆间。
“累死了。”路修耷拉着身子抱怨,“其实刚刚第一条就可以过了,导演非要拍好几条,浪费时间,主要是消磨人的状态。”
“导演有自己的想法,不一定用哪条呢。”付晟屿推开门,“哥我回来啦~”
他一进门,就看到傅谨言伏在化妆台上,睡得很香,睫毛卷曲浓密,阴影明显。
路修也停下来看了一眼。
“晟屿,这是谁啊?”
“嘘——”
付晟屿示意他别吵。
用很细的声音说话:“我哥。”
“哦。”
路修坐到镜子前,扑卸妆水,但余光一直打量着镜子里的付晟屿他们。
付晟屿坐在傅谨言的旁边,跟观赏什么有趣的玩具似的,盯着傅谨言的睡颜。
从付晟屿宠溺的目光来看,路修就可以断定他心里的猜测了。
他羡慕,不,嫉妒。
路修换上自己的衣服,就率先准备走了。
“晟屿,你要坐我的车一起回酒店吗?”
付晟屿抬头:“今天不了,你先回去吧。”
“好吧,明天见。”
路修开门出去,他回头从门缝看着熟睡不醒的傅谨言,关门的时候用力拉了一下门把手,哐当响了一下。
傅谨言被吵醒了。
“啧……”
付晟屿想说路修几句,但是人走了,傅谨言也醒了,就作罢了。
傅谨言茫然抬起头,看见身边的付晟屿立马绽放出一丝笑意。
“付晟屿,几点了?”
付晟屿告诉他:“刚过十点。”
“这么晚了?”傅谨言问,“你平时都要这么晚才休息吗?”
付晟屿从小就混剧组,习以为常了。
“还行吧,今天算早了,拍到凌晨都常有的事儿。”
“辛苦了。”
付晟屿:“有人心疼就不辛苦。”
傅谨言不知道他这些甜言蜜语怎么就能脱口而出的。
反正他是说不出口的。
付晟屿伸手,用拇指肚摸了摸傅谨言脸上的压痕。
傅谨言下意识也摸了一下,然后看向镜子。
“睡出印子了?”
付晟屿笑:“嗯。”
“对不起言哥,让你一个人等这么久。”
傅谨言摇摇头:“没关系。”
“那我衣服也懒得换了,咱们赶紧回家睡觉去。”
“你不用卸妆吗?”
“回酒店搓两把脸就行。”
付晟屿的妆很薄,跟本身肤色看不出区别,他这个年纪皮肤素净,唇红齿白的,要不是入镜头要打高光阴影之类的,基本上就是素颜。
“不用着急去酒店……我明天就要回海城了,之后陪你的时间也不多。”
付晟屿一听,立马不乐意了。
“怎么这么着急?国庆还有好几天假呢。”
傅谨言:“工作要紧。”
付晟屿扁起了小嘴。
“在你心里我只能排第二。”
“谁说的?”
付晟屿酸里酸气地问:“不是么?”
“没有啊。”傅谨言说,“你排第三。”
付晟屿瞳孔震惊,然后表演了一个付黛玉咳血。
“还有谁敢排我前面?!”
傅谨言思考着碎碎念:“家人吧,嘶……也不行,还有钱,还有数学,还有我的花,你要排到56789了。”
眼看着付晟屿的脸越来越黑,傅谨言噗嗤一声笑了,捏着他脸蛋揉搓,光滑紧致的皮肤,一点多余的赘肉都没有。
“小心眼子,好啦你排第一。”
付晟屿捂着心口说:“没用了,我的心脏已经碎了。”
“那我给你缝一缝。”
傅谨言身子往前面倾,鼻子在付晟屿的脖子蹭了几下,满满的都是付晟屿的奶味儿。
傅谨言鼻子凉凉的,拱得付晟屿脖子痒。
“我发现了言哥,你经常时不时嗅我,这是在干啥?”
傅谨言抬起眉毛笑道:“吸狗。”
“言哥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你也太会了你……卧槽我骨头都软了……”
傅谨言趁他痒得受不了,问:“那我回去你还生气吗?”
付晟屿无力招架,只能妥协。
“好嘛好嘛,我放你走……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傅谨言考虑得比较现实。
“之后都没有法定节假日了,而且我今年旅游的次数比我前半辈子加起来都多了。”
说完,他自己也暗淡起来。
即将离别淡淡的愁绪弥散在空气中。
傅谨言也清楚,他们一个朝九晚五,一个东奔西跑,以后肯定聚少离多,但既然选择了在一起,那就只能适应这样的分别。
付晟屿先打破颓靡的气氛。
“言哥,我带你参观参观吧。”
他领着傅谨言介绍整个片场的东西。
“这个是摇臂,这个收音的,这玩意儿是打光的,灯光师都好几个。”付晟屿忽然突发奇想,“哥,不如你也穿这样的衣服,我们拍个合影吧?”
“不好吧。”
傅谨言是不好意思弄这些名堂。
“没什么不好的,你跟我来。”
付晟屿带他去的是道具室,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假手枪假旗帜,甚至是假菜肴都有,做工逼真,傅谨言差点以为是真的。
“难怪电视剧里面,大家围着一桌美味佳肴只吃白米饭。”
付晟屿从挂着道具服的架子上取了好几件。
“言哥,你看看,你喜欢哪一套?”
一套是军绿色的,跟付晟屿身上的军装差不多。
一套是晚清时期的绅士褂子。
一套是灰色的中山装。
最后一套是白色的立领学生装。
“这个吧。”傅谨言挑了最后一套。
“我也觉得这个适合你的气质。”
付晟屿把其他三件挂了回去,然后把傅谨言送进了更衣室。
两分钟后,一个温文尔雅的民国学生公子从里面走出来。
傅谨言的五官是最经典的浓颜类型,比例和谐,没有任何突兀的地方,本来材质一般的服装让他穿出了贵气,款式老土的眼镜忽然跟这一身衣服十分相配,反倒让他更添斯文。
付晟屿在那一刹恍惚了一下。
“付晟屿,我觉得袖子长了点儿……”
傅谨言对着全身镜甩了甩袖子,忽然付晟屿整个人都贴过来,付晟屿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下巴也枕在他的肩头上,让他逃脱不了。
“我的亲,你咋才来啊……”
傅谨言还很懵:“我换得够快了。”
付晟屿搂着他,轻佻地耳语。
“小公子可有家室婚约?”
傅谨言知道他戏瘾犯了。
“有。”
“无妨,本司令替你去退了婚约,从今以后,你就跟了本司令,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过快活的神仙日子去!”
“神经。”
傅谨言想掰开付晟屿的手,但是手劲不够他大。
“你先不要拒绝本司令,你可知道我本司令付振华,号称海城黑豹子?”
“付振华是什么?”
傅谨言跟不上他的节奏。
“就是依萍他爸……”付晟屿又说,“咳,我付振华驰骋海城,我看上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傅谨言拍他的手。
“松开吧你,在这么个地方神神叨叨的,跟被附了身似的,你不觉得挺瘆人吗?”
“是有点儿……”
付晟屿这才松开手,和傅谨言嬉皮笑脸。
他们现在在一间教堂,也是仿民国时期的建筑。
“明天我们在这里会有一场结婚的戏,你看,蜡烛什么的都摆好了,我演的军阀会闯进来抢婚。”
“嗯。”傅谨言横着眼睛看他,“那你不是梦想成真?”
“哪有,我刚刚只是提前排练一下嘿嘿嘿。”
傅谨言撇嘴说:“听起来像烂片。”
付晟屿嘴硬:“分。”
付晟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红色的小册子,上面印着两个烫金大字:婚书。
“言哥你看。”
付晟屿递给傅谨言。
“你们道具组挺用心的,连民国的婚书都做出来了,那应该不那么烂吧。”
婚书上,前面几行是空白,应该是要填上结婚两个人的名字,后面有几行文字。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还挺浪漫的。”付晟屿评价道。
傅谨言奇怪地问:“你看得懂?”
“一句都没看懂。”
付晟屿丝毫不以为耻。
“一般我看不懂的东西应该都挺浪漫。”
“放回去吧,别弄坏了。”
傅谨言忽然的轻叹,让付晟屿敏锐地察觉到了。
“怎么了言哥?”
“没什么啊。”傅谨言顿了顿,说,“就是可惜,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结婚证。”
“唔……这个啊。”
付晟屿抓耳挠腮的,忽然给他灵机一动。
“这简单……你等等。”
付晟屿跑去旁边翻箱倒柜的,找出一支笔来,把婚书小册子摊开,然后在第一行空白处,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呐,到你了。”
付晟屿把笔递给傅谨言。
“简直是……胡闹。”
“啊呀,你不会反悔了吧?”
“反悔什么?”
“反悔跟我在一起咯。”
“我没有。”
“那你赶紧签字画押。”付晟屿催促他。
傅谨言无奈,也不是陪他胡搞瞎搞这一次的。
他拿过笔来,在第二行空白写下自己的名字。
“哈哈!”
付晟屿拿着婚书得意洋洋地观看。
“卖身契已签,言哥,这下你没得跑了!乖乖做我付振华的压寨夫人吧!”
傅谨言听得很闹心。
“你是军阀,不是土匪。”